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血听出了那蒙面女子话中的讥讽之意,眉头一皱,暗忖那男人显然已经怒不可遏,可她还这般反唇相讥,那岂非自讨苦吃。
心里却也不由地钦佩那蒙面女子的胆色。
沉默。
并没有再听到砸碎瓷器的声响,这倒大出戴小血意料之外。
过了半晌,只听得那男人喟然叹了一口气,旋即道:“丫头,爹爹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快快把‘水火双蛟’拿出来交还给爹爹。”语气中竟毫无怒意。
戴小血大为愕然,心道:“原来这便是她爹爹,她出言讥讽自己的爹爹,原也是不对的。‘水火双蛟’又是什么东西,倒是听都没有听过。”
只听得那女子又道:“‘水火双蛟’是我拿了,但现在却不在我身上,要我怎么拿出来给你。”言语间已颇显和气。
那男人急道:“那放到何处了?快快告诉爹爹,也不需你再拿出来,爹爹这就去取回。”
只听得那蒙面女子冷哼一声,随即道:“我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这句话中的敷衍之意。
那男人听罢,好生恼怒,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似乎是那男人怒极一掌拍在椅子上的声音,旋即又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显然那男人已经怒不可遏。戴小血冷不防吃了一惊,心中自是狐疑甚多。
过了半晌,那男人恼羞成怒再难忍住,只听得又是啪的一声,紧接着传来嗤喀喀声响,是木头断裂的声音,一张椅子显然已被那男人一张拍碎了,须臾那男人怒气冲冲的道:“死丫头,你怎能对爹爹如此无礼,哼,反了你了,别以为你是爹爹的女儿,我就狠不下心来……来处置你。”顿了顿,又大声吼道:“高竹竿,把这死丫头带下去,关结实了,没有我的指令,不准给任何东西她吃,我便瞧瞧这丫头能倔到什么时候,哼。”
“是!”正是高竹竿的声音。
那男人沉声道:“若是让她走了,我要了你的脑袋。”语调诡谲,让人听来大有不寒而栗之感。
戴小血心念一动,陡然大感焦虑,暗忖不给东西她吃,岂非教她活活饿死,这可如何是好?
正念想间,蓦地里只听得那蒙面女子冷笑一声,却也不再言语。戴小血心中不觉一凛,转念一想,只怕她至死也还会这般地倔强。如此想罢,倒觉宽心了些许。
靴声响起,自近及远,高竹竿和那蒙面女子已走得远了。
戴小血心下惶急不已,苦于身在木箱之中,全身动弹不得,纵欲出手相救,也还是徒呼奈何。
突然,只听得啪的一声,木箱登时猛然一动,显然是有人踢了一脚这木箱,戴小血记挂那蒙面女子的安危,以至疏于凝神静听,这一脚踢箱毫无朕兆,戴小血瘁不及防,不免吃了一惊,如此一来,他忙收摄心神,既未暴露,兀自一言不发,以免多生事端,只得相机行事。
一脚甫一踢完,只听得那男人喝道:“拿这劳什子箱子来做什么。”声音听来似就在耳边,这一脚自然便是那男人所踢的。
蓦地里只听得一人打了一个哈哈,旋即道:“这劳什子箱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稀世珍宝,特意赏给大当家您。”戴小血心中一动,暗忖说话的人是矮冬瓜,这箱子里装的明明是我一个活脱脱童叟无欺的人,却又哪里是什么稀世珍宝了,矮冬瓜欺骗他的大当家,胆子倒是不小。
转念一想:“看矮冬瓜的举止神态,大概他也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我既对他说我有美酒要请他满饮,他自是觉得这美酒便是稀世珍宝了,如此,倒也并非在扯谎。
那男人冷哼一声,随即靴声响起,听来自近及远,却是那男人缓步走去。戴小血心中登时一宽,但却也微觉诧异,暗忖矮冬瓜既说这箱子里装的是稀世珍宝,那男人竟丝毫不为之所动,竟也不打开来看看,倒大失人之常情。
戴小血身困木箱之中,目不能视物,于外面情况的了解,全凭一双耳朵和自己的臆想,难免与实情有失纤毫。只因戴小血看不到那男人的脸色,他却不知道那男人不打开那箱子并不是失了人之常情,而是他已然恼怒已极,哪里又有闲情雅致去看什么宝贝。
过了半晌,突然,只听得那男人大喝:“什么劳什子稀世珍宝,统统都老子砸了。”此话甫歇,便听得“呛啷”一声,却是那男人又往地上砸碎了一件物件。
那男人呼哧呼哧喘着气,半晌又沉吟道:“世间又还有哪一件宝贝抵得过我的‘水火双蛟’?”
矮冬瓜试探道:“大当家的,你就不打开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何宝贝吗?”
那男人讥讽道:“我郭某人平生宝贝见过无数,一眼看着欢喜的,当即便向人家给借来仔细瞧瞧,嘿嘿,你矮冬瓜这箱子里装着的只怕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些市井玩物罢了,快快教你的宝贝滚******臭鸭蛋吧。”
只听得矮冬瓜嗫嚅道:“大当家真乃神人也,隔着箱子便知道这宝贝有手有脚,确实是可以滚******臭鸭蛋。”
那男人遗失了自个的宝贝“水火双蛟”,早已心急如焚,又哪里会计较矮冬瓜的口舌,只听得他喝道:“废话少说,滚便快些滚。”此话甫歇,蓦地只听得风声呼呼,戴小血心念一动,情知不妙,虽是如此,却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只须臾之间,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戴小血只觉身体登时凌空飞了起来。又听得矮冬瓜哇哇大叫:“乖乖不得了,宝贝要坏。”
戴小血骇然变色,身在半空,目不能视物,也不知将坠落于何处,是万丈深渊,还是平原沙地,只觉得木箱去势甚是凶猛,自是那男人一脚所踢之故,由此可见,那男人的腿力竟如斯厉害,若是这一脚不是隔着木箱踢在戴小血身上,戴小血难免落得筋骨断裂之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