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贪官有逃到国外逍遥自在的出路才敢枉顾国法大肆贪污类似,对清真山官兵旧部来说,造了反,反正就算对抗不了官府掀翻不了没落的大宋朝廷,在大宋无法立足,也还有冲到海边投靠海盗一途。
据说,海盗帝国那的生活可好了。
百姓安居乐业,享受公平新制,有太多宋人无法想像的好处,比如教育医疗………家家小日子过得刚刚的那个美。
就算传说的有些夸大不实。可有那么多人拼命跑去海盗那,没听说有投靠去却后悔的;有那么多人自愿传播着海盗帝国那些美事,没听说百姓证明传言虚假,都是官府朝廷在振振有词否定海盗,海盗帝国好怎么也有些可信,值得赌一把。
若是造反落草当强盗或是投靠田虎之流难说能不能夺天下随时可能被朝廷剿灭的伪政权,官兵们多是有家人牵绊的,拖家带口不方便走险路,不逼急眼了,未必能有多少人愿意铤而走险干脆利落地响应王伯超。
同情是一回事。为王碾报仇跟着造反又是另一回事。
上官虐待也不是就不能再忍忍看死了公羊务能不能来个好官。
但有了避居海外逍遥法外还能过得至少不错这条可靠路子,那就没问题了。两千旧部说反,人人同仇敌忾跟着反了。
但这点兵马怕是很难对付了京城来驻扎的禁军。
两千对四千,一比二的兵力,禁军即使烂,经历这半年多被拉练整治也无意间逼出练出些狠辣和战斗力,又装备精良,个个高大强壮有力,体力甚至武艺整体是比他们这些厢军强些,和禁军对立厮杀,啧,后果是悬。
王伯超,小王将军虽然勇猛能打,但只一个人能撑起头领,又太年轻没脑子,由他领导走造反路太不靠谱。
得另找可靠头领带领,还得多找几个。而这些旧部中亲近王碾又得信任的骨干军官却是知道王伯超的私人秘密。
王伯超绰号黑煞神,实际自己认可的绰号却是黑煞蟒。
因为他和水军将领马元、来泳儿,以及已经调走的原副将皇甫雄是结拜兄弟。而那三人的绰号皆落脚为蟒。
马元原是当初组建矿军时从别处调来的水军小校,水陆皆能,那时才二十出头,因为水军上官一批批因押运失事掉了脑袋,没人愿意来接掌水军才被强行升官逐步混成了水军副将,江洪来了夺了位子才被压了一头,如今年近三十,在结拜兄弟中年岁最长,武艺最高,外粗豪内精细,颇有心机手段,又光棍一条,讲义气,带军中弟兄喝酒逛青楼花钱大方,平常注意关照将士,敢担责任,深得军心,让人心服,是结拜中的老大,因水战功夫高,自接手黄河押运居然一次小事故都没出,相貌凶恶,行事狠辣果断,人送绰号翻江蟒。意喻此人水上本领之可怕,连黄河中常常翻船害人的水怪甚至是蛟龙都能镇住不敢翻马元押的船。这当然是这时代的人的迷信想法。
皇甫雄是老二,副将职位也是没人愿意来守荒山才由当初的年轻小将慢慢自动混成的,和马元共守清真山多年,接触久了,常在山中河流洗澡纳凉捉鱼捞虾打牙祭,不知不觉也跟着练得游水和水上功夫,因其相貌特色和力大勇猛凶悍,人送绰号花斑蟒。王伯超这个原本的悍鸭子同样如此,水中本事都是马元、来泳儿无意中教成的,是结拜中岁数最小的。
来泳儿据说是隋水军名将来护儿的后裔,真假不提,水战本事确实不低,为人阴冷凶狠,冷酷无情,绰号寒渊蟒。
但实际上,主将宽,副手凶而苛刻,主副如此配合才最有利于收服军心带好队伍。反之就会造成军心怨恨主将拥戴副将,团队不团结,军队不正常了。
来泳儿生性冷酷凶狠是一方面,但也未必不是有意保持如此形象以便配合结义兄长带好军队。
押运这活太危险了,稍不慎就可能出大事。若不能配合好整治好部下水军,最先危及的就会是二将的性命。
王伯超敢放胆跑来军营鼓动造反,也未必没有军中有人知晓他结拜事敢追随他造反的依仗。
怕打不过附近驻扎的四千禁军,这时候也最需要和结拜兄弟商量,得到支持帮助,要反最好一起反,趁着禁军还没得到总管府出事的消息或是还没及时做出决断行动起来,王伯超赶紧带着旧部跑到水军大营。
马元、来泳儿得知王碾惨案大吃一惊,若不是王伯超亲口证实,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堂堂矿场重地全军将主——军区司令官,区区矿山总管说杀就敢私下直接弄死,这公羊务的胆子也太大了,嚣张狂妄到这种地步,那我们这些三贼说杀就有权直接定罪名杀掉的军官和将士在公羊务、王森、江洪眼里又算什么?
