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节宫宴,今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盛大隆重。
玉渊国是白宸亲自前往,终南国与西国,自然也是君华和海兰尊亲临,唯有神风国,来的仅仅是一个王爷——风轻硕。
不论这几位在各自的国家是个什么身份地位,但此刻在这凌华国,都是凌华国尊贵的客人,一视同仁被奉为上宾。
海兰尊望着凌云热情又不失威严的神色,含笑的眸底闪过一抹幽沉。
彼此心知肚明,寒暄的众人都是面合心不合,表里不一。
风轻硕还是那传闻中一贯的清冷淡漠,纵然此刻与他同坐的几位均是他国的一国之主,但无论是气势还是威严,他却都不输半分。唯独异样的,是那俊挺眉眼间略显苍白的憔悴,带着些病态的倦怠,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眸却依然震慑有力。
凌云端起手边的酒杯,对着几位国君举了举,一番惯用的客套话说完,就仰头先干为敬。只有那温文尔雅的目光在经过风轻硕脸上时,极快的闪过一抹纷杂。
风轻硕直直注视着凌云,也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咽下。
幽深暗沉的双眸紧紧凝着凌云眼底的神色,两个男人看似不经意撞上的目光中,却带着只有彼此才心知肚明的厮杀,与较量。
宴会按着祖制顺理成章的进行着。
白宸所坐的位置离风轻硕不远,就见他淡淡转头,看着风轻硕道:“记得自从四年前神风帝寿宴,有幸得见硕王爷一面后,如今这一晃,竟已过了四年的光阴……”醇厚的嗓音听上去似是带着些微的叹息,“四年前朕见硕王爷的时候,硕王爷可算是意气风发……”
“玉渊国君的意思是……如今的本王就是失意潦倒,颓废不堪了么?”风轻硕高挺的身子靠着椅子的后背,右手长长伸着搭在桌子边缘,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指尖的酒杯,杯中香醇的酒水轻轻晃动着,却没有一星半点晃出杯外,幽沉的双眸淡淡回视上白宸的目光,带着似笑非笑的疑问。
其他几位帝王均是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杯筷,都带着闲话家常般的客套笑意,若无其事,淡然平静的听着,观摩着这两位苍州大陆的风云人物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客气实则夹枪带棒的‘闲谈’。
只见白宸听到风轻硕这样的反问,似乎是微怔了一下,随即却笑得有些遗憾:“这倒不是,硕王爷的意气风发又怎是这几年的时间能消磨得光的,况且,这四年来,神风,可是在硕王爷的一手扶持下一日胜过一日。只是……”
清俊的凤眸轻眯了眯,端起指尖捻转的酒杯,浅酌了一口,才接着道:“俗话说英雄配美人,才显容光焕发。四年前的硕王爷,不但是战场上无往不利,功勋名利扔尔摘取,更羡煞天下人的,是实现了自古英雄无不追求的一个梦,得之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风轻硕望向白宸的眸光一点点变得暗沉。
“那是一个那么美好的女子啊……硕王爷,你是这天下男人中,最幸运的一个,也是,最惹人妒忌的一个……”
轻轻的声音说着让人听着心绪迷离的话。
君华海兰尊淡漠平静的眼底暗暗闪过一抹讶异,就连将手中的酒杯顿在半空中的凌云,都抬眸深深看了白宸一眼。
这个野心昭著,一心雄霸天下的男人,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番儿女情长的话,难道,不是失态么?
