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国务院的确提出了相关的法案,而且还不止一个。第一个议案是要求法国政府公开对英国政府的暴行加以谴责。
这个法案大家都不是特别在乎,反正法国政府谴责英国政府,或者英国政府谴责法国政府,这些年来,也已经是常态了。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法国政府就要谴责英国政府破坏自由贸易一次;而同样的是,每隔一段时间,英国政府就要谴责法国政府粗暴干涉内政一次。所以,谴责一下,就谴责一下。反正依照惯例,谴责完了,大家还要接着一起做生意的。
但是这次的情况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因为法国国务院还提出了一个议案,要求政府建立一个“人权审核委员会”,每年对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权状态进行审查,并定期发表相关的白皮书。而法国政府可以依据这一白皮书对这些国家采取相应的行动。
虽然这个议案依旧留下了大量的模糊的空间,并没有要求政府立刻采取什么行动,但是有了这个做借口,法国政府就可以随时对英国的各种商品进行调查,并征收临时性的惩罚性的税收。当然,依照这条法令,这些临时性关税,应该被用于帮助那些“受到暴政迫害的人”。
理论上,到底会不会收这个税,还是不一定的,如果法国政府觉得没必要,那么就可以不收,说不定,每年到了人权白皮书发表的时候,法国政府都会把这种特别关税拿出来,吓唬吓唬英国人,好让他们在某些方面做出对法国有利的让步,然后什么都不做也说不定呢。
不过这一次,法国人似乎是真的要玩真的了,国务院刚刚通过了这一法案,拿破仑便立刻表示,将向进入法国的英国纺织品征收数量为百分之十五的特别关税,以用于帮助那些被迫害的“英国纺织工人”。
拿破仑宣布,任何英国纺织工人,都可以前往法国在英国的使馆或者是领事馆,在通过了“基础法语考试”之后,就可以从法国的使馆或是领事馆得到一趣÷阁用于支付离开英国前往欧洲大陆的船票的钱。(这趣÷阁钱当然是用从英国纺织品那里增加的关税来支付的,或者说的更明白一些,是用英国人的钱来支付的)然后在抵达欧洲后,他们就可以以相对优惠的利率从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拿到一趣÷阁贷款,以支付前往路易斯安纳的船票,以及在路易斯安纳定居的费用。(关于这趣÷阁钱,据说实际上是正在交战的西班牙和墨西哥共和国共同承担的。)
紧接着,巴黎市政部门宣布,他们将英国驻法国大使馆所在的街道改名为“纺织工人街”,将英国大使馆前面的那片小广场改名为“科利亚广场”,并将在正对着英国大使馆的门口的位置上,树立起“纺织工人联合会”会长科利亚先生,以及其他遇害者的雕像。据说著名的雕塑艺术家,意大利人安东尼奥·卡诺瓦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已经离开罗马前来巴黎。
事实上,当巴黎市政厅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整个欧洲的反应是相当奇怪的。
英国政府当然是大声的抗议,并且威胁要将法国驻英国大使馆所在的街道改名为“路易十六大街”。对此巴黎市政厅表示:“伦敦的事情,关我屁事。”而拿破仑则表示:“我们不干涉英国内政。”
至于欧洲其他国家,莱茵联盟的那一票共和国,还有尼德兰共和国自然是大声地叫好——他们早就看英国的纺织品不顺眼了。而奥地利、普鲁士以及西班牙和俄罗斯则保持了沉默,因为从根本上,他们都不希望工会这种麻烦东西出现在自己这里。
不过在大多数的欧洲文化人那里,法国的表现真是让他们都感动不已。德意志著名剧作家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在报纸上发表声明,称赞法国在这家事情上,坚持了大革命最纯真的的理想,不愧是整个欧洲,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灯塔和希望。同时他还表示,他准备为英国的纺织工人创作一部戏剧,以纪念他们伟大的斗争。
紧接着著名音乐家贝多芬也表示,如果席勒完成了这部作品,他希望能将这部作品改编为歌剧。
当然,贝多芬这个时候很忙,因为他刚刚接受了来自法国的委托,为中断了千年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创作一套组曲。
除了这些人,还有更多的文艺青年,甚至包括英国的文艺青年们,都坚决地站到了法国这边。
而法国人的这种招数,却也让英国人头疼不已。首先,虽然整个的“纺织工人联合会”已经被,至少是明面上已经被打掉了,但是警察部门的人也好,纺织业行会的人也好,都知道,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别的不说,除了会长科利亚,联合工会的其他代表都没有被抓到。有情报说,一些代表躲进了法国使馆或是领事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人也不太可能直接进入法国大使馆抓人——真的要这样做,那就意味着战争。而如果可以通过战争来解决和法国之间的问题,那现在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
不过这也给了英国人一点对内宣传的机会,那就是将那些工人领袖们宣传成“叛国分子”。反正虽然法国人一直在抗议,但是英国人通过对新闻的管制,至少表面上还是控制住了局面的。
但接着,出乎英国人预料的情况出现了,在伦敦的街头小巷中,都开始出现了落款为“纺织工人联合会”的传单。