任人驱使耍弄宰杀的犬马猪狗?
当年韩琦为拿捏狄青震慑所管的西军,因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定罪随便杀掉了狄青依重的大宋功臣大将,还扬言东华门唱名者才是人杰英雄(中科举状元),言下之意军中丘八能力再强、功劳再大、官职再高,在士大夫眼里也狗屁不是。而且事后一点罪责也没被朝廷追究。
对这事,朝廷舆论几乎是一边倒。
士大夫官员自然一致支持韩埼。包括管军,本应该为军队说话的枢密使、兵部尚书等士大夫担任的军队长官也都理所当然觉得韩琦说得有理,下放的士大夫为控制军队,杀不长眼的大将立威是必要而最有效的手段。都认为韩琦做的没错,甚至公然在朝堂在皇帝面前当众赞扬韩琦杀得好杀得果断。
武官勋贵们一个屁不敢放。有的还无耻没骨头的跟风符合。只越发助长了士大夫自高自大的气焰,越发看不起武官。
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狄青不服,但只能忍气吞声干受着,但无形中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进一步造成宋人没人愿意当兵,当兵的自感卑贱又气愤难平,奈何不了士大夫官僚,就体现在战事消极上,为国血战的劲头大减,进一步导致小小西夏难灭。军队还从此和士大夫无形中更加对立,也不再尊重代表军队利益的枢密使兵部,内心不屑听从中央指令。
这个极度不公的血淋淋教训深深扎根在军人心中,一代代相传,当年的韩琦得意了,名言传播天下,他倍有面子,官到宰相,士大夫们胜利了,一伙伙在豪华舒服楼馆自负自得地摸着胡子喝着美酒搂着美女笑得开心了,这事却遗患无穷,国家强盛能有效控制天下时还没什么,一到了王朝没落无力时就会暴露出恶果效应,成为加速王朝灭亡的内在动力。
就比如清真山驻军,在得知将主被文官总管随便弄死了,立即勾起了韩琦恶果效应,人人不禁要扪心自问,文官随便虐杀功臣武将无罪反有功,这又要重复上演了?我们这些流血流泪保家卫国的当兵的对国家到底算什么?
虐杀一军之主连编织罪名堵天下悠悠之口的正当借口事先都不屑做。公羊务出身商人,连正经科举出身的士大夫都不是,却如此大胆,比当年的士林名士朝廷重臣韩琦做得还狂妄过分,就凭他闺女是副相白居中小妾?
