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王妃四处里瞧了瞧,一提声音,严厉的说:“是什么人躲在这里!”
声音在院落里微微有些浅浅的回音,众人正在四处打量,有一个穿了件素色衣服的女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脚步轻盈,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女子已经走到简王妃的面前,恭敬的施礼。
“青缈不知婆婆前来,失礼了。”容青缈语气温和恭顺。
进喜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狠狠的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掐得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疼,他不是在做梦,面前的人竟然是容青缈!
已经死掉的容青缈!他亲眼看着被抬出去的容青缈!
不仅进喜,所有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容青缈已经死掉了,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虽然简王府没有正式发丧,不过是因为小公子简业懒得发丧,赵主子又不喜欢容主子,只当是死了个没用的奴婢般忽略过去了。
而且,她死了应该有些日子了!怎么,会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简王妃也吓了一大跳,盯着面前的女子,她也有些日子,确切的讲,打从容青缈被关进这里,开始的时候她还来瞧过几次,但每次来了,不过是听容青缈哭泣,也就烦了,后来就从未再来过,噢,对了,容青缈死的那天她还过来匆匆的瞟了一眼,那个时候容青缈还没有完全的断气。
这突然瞧见,一时之间竟然有几分陌生感,好一会没有反应过来。
容青缈轻轻抬起头来,在简王妃面前站好,温柔恭顺的说:“青缈有许久没有见过外人进来,所以有些疏忽,刚刚正在房内抄写经文,忽然听到婆婆的声音,真是失礼。望婆婆原谅。”
简王妃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似乎,突然看到少时的容青缈,站在她面前,微微有些羞涩的表情,眉眼精致,安静恬美,和她的母亲并肩而立,如同盛开的一朵兰花,娴静柔和。
此时的容青缈穿了件素色的衣裳,剪裁很是简单,但很合身,没有丝毫的修饰,一头青丝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头上,微微有些松散,却并不凌乱,几缕散发随意的垂在面颊两侧,透着三分的慵懒和安静,眼神看着很是清澈,虽然做少妇打扮,却带着一种清新可人的纯净。
是呀,简王妃突然想到,虽然容青缈十六岁就嫁给了自己的儿子,但十年为妇的岁月里,儿子似乎并没有在她房中留宿,若真的是从不曾宠幸,她此时二十六岁的年纪还有着少女的甜美纯净并不奇怪。
只是,简王妃轻轻蹙眉,她有些想不起来之前容青缈是何情形,似乎只记得容青缈在自个面前的时候,常常是泪眼凄楚。
而且,她最后一次瞧见容青缈时候,容青缈是躺在床上,一脸将死的灰黯无光,然后,晚间的时候就听到了容青缈去世的消息。
再瞧了一眼地上,容青缈的影子很清晰,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容青缈一定不是鬼。可是,容青缈明明已经死了的!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简王妃眉头一蹙,厉声问。
容青缈似乎是一脸的困惑,眼睛眨了眨,睫毛长而翘,阳光下透着女孩子的天真烂漫,让简王妃一怔,不由自主的缓和了表情。
“青缈不明白婆婆您的意思。”容青缈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是一心的困惑和不解,轻声细语的说,“青缈一直呆在这里,虽然日子清苦些,身边也没有伺候的奴婢,但一直活着呀,怎么婆婆会说青缈已经死了?”
简王妃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下面要说什么才好。
所有的人全都一脸茫然,看着面前这个轻声细语,表情安静温柔的女子,大家一时全都想不起来之前的容青缈为何被关在这里,甚至有些奇怪怎么会有她已经死掉的说法。
“你确定活着?”简王妃放缓了语气,问。
容青缈忍不住轻轻一笑,唇角微翘,露出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还有两边浅浅的梨涡,“自然是活着,婆婆怎么会认为青缈已经死了呢?青缈一直好好的活着,这里虽然清苦些,但青缈过得还好。”
“过来,让我瞧瞧你。”简王妃也有些怀疑,是谁和她说容青缈已经死了的?“这里确实有些清苦,冷不冷?”