“对传单的分析有什么结果了吗?”修伊爵士问道。这段时间,这些突然出现的传单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纺织工人联合会”还在行动,他们如今正在通过这些传单,向整个伦敦,甚至是整个英格兰展示自己的存在。而且这些天来,他们依旧在暗中,引领着那些工人,纺织业的工人的罢工依旧在持续。当然靠着引进新工人,以及将无业游民抓起来,然后作为苦役犯租借给工厂来维持生产,但是工厂的生产效率的确是大幅度地下降了。
这也很正常,因为苦役犯的劳动效率是比不上自由工人的,他们没有希望,所以会用一切方式消极怠工,更重要的是,虽然他们的头顶上有挥动的皮鞭,但是作为政府奴隶,他们总还是有一口饭吃的。此外他们还会用一切可能的办法来破坏机器,因为这样他们就能休息了。
所以只要有可能,工厂主们就更愿意使用自由工人,而不是政府奴隶。
一般来说,在工人和企业主的僵持中,工人是处于下风的。尤其是在巴交会已经过去了,大订单已经基本拿到手了之后,工厂主能够僵持的时间总是要远远地超过工人的。因为工厂主即使损失几天的时间,损失也是有限的,说不定还能靠增加劳动强度赶回来。但是工人们只要一天不干活,就要挨饿。这种不对等的处境,也是他们敢于推动警察,对“纺织工人联合会”下黑手的原因之一。
但是,如今情况却发生了一些变化。首先是这些传单到处发的都是的,成功的引起了一些所谓的“慈善组织”的关注。于是这些“慈善组织”居然跑到衬裙巷这样的地方,搭起了粥棚。
这些慈善组织,既有某些被法国人洗脑洗糊涂了的英国人自己弄的,还有更麻烦的,就是那些法国人弄的。而据传那些法国慈善机构的后面,又有着一些法国和尼德兰的商人的支持。这些商人知道,英国人手中有大量的未完成的订单,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如果罢工能持续下去,那么无法完成订单的赔偿责任就会让整个英格兰的纺织行业都哭不出来。而一旦出现了这样的现象,那对于尼德兰和法国的纺织商来说,都将是巨大的胜利。
于是,虽然在感情上,这些同样是资本家的家伙,因为自己的屁股的原因,在这个问题上自然是更加同情那些英国资本家,但是考虑到没有那些英国佬对他们非常重要,所以他们还是拿出钱来,给那些英国人捣捣乱。
当然,为了确保捣乱成功,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为了确保英国人不敢用暴力破局,直接掀桌子,他们甚至还找了一位在整个欧洲都非常有影响的,而且有很有空闲,很爱管闲事的大人物来亲自主持这件事情。
这位大人物自然就是让很多的英国人印象深刻的波莉娜·波拿巴。
在衬裙巷,在雅格·高楞等一群人的陪伴下,法兰西第一执政、法兰西科学院院长的妹妹,法国最著名的女作家,科幻小说之母,波莉娜·波拿巴,身穿一套典型的法国工人的服装——一顶藤编的安全帽,一件蓝色的帆布牛仔上衣和一条蓝色的帆布牛仔长裤在那里亲自给工人们盛麦片土豆粥。
在这个时代,波莉娜的这身装扮实在可以说是惊世骇俗,很多人甚至都要说这是“伤风败俗”了。但这还不算什么?因为波莉娜居然因为觉得太热,而将上衣的口子都解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色的衬衣。在白色的衬衣上,还画着费金的头像,以及这样一句话:“坚持到胜利!”
一开始,伦敦警察局还真的有要暴力掀桌子的预案,但是,当波莉娜这个会行走的大麻烦出现之后,首相大人立刻派人来通知警察部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波莉娜的出现,以及她这样抛头露脸的活动,当然让那些保守分子恨恨不已。但是这样惊世骇俗的做法,以及她主动到最贫穷的人当中,为最贫穷最困苦的人服务的表现,却让她从土伦圣女之后,又多了一个穷人的圣女,或者是人民的圣女的称号。
在她的光辉形象的引导下,法国的女性地位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为此,在后世,那些妇女解放运动的旗手们往往将波莉娜视为这一运动的开创者。
既然拿法国人的慈善活动没什么办***敦警察局也就只能找那些地下印刷的传单的麻烦了。一般来说,要印刷这么多的传单,还真的需要相当多的机器,而这些机器要占用大量的空间,还有运行的时候的声音都难以掩饰,所以从道理上来说,这些东西应该很好找到。但是直到现在,警察部门依旧没能找到那个藏在贫民区的印刷厂在哪里。
“局长阁下,我们在对传单进行分析之后,有了一个发现——我们怀疑,这些传单可能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使用印刷机印刷的,而是采用了某种我们还不熟悉不知道的技术完成的。”一个技术官员说道。
“罗伊德,你发现了什么?”
“局长,您还记得我们从法国进口的打字机吗?这些传单,都是从一部打字机中打出来的。您看,他们的字母f,这个位置缺了一块,在他们的所有的传单中,所有的f都在这个位置一模一样的缺了一块。这是打字机的典型特点,如果是排版印刷的话,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现象。”罗伊德回答道。
“难道他们就用一台打字机打出这么多传单?”修伊局[书趣阁 www.shuquge.xyz]长反问道。
“这当然不可能,”罗伊德回答道,“但是,恐怕我们此前以为的,一定有厂房和明显的噪音的设想可能完全都错了。”
在雅格·高楞给他昔日的伙伴们准备的一间安全屋里面,巴克正看这奥利佛将一张蜡纸从打字机上取下来,他接过蜡纸,走到屋子的另一边,那里有一个手摇的小机器,他将蜡纸小心翼翼地装在那台机器的转筒上,然后加好油墨,接着便开始摇动旁边的把手,把手每转动一次,都会有一张印好了的传单被转轮带出来。而在屋子的另一边,屠夫——不,是过去的屠夫,如今的费金,正在摇动着另一台油印机。费金永远不死,费金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