水军旧部众将校到的马元处得知恶讯,本就因克扣军饷和以强军为名变相折磨虐待而心怀怨恨,这下无不义愤填膺,纷纷大叫还干个屁啊,反了吧。省得再调个狗官将主来祸害,死的就是我们。
马元果然义气又老辣果断,稍一思量就拍板——反了。
他心里依仗的和步军官兵的想法差不多。
看大宋这个烂样子已是亡国之相,怕是没几年国运了,给大宋当兵干下去能有什么盼头?先造反当强盗,摆脱这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极度危险职位,自己当家作主痛痛快快大杀大抢快意一把,不行,大不了投海盗。
一年年困在清真山,他也实在待够了,都待得想想工作就恶心、惊惧,觉得人生了无生趣,每一天不过是在煎熬等死。
这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人过的日子。
北宋该亡,活该清真山矿场出事。
就在马元分析造反条件的利弊急速考虑怎么反时,又有两条好汉恰巧来了军营。
这二人一个叫赫连进明,一个叫周兴,都是有本事有拿手武艺的,不是军人,却也是马元、王伯超的结拜兄弟,绰号分别叫铁头蟒、酷毒蟒,和马元等四人共称清真山六蟒,因义气和带给矿场驻军不少好处又被尊称为清真六金刚。
周兴是清真山附近的地主大户少爷,家境优越,打小心眼就多,不爱读书,酷爱耍枪弄棒,习得好拳脚和枪法,因天生体型偏弱力量不足,先天缺陷无法后天完全弥补,再苦练也难成高手,为提高战斗力和保命本事更练得一手飞刀绝技。
他相貌文雅,体态修长,属于唇红肤白的俊后生,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实际却心机深,行事阴毒胆大,令人生畏。
当然长成这种人,也不能全怪他。
在腐朽昏庸的皇帝赵佶当政时期,奸臣当道,地主大户没有扎实可靠的官府靠山,在贪官污吏地痞恶霸强盗群起群狼环伺的日趋恶劣社会环境下想保住家业,善良正直软弱无力只会任人宰割成为被吞噬得骨头渣都难剩下的时代牺牲品。
任何人都是随着时代走的。时代怎样决定着你不想落伍毁灭就得怎样。
说白了就是,残酷的大宋社会环境所限,你想保持大户家业不败,不毒不强不坏行不通,想发扬光大家业更得坏。知情者念周兴讲义气担着庄主保正护卫周全了一庄父老乡亲安稳生活,送他个绰号酷毒神,因结拜才改为邪恶的蟒。
周兴不但是地主,家财更是富有。
他父亲还在时就积极参与沧赵带动起来的商业,并跟风参与从海盗那走私。周兴在成长过程自然跟着参与。他拼命习武,练出飞刀这种暗算绝技并且性子随成长越长越阴险酷毒难测,有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从事经商和走私。
财帛动人心。涉及大趣÷阁现钱浮财交易,尤其是走私押运,这些活所担的风险就不用多说了。
除了要防备贪官污吏盗贼强盗,还要防备经商走私运钱运货过程中,队伍内部有人起坏心,没点威势手段可不行。
后来他父母皆去逝了,周兴也长大成熟,继续走私并且搞得更大,正经商业只是掩饰手段。
赫连进明,你看这姓就不是汉人。
他本是辽国草原的鲜卑勇士,此时属于契丹人和汉人蔑视所称的杂胡,所在部落很大势力不小,在辽国有一定地位,但他出身卑贱,当年即使是部落中天生神力擅使强弓的最杰出少年勇士,年纪不大已经在部落间冲突中立了不少战功,也照样保不住相爱的未婚妻,被无能又无赖的酋长世子骄横地直接强夺走了心上人。
不但如此,这位世子还是个嗜好残虐的变态混蛋,喝多了最喜欢当面摧残别人的妻女或心上人。
部落也与海盗走私贸易获取海盗贩运的茶叶盐巴等草原最短缺却缺不得的商品。
草原游牧蛮子抢劫是传统,牧民男女变脸就是马贼,部落另一身份就极可能是沙盗,走私风险更大,应付沿途的契丹官府和军队巡查管理也需要够身份的人出面,因而一直由世子负责。
赫连进明这样的勇士自然每次都是参与走私押运的重要头目,增长了见识和武力也跟海盗学会汉话。
一次押运途中,世子喝得半醉,特意把赫连进明叫进大帐当面玩弄摧残赫连的昔日心上人,嘲笑赫连是戴绿帽子的懦夫软蛋什么狗屎部落第一勇士,并且恶毒鞭打虐待肆意践踏,以此享受高高在上的权威和取乐。
这种事在野蛮的草原不稀奇,世子更是常干。这家伙习以为常,根本不以为意,只是以前都是欺负的别人。
赫连进明本就怀恨在心强忍不敢言,为保命还装作没有怨言积极肯干忠心效劳样,这下却被打狠了欺辱得急眼了,在世子和帐中亲信党羽及权贵的哄笑辱骂取乐中,他怒极,突然暴起发难,杀死世子和不知廉耻背叛他极力承欢讨好世子的昔日心上人,狠杀帐中混蛋,杀开大帐卫兵逃离大帐,抢了世子的宝马骑了,趁押运队没完全反应包围上来冲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