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东阳喟然叹了口气,又道:“蟒骨剑在江湖中几易其主,浪荡漂泊,它所到之处,往往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武林中人,终究欲念太重,搅得江湖数载无一日安宁,直到有一天,蟒骨剑终于找到了一个真正属于它的主人,当然,蟒骨剑也是属于那个人的。唯有内心强大,武功冠绝天下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它的主人。
“真正有资格拥有蟒骨剑的这个人名叫朱九四。他的名字虽然土里土气的,十分庸俗,然而正是这位名叫朱九四的人,终结了蟒骨剑漂泊浪荡的生涯,因为蟒骨剑到了他的手里,便很难再掀起腥风血雨的纷争了,尽管武林中人人觊觎这把宝剑,但是人们心里均都十分清楚了然,在朱九四面前,自己就如蚁蚋一般渺小,不堪一击。既然再怎么争夺,都难以取胜,枉自断送了性命罢了,故索性便不再去争夺了。不自量力很显然是愚蠢的。就这样,江湖在喧嚣中平静了下来。
“朱九四是一位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他还未学会行走,就已经能执起一柄剑,有模有样的挥舞起来了。他可谓是无师自通,观鸟兽山水而悟武道,终于在其三十岁之际,开创了一套惊天地泣鬼神的绝顶剑法,剑尖抖处,可谓是所向披靡。加之这套剑法是在蟒骨剑下使将出来的,惊世骇俗加上惊天动地,怎不叫天地为之颤动。朱九四也由此成为了一名江湖上超凡入圣的剑客,他已经宛若天人,天人也不过如此。”虽然戴东阳内伤尚未痊愈,面色苍白憔悴,说这段话时,语气难免显得中气不足,却也吐字清晰,眼中不时闪烁着精芒。顿了顿,又一字字道:“武学天才朱九四开创的这套剑法,有一个很邪气的名称,叫做‘邪灵剑法’……”
听到此处,戴小血的脸色登时一变,身子也忍不住一颤。
他的心又何尝不是在为之颤抖。
戴小血满脸愕然,突然,情不自禁的脱口道:“邪灵剑法,便是那飞刀上的小帛卷写有的那四个字吗?”
戴东阳深深吐了一口气,他没有去看戴小血,但是他却听到了戴小血说的这句话,却只将其置若罔闻,神思悠悠续道:“朱九四开创的邪灵剑法,刚开始也只是深藏在他那高深莫测海纳百川的胸膛里,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逸兴遄飞之际,酒酣耳热之时,剑招秘诀竟然破其胸膛而出,在他的眼前纵横跳跃,顽皮至极。他遂取来纸笔,一挥而就,把胸中的精妙绝伦的剑招都跃然于纸上,一部名为‘邪灵剑法’的武功秘籍由此横空出世了……”
“那邪灵剑法现今在何处?“戴小血等三人只听得血脉喷张,一句话忍不住异口同声冲口而出。
戴东阳的眼睛陡然射出一道扑朔迷离的光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倚靠在床头的寒光宝剑蟒骨剑,一字字沉声道:“邪灵剑法就在这把蟒骨剑里。”
戴小血等三人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脸色又是惊愕,又是茫然,兀自不敢相信会有一部武功秘籍暗藏在一把剑中,三人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凑近蟒骨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到蟒骨剑有任何一丁点的缝隙,却又哪里可以隐藏得了一部武功秘籍。
戴小血等三人骇然变色,只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时,戴东阳缓缓抬起头,斜斜望着房上的一条横梁,继续叙述:“朱九四仗剑走天涯,惩恶扬善,行侠仗义,威名响彻五湖四海。诸多热衷武术之人纷纷慕名而来拜师学艺,朱九四膝下无儿,心想自己的一身本领,总要找人传承加以发扬光大,人终逃不过一死,若是让一身的本领连同自己的躯体皮囊都化作一杯尘土,消逝人间,那么实在是愧对天地父母。这样想着,朱九四不再犹豫,他开宗立派,广收弟子……”
戴东阳双目萧索而不乏威严,他陷入了沉思,良久良久,才道:“而我,就是朱九四收下的第一个弟子。”声音略显沙哑,让人听之,大有沧桑之感。
戴小血等三人从来就没有听师父说过,他那一身惊骇群雄的武功是从何处学来的,他们从小便认为师父戴东阳宛若神人,他的武功自也是与生俱来的。此时师父如此长篇累赘地述说着他那非比寻常的往事,更是他们十几年来也从未听到过的。
当戴小血等三人听到师父说他是武学大宗师朱九四的首徒时,均都目瞪口呆,大吃了一惊,旋即缓过神来,便都心怀神往,既是钦佩,又是膜拜。
三人的心情境中走出来,他的眼神变得坚毅,不容侵犯。
他又开口一字字道:“我的师父朱九四,胸襟宽广,海纳百川,广收徒弟,不到一年时间,他便有门下弟子三百号人。但是这三百号人良莠不齐,难免掺杂着品行不端穷凶极恶之徒。”顿了顿,又喟然叹道:“我师父最终因为他海纳百川的胸襟而失去了性命。世道诡谲,人心难测,师父,你的心太过于纯粹,纵使你是世人敬仰的一代宗师,可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谆谆教导的弟子手上。”愈说到后来,戴东阳眼中的血丝便暴涨一分,最后更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说完了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