白宸却一点儿也没有要忌讳周边望向他的眼神的意思。
浅笑的凤眸直直望着风轻硕,众人看得一清二楚,那眼底,竟是不避不讳的埋怨,与质问。
凌云暗暗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风轻硕冷冷一笑,因带了三分酒意越发显得幽深迷离的双眸迎上白宸的目光,戏谑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玉渊国君,你竟然也知道这句话……”
“怎么?很奇怪么?”白宸煞有介事的挑眉,“看来硕王爷还真是不了解朕……朕不但知道这句话,而且,朕还可以毫不忌讳的告诉全天下的人,这句话,是朕这一生永不放弃的追求……”
原本淡然无波的声音,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帝王一言九鼎的坚定与威严。
这一番话,再加上白宸望着风轻硕的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挑衅,就是再迟钝的人,也都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
君华海兰尊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凌云搭在桌上的手紧握着指间的酒杯,暗沉的双眸温润无波,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有那微勾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静静注视着对面的白宸。
风轻硕眼底的笑意已经没有半分温度:“是么……本王,还真不知道,原来玉渊国君竟也是个痴情的种……”轻勾的嘴角明明在笑,可让看着他的人感受到的,却是彻骨的冰寒,“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这世上,是人,都免不了这个俗。那本王,就祝玉渊国君早日在你那三千粉黛中,找到能与你白首不相离的那个人。”
冷沉的声音淡淡说着,风轻硕已经站起了身,举着那盛满烈酒的杯子,对着白宸象征性的举了举,就仰头喝进了口中。轻眯着含着笑意的眼中,氤氲着谁人都看不懂的神色,咽下酒,就坐回了椅子上。只是那目光,依然与白宸对视着,较量着。
白宸凤眸含笑,但那笑意,却带着吞噬一切的暗黑与疯狂。
就见他慢悠悠端起面前的酒杯,没有起身,却以同样的姿势做了个回敬风轻硕的动作,仰头,喝下。
将那空了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不辜负硕王爷这番祝福,那个人,朕,已经找到了……”
成功的看着风轻硕的目光一僵,白宸笑得更加肆意:“这世上,无论什么,都遵循一个道理,那就是优胜劣汰,强者,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风轻硕轻笑,恢复了一开始那副冰冷中带着些邪肆不羁的模样,靠在椅背里,望着白宸:“如果玉渊国君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说这句话,本王不加妄论,本王只是个小小王爷,顾虑不了那么多。可如果,玉渊国君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说这句话,那本王倒是不介意说说自己的见解。”
“哦?”白宸淡淡一挑眉。
风轻硕浅酌着杯中的酒:“强者,玉渊国君这个强者,可是指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白宸眸光闪了闪,神色淡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风轻硕眼中含笑,接着道:“那么,本王想说的是,这个强者,也许,他在这世上的任何事情上都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独独一样东西,他却不一定想要,就能得到……”
白宸含笑的凤眼轻眯,炯炯的眸光等着他的下文。
风轻硕深暗的黑眸幽光流转:“那就是……女人的心……”
强者,凭着自己呼风唤雨的手段,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天下所有,包括,他想要的女人。
但那不过只是一副躯体,至于女人的心……
凤灵宫。
一大早,清灵就给两个孩子穿上了百花节时小孩子们都喜欢穿,用来庆祝这节日的衣服,就是把衣服做成各式各样的花朵,穿在身上,每一个孩子就是一朵花。
当然,这些‘花’衣服不一定非要做成这世上有的花朵的模样,完全可以依照父母或孩子的想象臆造出来的样子做成孩子们喜欢的形式。
所以,可可穿的是清灵给她设计的郁金香,而乐乐,则是他自己搞出的黑罂粟。
清灵用过早膳,就差人给凌云传了话,今天,她要带着两个孩子去赶百花会,今日的宫宴,她就不出席了。
她不知道,凌云听到她传去的这话时,脸上的笑意有多么苦涩,沉寂的眼底,那痛意有多么得让人心肺凄凉……
那样的悲伤,那样的哀痛,也就只有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敢静静流露……
清灵啊清灵,你这又是在回避什么?
原来,你强装的平静淡漠其实也是这么脆弱得不堪一击……
清灵没有想到,在她带着两个孩子在那明明热闹非凡的百花会中玩了又玩,闹了又闹,看着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也跟着撕心裂肺的笑着,以为这样,时间就可以眨眼间度过。可当她的脸颊已经僵硬疼痛得维持不了那个刻意欢笑的模样的时候,不情愿的抬头,却还是不得不承认,时间,竟是过得如此的慢。
快到用午膳的时候,凌云派人传来旨意,让他们回宫用膳,却又特意叮嘱了一句,可以让两个孩子过去正殿与宾客一起,她若累了不愿去,可以自己在寝宫吃。
清灵听着这样有选择性的口谕,第一想法就是:他们母子都在寝宫吃就可以了。
可回头,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两朵美丽的‘花’啊!
那样满含无辜与祈求的眼神,她就算是后娘都无法视而不见,何况,她还是亲娘!
“娘亲,我们去正殿,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父王了?”小丫头嘟着软软的粉嫩嘴唇,嫩生生的问。
“是!父王从神风国来,就是参加干爹设的百花宴的!”不等皱着脸满眼烦躁的清灵回答,一边的乐乐已经回答了妹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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