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真真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真的像吕宁说的那样——薄利未必多销。
这个市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真要让ns100那么便宜,他们惠华真的无利可图,还会成为行业的笑柄,同行的仇敌。
——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听吕宁分析得这么透彻,欧阳真真仰起头,看向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他问:“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我想我们得先把程培轩的目的弄清楚,他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吕宁侃侃而谈,切入点像是都挺有道理。
“那你跟我说说,”欧阳真真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依我看,他就是圣母病爆棚,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大慈大悲,能够普助众生的观音菩萨。
“可能欧总会觉得我说的有些过份,是故意在嘲笑程大少。但是您请看看,在座的每个人,包括我和我们的齐教授,哪一个不是受到他的恩惠?
“我们本来就该对他感恩戴德,可我为什么要把这一切摆在桌面上呢?
“因为我觉得,人本来就该是一个自私的动物。
“如果人不为自己着想,只想着别人的利益,为别人的幸福当推手,那他就不是个人,要么他是个神仙,是个菩萨;要么他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弱智!”
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欧阳真真以外,全都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一个个表情千奇百怪,无以言表。而他仍然继续说道:
“还有一点,他就是叛逆心在作祟,他一直想要挑战欧总的权威,想要用这些所谓的慈非善良来拔高自己,好让自己成为人人尊崇的圣人,让所有我们这些受到他恩惠的人对他顶礼膜拜!
“其实谁又不是傻瓜,谁又不会分清是非对错,惠华本来就是欧总的,我们本来就该奉她为主,唯她马首是瞻。
“这里根本就不应该有第二个领导者,他也不配取代欧总,去当这里的领导者,他这做,无非就是在证明他的天真幼稚,自不量力!”
吕宁说这话时,所有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要知道吕宁读研以后的所有费用,都是程培轩资助的,包括他现在在惠华的高位,也是程培轩在背后默默做推手,才让他成为jz区总裁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评价程培轩呢?他这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
其实欧阳真真沉默不语,倒不是对这番言论有什么感触,而是她早把这个吕宁看透了,像在看戏似的,津津有味的看着他的表演。
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公司上下很多人都开始“站队”。
刚开始有些人妄测欧阳真真和程培轩之间的关系,想得都有些下道。
不管怎么说,程培轩和欧阳真真没有血缘关系,表面上说是姐弟,可暗地里,谁又知道有什么猫腻?
原先那些心里阴暗的人认为,程培轩是欧阳真真养的小鲜肉,可后来出现了定婚这个桥段,立刻封了那些说话没边没沿的臭嘴。
而接下来程培轩回乡办药厂的风波又起,大家又以为欧阳真真怕这个弟弟在这夺权,才会跟他分道扬镳。
因此像这些见风使舵的人,一个个都看好了风向,时不时或多或少的在欧阳真真这儿评价一下程培轩,以此向欧阳真真表一表忠心。
像吕宁这样,刚刚上位,根基不稳,又是程培轩的朋友,如果不反水,可能真的在惠华待不长久了。
所以吕宁这么做,也算是聪明之举。
吕宁又继续道:“人本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本来就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如果那些老的,残缺的,没有能力去创造利益的人一直存在,一直跟我们去争夺社会资源,那这个世界只能是越来越贫瘠,越来越糟糕。
“所以我觉得,程培轩的理想再伟大,也注定会失败,因为他的理想不合乎正常法则。”
这些话显然都是欧阳真真说过的,吕宁只不过再重复播放而已。
“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办法?”欧阳真真终于开口问道。
这件事还真是难点多多,欧阳真真不仅指着这个神医弟弟保命,ns99和ns100又都是程培轩的发明专利,欧阳真真再怎么也不敢和程培轩掰脸,断绝姐弟关系。
“我觉得……还是得以柔克刚。程培轩的理想不是治病救人吗?那欧总就给他一个治病救人的平台,例如说,给他开一个医院,而且是大医院,他只要全心投入了,估计也就没有那个精力去办药厂了。”
欧阳真真听了这话,觉得还算有点门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再说得具体点儿。”
“现在程培轩回家乡办药厂,他的家乡在哪?不就是我们分部的所在地金州吗?如果我们在金州找一个大一点的医院,买下全部产权,交由程培轩来打理,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当然了,这个医院不仅要大,位置还必须得偏,介于城乡结合部,受众面都是那些下层民众,这样就会让程培轩觉得责任重大,不得不挑起这个重担。
“另外医院的医疗水平也不要太高,人材也不能太多,各类问题也不能太少,这样才能激发程培轩的责任心和慈悲心,才能让程培轩专心致志的扑在治病救人的伟大理想上来,且没有时间去办他的药厂。
“当然程培轩还可以在医院里继续他的研究,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
欧阳真真当时也没表态,也没说行还是不行,就起身宣布散会了。
可没想到,事后这个吕宁还真不是随便说说。
回到金州以后,他说干就干,竟然把传说中的这个医院找到了。
“刚才我听我的助理说,你说的那个医院叫……叫鼎盛医院?”
欧阳真真,仍是盯着电脑,看似有嘴无心的问道。
“对,就是鼎盛医院。”
吕宁依然是板着面孔,喜怒不形于色:“金州鼎盛医院在金州市新丰区的东南角,正好是城乡结合部。
“六年前金州准备开发新丰区,事先投资兴建了几项公共设施,鼎盛医院就是其中一项。
“不过后来上面没批,新丰区开发就彻底搁浅了。因此,鼎盛医院就一直没有鼎盛过。
“这两年医院入不敷出,背了至少上千万的债务,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所以上面一直张罗着对外拍买,连同医院的产权和债务,加一块有两个亿。”
欧阳真真点了点头,把笔记本电脑翻了过来,指着屏幕上的那个表格道:“我让人已经把资料打过来了——具体数据都差不多,你说的挺详尽,不过……”
吕宁警觉的看了欧阳真真一眼:“不过什么?”
“不过上面显示,这个医院并不是最近才拍卖,这件事得有两年多了吧?”
欧阳真真似笑非笑的说道:“鼎盛医院的产权一直有问题,又因为地势太偏,金州这边的老总都把它当成烫手的山芋,谁不没敢搭茬儿,你来找我做这个,应该没少捞油水吧?”
吕宁听了这话,脸腾的红了起来,连忙说:“欧总,您听我说,我真没那么做……”
“好了,你别说了。”
欧阳真真合上了电脑,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向里面的更衣室走去:“你非常幸运,程培轩就在那个医院,而且我对你这个想法很感兴趣。
“如果不是这样,我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推开了更衣室的门,又说:“你等着我,咱们一块鼎盛医院,把合同也带着,我想马上就跟对方签约。”
吕宁听着欧阳真真说话,感觉就像在坐过山车,要是心脏不好,估计这时候早就被吓死了。
等听见欧阳真真说,马上就要跟对方签约,吕宁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连忙说:“那,那欧总稍等,我马上就去取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