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戴东阳脸上依旧气色苍白,全身乏力,伤势没有丝毫起色,虽几欲下床,但只要身体任何一处部位微一使力,便只觉四肢百骸传来一阵阵钝痛,直教戴东阳冷汗涔涔而下,最终也只能终日卧床不起。
戴小血不由地大感焦虑,几天都食不甘味,睡不安寝,虽话不多说,但面容倒也憔悴了不少。
这一日,戴小血练完功,来到戴东阳的床榻前,见父亲脸现一团黑气,心头一震,暗忖果然是吸力毒针的毒气未消,但爹爹明明已经服下了解药,为什么还会这样,难道爹爹所服下的解药药性不足,才致使毒性复发?
戴小血一筹莫展,与戴东阳话不投机,胡侃几句,便夺门而出。
戴小血左思右想兀自不得其解,正心绪茫然间,不觉已走到了厅房,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非海师哥,你这招使得也未免太花俏,像个娘们似的,哈哈。”
“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我俩所创的这套剑法,一人使将出来便破绽百出,不能制于人,反而只有受制于人的份,只有两人共同使将出来,互补缝隙,相互照应,方才显示得出这剑法的威力。”正是莫非海的声音,他顿了顿,哼了一声,又道:“你说我使的这招花俏,当真就是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只听得桃花咯咯笑道:“哦?此话怎讲?”
莫非海道:“这招由我使将出来便是花俏,但若是你使出这招呢?”
“那当然再也合适不过,我本是姑娘家,花俏的武功正是本色。”桃花一句话冲口而出。
只听得莫非海道:“那就是了,我宁愿自己使出这花俏的一招,让人说成娘们,都还是创出了这花俏的一招,那自是为了小师妹使出这招时,漂亮潇洒之极,让对手心醉神迷,不战而败。你说你是不是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桃花咯咯娇笑了一阵,道:“是是是,小师妹错了,小师妹悔不该说非海师哥花俏,像个娘们。”说完,忍不住又扑哧一笑。
戴小血直听得心如刀绞,神态萧索以极,桃花和莫非海所说的每句话都重重击到他的心上,他不由地黯然神伤,暗忖原来师弟和小师妹共创了一套双人剑法,可见他俩感情的深笃,我无非就是一个多余的人罢了。
念及此处,戴小血的眼神变得无尽的萧索,又想到父亲兀自毒气未消,卧床不起,恨不得自己代替父亲身中奇毒,然后一命呜呼,内心竟也情不自禁地想:“如果我死了,小师妹会为我伤心落泪么?我不愿看到她流眼泪,但她若是为了我流眼泪,我定会很欢喜的。让我去死我也肯了。”
戴小血自伤自怜,顿时柔肠百转,恍惚只觉得茫茫天地间,自己实在孤冷得可怜,生无可恋之感油然而生,但转念一想,暗忖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爹爹兀自深受奇毒困扰,我若不想法子助爹爹清除体内毒气,那便是不孝之徒。
如此想罢,戴小血陡然精神一振,举步往外走去,待得跨出厅房,只见桃花和莫非海都手握一柄剑,在庭院里你来我往,相互切磋,身形飘逸以极,浑似鸳鸯戏水一般,长剑相交的当当当之声也是不绝于耳。
戴小血一看之下,不由地一呆,见莫非海和桃花所使出的一招一式,自己确实从未见过,心中一痛,想果然师弟和小师妹共创了一套剑法。
戴小血黯然神伤,垂下目光,登时只觉万念俱灰,暗忖既然是师弟和小师妹共创的剑法,我又去看它作甚?但他旋即又大为一鄂,暗骂自己心胸竟如此狭隘。
戴小血只觉得心灰意冷,当即快步穿过了庭院,走了出去,眼睛虽看都没有看桃花和莫非海一眼,心中却柔肠百转,暗忖桃花小师妹看见我了吗,她会跟来么?她和师弟心无旁骛的专研剑法,又哪里有余裕来看我一眼。
戴小血失魂落魄,一口气奔出了三里路,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口外的小树林。
戴小血依傍着一棵树,颓然坐倒,两眼萧索,右手按在腰间,摸索了一阵,解下一个酒葫芦。只听“波”的一声,酒葫芦的木塞子登时被戴小血拂指弹飞了出去。
戴小血举起酒葫芦,仰脖子咕嘟咕嘟地直灌下去,因为灌得凶猛,从两边嘴角激流而出的酒倒比戴小血喝下肚子的要多。
半葫芦酒下肚,戴小血顿感畅快淋漓,但转念又想到桃花小师妹和师弟专研剑法时的语笑嫣然,心中又是一痛,双手猛地攥住酒葫芦,翻江倒海般又把剩下的酒灌入自己口中。
酒并不好喝,但很多人都痴迷于酒,戴小血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酒虽然不好喝,但却比任何琼浆玉露都要有用。它能够抚慰一个人的心。
过不多时,酒葫芦已经滴酒不剩了,戴小血也大有醺醺之醉意。突然,他把眼睛堵到酒葫芦口上,见到里面空空如也,旋即凄然一笑,把手一扬,酒葫芦脱手飞出,“砰”也一声撞到一根树干上,登时四分五裂,碎片散落在地上。
随即戴小血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只见他胸前一大片的衣服都已经被酒水濡湿了,但他却浑然不知觉。身体刚一站起,便摇摇晃晃,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在地。戴小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醉了,但却还不是烂醉如泥。
“当当当……”
戴小血刚欲举步走去,只听得背后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刀剑相交之声。戴小血不禁一愕,回过头来,循声看去,却见婆娑的树林深处依稀可见两条影影绰绰的人影。
那两条人影倏进倏退,倏合倏分,刀剑相交之声正是从那两条人影处传过来的。
戴小血疑窦陡生,加上醉意醺醺,醉助胆威,当即不假思索便向那两条人影处迈步走去。
戴小血走近一看,只见一个蒙面女子手握一柄长剑正与一个满脸胡渣的矮子相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