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真小人(1 / 1)

韦豹见赵岳猛扑向他,这下更认定了来者是敌非友,更急,暴吼一声,举起大刀凶恶迎去。他自信冲上去拼力一刀就能重创来人。来人只背了口剑,指定架不住马战重武器长刀的劈砍。

不料,眼看怒马奔腾,一转眼就接近了,一个东西突然从来人那飞过来。韦豹隐约感觉飞来的似乎是颗三扁四不圆的寻常石子,却根本躲不开,太快了,当一声正中他的额部头盔。

韦豹没觉得痛,脑袋猛烈后仰,就觉得脑子轰一下子,神志顿时失灵,眼睛发花,雄壮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向马屁股后滑去摔了出去,扑通一声重重跌在地上,跌得他三魂出窍,五魄出位,似乎云里雾里浑不知身在何处,随后才是浑身的巨痛和恶心感如潮水一样狂涌上来,身体似乎跌碎了,五脏六腑似乎绞碎作一团,那滋味之难受,以韦豹的粗糙强悍也不禁痛苦地闷哼出声来。

韦豹仅有的两个亲兵发现主人圈马回转后才勒马降下马速再回转,所以此刻还拉在韦豹后边较远处,倒是不至于跟得太紧来不及躲避而身不由己马踏主人把韦豹活活践踏死。

二人把主人的落马看得分明,不禁呆了,实在想不明白,主人如此高强的武艺和身手竟然未及敌就落马了。

他们没看清主人是被飞来的东西砸下马的,待回了神,顿时急眼了,怒吼着急忙打马舞刀冲来阻击来人,想救助主人,

可是,来人已经鬼魅般飘下了马,恰恰就稳稳站在了韦豹身边,似乎很轻松泻意地随意啪一脚踩在韦豹的胸口,把昏头涨脑神志不清中也仍然不忘挣扎着想第一时间起来好方便反抗自保并且已半抬起了上半身的韦豹又跺躺了回去,并且就势踩着韦豹胸口不放。

韦豹这两亲兵很不错,一看主人如此受辱而且身处性命危急中,就好象他们自己受辱和命处一线间一样,瞬间眼睛都红了,没胆怯退缩或是出于无知无畏,怒瞪眼大吼着更凶恶冲来,但,胸口双双却猛然被什么砸中了。

二人穿着皮甲,皮甲在心肺与腰腹等的身体要害部位里面都包藏着铁板增强防护力。他们被砸的都是心脏部位,就感觉心脏在打击下猛然停跳了,脑子蒙了一下,浑身的力量瞬间散了,也云里雾里掉下马去,快马奔腾下落马,他们跌得也不轻,显然没主人韦豹的身膀皮实耐造,躺那只剩下本能的蠕动呻.吟,只顾着痛苦难受了,浑身如散了架,一时半会儿哪里还能挣扎起来。

另一边。

高廉也知道危险来了,立即喝令众甲士护卫一起反扑过去阻杀掉这伙来路不明的胆大狂徒。

众甲士凶狂怪叫着纷纷圈马杀过去了。

但高廉身边还留有两个甲士在时刻保护着高廉。马屁精温文宝没去参与厮杀阻击,体贴地也留守在高谦身边加强保护,让高廉对他很是满意。温文宝也自我感觉良好......

高廉以为以部下甲士对无甲来敌在重装与人手上共同形成的绝对优势,胆横了敢来突袭算计他的这伙人必定会惨遭屠杀。谁知,惨遭屠杀的反而是他的重装甲士。

来敌,冲在最前面的两人显然是大将级人物,使的是长武器,一个是长刀,一个使枪,正是酆美、毕胜,武艺了得,战斗力强悍,甲士的强悍重装怼这二人没什么用。这二人刀枪挥舞,不需要破开重甲,只以力量和高超的武艺就把迎面的甲士纷纷打下马去了,而且刀、枪锋利得吓人,竟能破开重甲,而且貌似并不大费力。遇上如此厉器,笨拙的重装武士更不是敌手了。

来敌,在二人后面的几人也厉害可怕,使的都是短兵——刀,并且都是双刀。

其中二人使的是一对一样的那种显得直长略带弧度的雪亮战刀,挥舞双刀,刀快,又精通马团混战,异常骁勇凶悍矫健,刀能硬生生斩开重甲杀伤甲士,削脸,斩脖子,劈腿,攻击这样的重装下的弱点处更是技巧精妙迅猛,很有针对性,对付重装甲士显得并不费力。

剩下的三人又是种情况,一手是和前两人一样的长刀,另一手却是仅一尺长左右的短刀,匕首一样倒握着,打法和前两人也不同,却让厮杀显得更惊险刺激。

笨拙的重装甲士们凶猛击去的刀枪被长刀挡住了甚至斩断了,双方也贴近了或错马间,倒握的短刀就会或扎或撩如电袭来,无一落空。

挡在这三人面前的甲士无一不在交锋中负伤甚至当场落马。落马就意味着死......