她伸出手,容青缈有影子,但她还是想要试一试,容青缈的手是不是还有温度,死人是没有温度的。
容青缈顺从的将手放在简王妃的手中,眼睛轻轻眨了眨。
她的手纤细柔软,有着暖暖的温度,包括指间也是有温度的,是一个活人的手,这一点完全不容置疑。
“带我到你屋里坐坐。”简王妃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把话说下去,也不能转身就走吧,此时的情形还真是尴尬。
容青缈犹豫一下,恭敬的说:“屋里有些味道,怕会薰着婆婆。”
“没事。”简王妃有些好奇,屋里会有什么?瞧着容青缈此时的模样,不像是一个人呆在这样清苦地方的样子,到好象有什么人一直在照顾着她,难道屋里还有什么其他人?
容青缈并没有再继续阻拦,让简王妃搭着她的手,陪她进到房内。
房间里很干净,家具少的可怜,只有一张床,简单的桌椅,和几个箱子,似乎是容青缈之前的嫁妆之类,靠近后窗的位置放着一个火炉,里面放着一些木柴,仔细瞧了一眼,似乎是些桌椅板凳的材料。
“这些日子没有木炭了,但太冷了,青缈只能这样找了些不用的家具烧了取喛。”容青缈语气平静的说,“这些东西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衣穿,青缈也没什么可放的物件用得到它们,平时也就这张桌子前抄抄经文,看看书,泡杯茶打发时间,还要请婆婆谅解。”
简王妃有些尴尬,有一年多的时间她没有过来看她,但知道一向有人送些吃的过来,不会饿死容青缈,但也不会让她吃的饱。
简业一向是个不喜欢别人出主意的人,他要做的事,外人最好是不要反对,所以这件事,简王妃也没怎么过问,只要人不死就没事。
当然,后来,——
是呀,容青缈之死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为什么现在容青缈没有死,还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
“这些奴才们也是,鸾儿,去吩咐了管家,这里不可以忽略,容青缈是业儿的正室,虽然偏居于此,但也不能让人看笑话,缺了吃穿,少了冷暖!”简王妃脸色一沉,吩咐着。
不论她喜欢不喜欢容青缈,当着下人的面,容青缈也没抱怨也没发火,但一言一行的让她有些颜面上过不去,怎么听,都是简王府不肯善待容青缈,再不得宠,也是简王府小公子的正室,怎么能没得吃没得穿,甚至取暖都要烧了家具才成!
这群混帐奴才们,真是让她丢脸。
容青缈明白,虽然简业是真的不喜欢她,但简王府里的众人欺负她,除了赵江涄的缘故,还有就是自己太过软弱,胆怯,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在意简业,惟恐他不喜欢自己。
所以,她才会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的情绪,这里挺‘好’,除了冷点,没有人伺候,吃的也不太好之类,却没有表示抱怨。
回到自己的房间,简王妃坐在桌前,看着鸾儿泡了壶茶,闻着空气中散开的茶香,想了想:“去给容青缈送一些。”
鸾儿答应着,取了茶叶去容青缈的院落,刚走到门口,听到简王妃的声音在她身后再次响起:“看看她缺点什么,寻了送去,对了,最早是谁说出容青缈已经死掉的事?”
“是小公子身边的人。”鸾儿犹豫一下,“是进忠和进喜兄弟二人,据说是进忠亲自送了出去,眼瞧着人走的,但看今天进喜的表情,怕是吓得不轻,奴婢也是奇怪着,这人怎么就好好的没有死,明明已经送出了府。”
“带他们兄弟二人过来见我。”简王妃眉头蹙了蹙,“我这心里一直恍惚着,总是不踏实,就跟做了场梦一样,弄不清究竟是她死了还是她没死哪个才是梦,鸾儿,我这心里头真真的慌呀。”
“要和小公子说一声吗?”鸾儿犹豫一下,轻声问。
简王妃长长出了口气,发了会呆,才慢慢的说:“罢了,他最是不喜欢这丫头,若不是当时我一意压着,他哪里肯娶,就算是告诉他,他也不会关心,她的生死,他向来不放在心里。去吧,这件事蹊跷,人死定不能复生,要么她没死,要么是我们大家一起做了个梦。”
鸾儿点点头,很少能在简王妃的脸上看到这样不安的表情,这事确实蹊跷的很,自个也曾经陪着简王妃去看了一眼快要死掉的容青缈,大概是容青缈走的那天早上。
这会子,再想起来,总觉得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瞧过的,甚至究竟有没有瞧过都不知道。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