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血暗自惊骇不已,料想这矮冬瓜武功高强,绝非等闲之辈,当即不敢疏忽大意,气沉丹田,静若渊停岳持,凝神戒备,只等矮冬瓜的魅影欺到自己身侧,再行出手。
矮冬瓜形如鬼魅,倏进倏退,左手负在背后,始终只用一只右掌对敌,但饶是矮冬瓜单手对敌,但他动作快迅绝伦,这一掌拍至戴小血左臂,虽不能得售,但出掌却毫不停滞,下一掌便复鬼魅般往戴小血胸膛招呼。
戴小血惊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使出独门绝学“铺天盖地”掌法,把自身护得风雨不透,饶是戴小血出掌如风,但矮冬瓜出掌诡谲,难寻其理,大有雷轰电闪之势,直逼得戴小血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霎时之间,掌力所到,劲风四起,林中树枝簌簌直响。
如此堪堪斗得三十来招,戴小血左支右绌,只可守难以攻,眼下大有劣势,虽是如此,但矮冬瓜右掌兀自难以拍在戴小血身上。
突然,矮冬瓜目中精芒大盛,脸色涨得通红,显然已经急不可耐怒不可遏,出掌更为凌厉迅捷,每一掌都势若奔雷,他好整以暇哇哇大叫:“他奶奶的,总是打你不到。”说着,矮冬瓜身形急滚,微一矮身,左脚一扫,右掌疾探,脚扫对方脚裸,掌击对方左腿。矮冬瓜身躯本就不足四尺,此刻躬身出招,却是比十足的矮冬瓜更矮了。
戴小血万料不到他有此一招,心头一震,忙不迭俯下腰身,双掌齐下,使出一招“双龙归海”,径直击向矮冬瓜的脑门。
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双掌甫到中途,只觉得左腿一麻,戴小血情知不妙,须臾脚裸向旁斜飞,身躯登时站立不定,横身重重摔到了地上。
那蒙面女子见戴小血摔倒在地,惊呼一声,目光中尽是殷殷关切之意,霎时间,心中慌乱无比。
矮冬瓜挺直身子,怒容已逝,仰天哈哈一笑,双手叉腰,道:“臭小子,总算教你知道我矮冬瓜的厉害,我矮冬瓜向来不做赔本买卖,适才的那一掌击在你的左腿,实在不算拿回了本钱,那么只好在你左臂上再补上一掌。”一语说罢,以手支颔,嘴唇微颤,似乎陷入了沉思,只须臾又道:“咦,如此一来,我矮冬瓜岂不是赚了你臭小子左腿的便宜了,有失斯文,这可不妙,最多待我矮冬瓜在你左臂补上一掌,也让你臭小子在我矮冬瓜的左腿补上一掌好了。”
戴小血额头汗水涔涔落下,左腿剧痛无比,也不知是否骨折,腿上却也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是以兀自倒地不起。戴小血惊疑未定,耳边只听得矮冬瓜所说之话,料想他若此时在我左臂击出一掌,我倒地不起,毫无招架之力,一条手臂不就这样被他给废了吗。如此一想,戴小血又是恼怒又是惊骇,又听得矮冬瓜说要自己在他左腿补上一掌,当真哭笑不得。
矮冬瓜嘿嘿一笑,迈开步子,向戴小血逼近。
戴小血几欲跃起,左腿却兀自剧痛难当,心神无法凝聚,一口气都提不上来。他虽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已是骇异无比。
矮冬瓜右臂暴起,五指平摊,倏地往戴小血疾探而去。
戴小血苦于双腿负伤,身体无法挪动,登时骇然失色,脊背不由地一凉。
突然,白光一闪,一柄长剑从背后刺进了矮冬瓜的肩胛,矮冬瓜哇哇大叫,右手回旋,转身往后击出一掌,这一掌突兀之极,只听得砰的一声,那蒙面女子被矮冬瓜一掌击中肩头,登时向后疾飞出去,娇躯撞在树干上,只一瞬,啪的一下,便应声重重摔落在地。所幸矮冬瓜肩胛中剑,于仓猝间,劲力大打折扣,掌势大减,故那蒙面女子虽堪堪全然接下了他这一掌,却并未身受重伤,饶是如此,她摔落在地,只觉四肢百骸都已经散架了一般,不由地呻吟了几声,缓缓站立起来。
却见矮冬瓜肩胛汩汩流出血来,好在矮冬瓜身手敏捷,剑尖甫一触到自己的肌肤,便即醒觉,饶是如此,长剑还是刺入了他的肩胛二寸有余,鲜血涌出,登时染红了一片衣衫。
矮冬瓜受伤虽不重,但他被人背后袭击,大是恼怒,登时怒火中烧,脸色涨得通红,戟指着那蒙面女子破口大骂:“小姑娘,好不要脸,他奶奶的,背后搞突袭,算哪门子英雄好汉……”脸色一变,登现难色,搔首道:“不好,我矮冬瓜骂小姑娘他奶奶的,岂非连大当家也得罪了,不妙,大大不妙。”
那蒙面女子摔得周身无处不痛,但见戴小血并未受矮冬瓜那一掌,心中一宽,腰肢一挺,强作镇定,道:“小姑娘本来就是哪门子英雄好汉都不算的。”顿了顿,目中闪烁着一丝惊惶之色,复又道:“是我先点你矮冬瓜的穴道在先,他打你左臂再后,你想要回本钱就算了,但忒也本末倒置,教人好生瞧不起你矮冬瓜。”虽竭力掩饰内心的惊惶,但声音中已有一丝颤动。
矮冬瓜搔了搔头,哇哇大叫:“我矮冬瓜行事公道规矩,又哪里本末倒置了?”一语说罢,心中恍然,怒容登时大盛,又怒道:“格老子的,我矮冬瓜本来要从你小姑娘身上要回本钱的,却又哪里会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小姑娘的小情郎,哼,坏了我大事,赚了我矮冬瓜一掌的便宜,我矮冬瓜性子本就急得很,被那臭小子的一掌登时冲昏了头脑,导致,导致我不向小姑娘要本钱,便只顾去击那臭小子一掌。唉,有失斯文,教小姑娘瞧我不起了。”说到后来,怒气渐消,神色间甚是委顿。
矮冬瓜的话被戴小血尽数听在耳里,暗觉好笑,脸上却也再难笑得出来,因为他知道,矮冬瓜虽则言行举止甚是滑稽,但武功却甚是了得,此刻如若他折身而回,一掌拍在自己身上,那定是非死即伤。念及此处,心中笑意消散得无影无踪,脊背不由地一凉。
那蒙面女子只觉四肢百骸兀自痛楚难当,见矮冬瓜神色间殊无斗意,心中略宽,向旁迈出一步,欲要绕过矮冬瓜去搀扶倒地不起的戴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