林芷萱渐渐的,连林若萱处也不想去了,只躺在自己屋里的软榻上看书,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着了风寒,林芷萱只觉得身子懒得很,越来越不愿出门。
十月十三,沐家就送来了定亲礼,开始商议结婚的日子。
王夫人去了趟李府,没过多久就定下了兴华胡同的宅子,银子是先从梁家的账上支的,等林家的银子送来再还,然后开始着手买家具器皿,挑丫鬟小厮,这些事倒是多亏了林姝萱和林嘉志,两人帮着把新宅子的事办得有模有样。
林鹏海十月十七就要入宫面圣,这些日子更是丝毫不得闲,也已经往沐家跑了好几趟,沐泰初对林鹏海十分的和善,也指点了林鹏海不少面圣的规矩和皇上的喜好。
林鹏海仿佛做了沐泰初门生一般的,聆听教诲,受益匪浅。
只是敬王府却还是一切如旧,没有半点动静。
这样的事情毕竟还没有准信儿,也没有如同沐家一样订了亲,林家人也不敢胡乱说,只有当日在王府做客的夫人们看出了些端倪,传出了些风言风语。只是两家毕竟地位家世相差太悬殊,所以也只是风言风语,信的人并不多,继而就渐渐淡了下来。
王夫人和林鹏海却都有些急了,毕竟王夫人已经回绝了蔡家的婚事,若是魏柘怀的婚事不成,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可是那消息是孟泽兰亲自递来的,孟泽兰是魏明煦侧妃的妹妹,照理说,她的消息不该有假才对。便只能先这么等着,姑且按耐下心思来,先忙着林鹏海入宫面圣的事。
十月十七日才过了寅时,一家人便都开始起来折腾,王夫人服侍着林鹏海更衣,吃了早膳,一家人来正堂拜别,又送他出了二门。
今日一去,朝堂殿选,留京与否,升降提贬,这么些日子的忙碌,成败就在今日。
天寒地冻,林鹏海却踌躇满志,能做的他都做了,况且这么多年他勤于政务,无论皇上问什么,他自信都能对答如流。
便上了官轿,让王夫人领着孩子们都先回去,静候佳音。
众人脸上都堆着笑,再拜别林鹏海,才随着王夫人回去,王夫人看着林芷萱的脸色略显苍白,只当是她累着了,便道:“天还没亮,都赶紧回去再睡一觉吧。”
林芷萱点头应着,忙了这么些日子,王夫人也显出力不能及,憔悴疲惫来。
众人便都散了,各怀着期待的心思,回了房想再睡一觉,却一个也睡不着。
天已经亮了,林芷萱不再躺下去,便索性歪在软榻上烤着炉火看书。
秋菊和冬梅两个面面相觑,旁人不知道,他们三个日夜跟着林芷萱的,却看得出来,林芷萱心里不舒坦,自从知道她与魏柘怀的亲事之后,她便一直这样恹恹的,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所以来往的恭贺,她们三个都很有默契的从来不在林芷萱面前提起,好在这事儿还没挑明,除了自家人,外头的人还没有多少来烦扰林芷萱的。
秋菊给林芷萱又披了条毯子:“姑娘,炕上暖和,要不还是去炕上躺着吧。”
林芷萱却只斜躺在软榻上,随意地翻了页书道:“那炕硬得很,咯得人不舒坦。”
冬梅笑着上前劝着道:“我多给姑娘铺几床毯子就不硬了。”
林芷萱瞧着她们几个都来哄着自己,自然是知道她们瞧出了自己心中苦闷,这几日在自己面前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
林芷萱轻叹了一声,便顺了她们的意,挪到了抗上去,冬梅给林芷萱熬了些蜜糖水来喝,她听这里的婆子说,喝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好些。
林芷萱瞧着那小丫头讨好的模样,便也放下了书,接过了蜜糖水,喝了一小口,很是清甜,便让他们几个都围着自己坐了,每人都抱着一碗喝。
林芷萱喝了半盏,才将青瓷碗放在了炕桌上,才对她们几个道:“有什么话就说罢,瞧你们几个这些日子大眼瞪小眼的,在我面前都不敢说话了。”
屋里的炭烧的暖融融的,她们主仆几个仿佛许久都没有这样坐着说说话了。
秋菊和夏兰互相看了一眼,倒是冬梅先开了口:“姑娘若是不想成亲,不如咱们回杭州吧。”
林芷萱闻言却笑了:“回杭州就不用成亲了吗?”
冬梅拧着眉头担忧地道:“那姑娘总不能去做姑子吧。我这几日瞧着姑娘总是拿着那本什么经看,我就心惊胆战的,生怕姑娘什么时候铰了头发,姑娘的头发那么好看,可不能铰了去。”
林芷萱闻言含笑道:“我看的是《南华经》又不是佛经,便是做姑子也该做个道姑,不用铰头发的。”
冬梅被林芷萱说愣了,“啊”了一声,才道:“原来姑娘都想好了,要去做道姑!”
秋菊和夏兰都是忍俊不禁。
秋菊瞧着林芷萱还有兴致逗弄冬梅,便知道或许她已经想开了些许。
她是不可能不嫁的,毕竟她的双亲还在,他们那般疼爱她,若是她终身不嫁,或是出家,定然会成为林鹏海和王夫人一生的悔恨和牵挂。
她不是个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的人,她还有家人,对她极好的家人,将她束缚在这层层桎梏枷锁之中,她做不到肆意伤害他们,就不能为所欲为。
只是林芷萱醒来之后,便一直在回避这个一定要嫁的事实。她逃开了谢文栋,却实在没有心情去再寻一位所谓良人,苟且一生。她只想着毕竟自己年纪还小,但凡能拖一拖,拖到皇上驾崩,她就又有了三年时间可以筹谋。
可是有些事情,她不为自己筹谋,那些要为她筹谋的人却太多了。
秋菊道:“姑娘,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连楚楠姑娘和李家大姑奶奶都只能那般,姑娘与他们比比也挺好的了。”
林芷萱点了点头,道:“是,是挺好的了。”
此时,林芷萱总归能体味楚楠出嫁时的感触了。
主仆几人正说着话,却忽然听见外头绿鹂来传:“姑娘,老爷回来了。”
林芷萱一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什么时辰?”
绿鹂只提了一句道:“听通传的小厮说老爷脸色不好,太太让姑娘们去时都谨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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