这伙人,人数处在劣势,面对双倍还多的重甲骑兵猛撞过来,以寡击众却势不可挡。

酆美、毕胜二人当先杀穿了迎头猛扑的甲士群,直接扑向高廉这边。

二人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们以前是御前大将,即,是武者最高荣誉的“带御器械”,专职贴身保护皇帝。这种带御器械,在大宋每一代皇帝时都有,也都只有寥寥几人,通常只四五个,不会同时设十几个,都是退一个才进一个,能者上,弱了的下,淘汰制。

二人武艺自然很高,武艺高却不代表战场的战斗力高,这是两码事。战场考验的不止是个人的武艺高低,还有临场的心理素质和战场经验方面。

他们二人也经历过边关磨练,在边关表现不俗,但能够调回京混上御前大将,成为皇帝眼前的红人,最终以飞龙飞虎大将的荣名荣升为带御器械,这里面有很大原因是当时的三衙太尉高俅起的作用,是高俅欣赏二人并推荐了上去......尽管高俅自有私心,但确实是成全了二人光辉前程。

与他们类似的一对大将还有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和曾经的周昂现在的王文斌。

这一对并不是带御器械,但也差不多是,只因为还担着禁军正副总教头职务,代皇帝监控众教头和负责教导禁军训练,常常在高俅手下当差,而不是专职保护皇帝,这才没成为带御器械。

当大官的总会提拔恩及一些人,也会害一些人。

无论怎样,高俅都算是酆美毕胜的恩公,现在,二人却要杀高俅的兄弟高廉,不得不杀,必须亲手杀。他们入了梁山至今还没立下够分量的投名状。

赵岳从没要求过,连点暗示都没有过,但他们得有这个自觉。

铁二铁三是专门留下来取高廉性命为柴大官人报仇雪恨的。

二人虽然不是多么了不得的高手,但抗辽久战沙场,早已历练成擅长打仗的悍将,在战场上的能力未必比武艺高的酆美毕胜低,对付这些靠重装逞凶的笨拙甲士不是问题,却并没有争抢在最前面最先杀穿甲士群去取高廉的命,把位置让给了酆美毕胜,这显然不是二人没能力争到先。酆美毕胜就明白了,到了表明自己坚决和朝廷决裂,坚定不移跟着梁山干决不回头的时候了。

高廉曾经在京见过酆美毕胜,知道二人是兄长高俅成全的自己人,算是认识二人,但此刻,二人都多少易了容,高廉久在地方上,对二人又不熟,此刻看到简单改变点的相貌,他就认不出了,眼睁睁看到二人几转眼就杀穿甲士群凶狠杀向自己这里,高廉满眼只剩下惊骇,难以置信。

这就是高廉的无知了。

他根本没见识过真正的战场,不知道战争尤其是对外战争到底是怎样的,还以为大宋的重装甲士就是无敌的,尤其在内地这样的环境下绝对无敌。

当然,他哥哥殿帅高俅对真正的战场战争也同样无知,

当年在西北参与抗击西夏,所谓接受历练,高俅实际根本没真上过战场,就在城里安全舒服着,一切都是西军给他白添的功绩光彩。

马屁精温文宝此时也被这伙来历不明的强徒吓得不轻,有点后悔拍马屁跟在高廉身边了,但却由不得他做其它选择,只能竭斯底里呐喊怪叫着拼命给自己壮胆,舞枪杀上去为高廉挡灾。

不这样英勇上前,无论是高廉侥幸逃脱了引劫,过后会被高廉凶残惩罚,还是高廉死在当场,过后被高俅狂怒问罪,他的结局都一样是难逃一死。

宠信的部下关键时刻却不肯为主牺牲,甚至背叛主子,主子只会比恨敌人更恨部下。

温文宝硬头皮冲向的是冲在最前面的酆美,长枪攒足了劲,凶戾一枪捅去。

酆美一刀劈开这种色厉内荏的一枪,奋起神勇顺手一刀扫过,青锋过岭,惊慌的温文宝脑袋就飞了。

同时,高廉身边的一个甲士也狂吼着奋勇挡向毕胜。另一个甲士则慌忙保护着高廉拼命打马逃跑。只是,他们的马哪跑得过酆美在梁山分到的良马。

酆美很快赶上,从后面只一刀又杀了剩下的那个完全慌了神的甲士,紧跟着挥刀杀向高廉。

高廉酷爱军事,或者说是酷爱亲手杀人取乐,又修道,倒是会几手道士剑术,并非他族兄弟高封高让那种纯粹的文武皆半点不行的大草包。

他失去了身边的保护,孤单单的只剩下他一人,那边还剩下些甲士却不可能赶过来救护他,这时候有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权势再多的钱再硬的政治后台也全没用了,庇护不了他的狗命,他只能靠自己,胆子快吓破了却泼皮的凶恶刁顽成性,不甘心就这么丧命在此,还可笑地疯狂挥舞宝剑咆哮喝骂威胁着试图抵抗或获得获免。

酆美却没半点儿犹豫,沉着脸,下刀更狠。

轻飘飘的剑碰到凶猛的大刀上,嗖,就飞了。酆美反手一刀斩飞了高廉的脑袋,长刀又向上迅猛一扎。高廉的脑袋就扎在了刀尖上举着.......

毕胜几下子杀了那个玩命拦截的甲士,到底稍慢了点,没能和老伙计共杀高廉,心中有点遗憾,也有了点顾虑,但扭头却看到赵岳在那边踩着可怜的韦豹对这边笑眯眯的,显然很满意,毕胜不禁心一松,心头浮起的那点顾虑消失了。

他明白了:自己和老伙计酆美相当于是一体的。具体谁杀了高俅的兄弟,这不重要。只要是他们并肩努力,由俩人中的一个亲手杀的就行,这就代表了两人与朝廷从此势不两立.......

有此感悟,毕胜不禁感到加强和老伙计酆美之间的关系的必要性。

赵岳显然不在意他们搞小团体,甚至是鼓励这样结成团结一体生死与共的关系。

毕胜久在京城混,久已疏远了战场,但到底曾经在血腥凶险复杂的战场奋战过,此刻也大致猜到了赵岳鼓励出现小团体的目的......在战场,就算是为将者,若是孤单单的没有朋友,只能领军孤身奋战,这是件很可怕的事,陷入危难时没有人着急,没有人会奋不顾身赶过来救你。

打胜仗和活命,说白了就是靠团结互助并力克坚。

其它的就是地利、谋略、运气,非人能掌控,全看天意了。

所以,军队以及类似军队组织的强盗团伙,首先最重的是义气。没有义气为基础就不可能形成强大的暴力团体。

酆美本还担心有点小心眼的毕胜会有什么对他的不好的想法,却看到毕胜望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亲切,嗯,亲近,喜悦,敬重之色,这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他心思一动,不禁开心得笑了,向毕胜重重点头示意,二人哈哈大笑,一齐圈马准备凶猛杀向剩下的甲士。

谁知,剩下的甲士却瞅着刀上扎的高廉的面目扭曲狰狞的脑袋呆了呆,随即乱哄哄乱喊乱叫大叫着:“不打了不打了,饶命啊。我愿降。俺能投靠你们吗?俺跟着高知府,不,狗贼高廉只是无奈讨生活罢了......”

乱叫着,还纷纷干脆丢下了武器,一副束手待毙的样子。其实是知道就算反抗下去也是个转眼就死,想逃也是个死。自己的马根本跑不过这伙人的良骑,干脆光棍点,认命好了。

铁二铁三停了手。

三鬼子也收了刀。

酆美毕胜也不会刻意杀下去。

酆美转马来到赵岳这边,把高廉的脑袋一甩甩在韦豹眼目前。

韦豹贴眼上看一样看着高廉扭曲得可怕的死脸,一双本就圆溜溜的豹睛睁得大大的,那表情好看极了,惊骇,沮丧,悲观,绝望,茫然........就是没有痛苦仇恨。

他显然并不真的忠诚高廉或者说是高俅家的高氏。

保护高廉,这也只是他的一份工作,一份讨生活的方式。

赵岳松开脚,笑呵呵地问韦豹:“高廉死了,你失职了。说说,你有什么打算?是想为高家尽忠自杀陪葬?还是不想为高俅家死,另有想法?”

韦豹神色怔了怔,诧异道:“你不杀我?”

赵岳笑眯眯地却不吱声。

韦豹慢慢起来,一撩甲裙,以军礼单膝跪地抱拳低头,木然道:“不论你是谁都是英雄好汉,俺没路可走了,求你给个活路吧。”

他不聪明,却很清楚:高廉死了。他没保护好.....高俅必饶不了他。若还是混官军为朝廷效力,落在高俅掌控中必死无疑。

高俅早年就曾经近乎直白地向京城官场表示过,他是真小人,不屑做伪君子,对他有恩的,他会报答,有仇的,对不起他的,他也一定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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