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阳光晒得玻璃窗都滚烫。
鸟雀在楼上的空调制冷器上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
时轶睫毛微颤,没有睁眼。
只要闹钟没响,那就不起。
不过,今天六点半的阳光未免有点太强了吧?
“很久很久以前,巨龙突然出现,带来灾难带走了公主又消失不见。王国十分危险,世间谁最勇敢……”
烫嘴又洗脑的闹钟铃声终于响起。
时轶蹬蹬长腿,终于舍得睁开惺忪的双眼,探手去摸手机。
只是视线在刚触及到手机屏幕的时候——
“卧槽!!!”
她吓得一个鲤鱼打滚,立马从床上立了起来。
先是怀疑自己的视力,再是怀疑手机的准确性,最后开始怀疑人生。
懵逼了,这下是彻底懵逼了。
身侧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起床声。
“哥哥,怎么了?”
时轶僵着脖子回头,正对上阮渊水灵灵的眼睛。
这双眼睛没了颓丧之气可真精神,眼珠又大又亮,如同坠在星空里的满月,美中不足的就是卧蚕下面有些乌青。
没时间问一句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赶紧换上晾在一旁的衣服,嘴里像是在放鞭炮,“快快快!已经七点半了!还不起来就要赶不到庆阳中学了!!!靠靠靠,这闹钟有毒啊!!!”
阮渊无辜地眨眨眼睛,再配上一撮翘起来的小短毛,看上去很是呆萌,“七点半?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吧。”
“见了鬼!”
时轶猛地薅头,将自己的银发弄得就跟外面的鸟窝一样。
不过在上完厕所后,她立马又恢复了正常的帅小伙模样。
阮渊这时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于是背起旧书包,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安静地站在门旁边做出等待状。
“英雄达拉崩吧,骑上最快的马,带着大家的希望从城堡里出发,战胜怪兽来袭,获得十二金……”
没有被关闭的手机闹钟,开始第二遍播放。
而这就意味着,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
时轶跳过去一把将这破闹铃给关了。
然后抓起阮渊的右手,想要拽着他飞奔。
“咕噜咕噜~”
他的肠胃恰在这时叫了起来。
阮渊咽咽喉咙,别开脸,“哥哥……”
时轶扶额:“没时间了,你就忍忍吧,饿过头就不饿了!”
她知道,这娃的肠胃不太好。
因为她做的两顿饭,阮渊吃了没有一次是不拉肚子的,而她却屁事没有。
想想这么多年,他还能活下来,也真是不容易。
阮渊被拉得快成为空中的一条飘着的弧了。
还没到小区门口,就开始上气不接下气,“哥、哥,我跑不动了。”
时轶往回一看。
只见阮渊撑着双膝,大口呼吸,唇瓣微颤,书包肩带都滑到了手肘。
感觉像条涸辙之鱼,白白的肚皮都要翻出来了。
“疼了别叫。”
她松开手,简单做了个事先提醒。
阮渊蹙眉,尚还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整个身子就被人拦腰抱起,悬在了空中。
失重感先了眩晕感一步赶来。
随后腹部被时轶取下来的旧书包给砸上。
他下意识弓起身子,大脑片刻空白。
时轶漂亮的下颚线扬在了他的上方。
她走动起来,眉眼里跃起燎原星火,偏薄的唇,含着落日后的晚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男人。
都不得不说。
她生的很好看。
阮渊的思绪被野蛮抽出了好几秒。
不由在想,若是这个男人在上一世,也卸去了那些肮脏的妆面,回归素净。
那么,他还会不会只解刨了她的身体。
或许,他还会将这张脸皮给剜下来?
很快,阮渊就知道了时轶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疼。
后背的确是很疼。
在颠簸中,时轶的胳膊就如同一根钢筋,和他的后背狠狠互撞。
这个男人的体力真的很强悍,没有吃早饭,都还能抱着他在路上狂奔。
等到被放下,他几乎都快要直不起身子。
但,时轶并没有给他超过半分钟的缓冲。
就在闹市拦下了辆摩托,从裤兜里掏出一百甩过去,撂下横话,“这辆车爷租了,一个小时之内就给你送回来!”
摩托车主尚还没碰到钞票的一角,就被硬生生拽下了自己的车。
然后眼瞅着它以闪电般的速度被开走,整个人便都骇在了原地。
“我、我的车啊!!!”
这简直就是抢劫啊!!!
要是一个小时之后,这男人没有回来呢!!!
宝红色摩托飚在四通八达的马路上,两旁的镜面闪耀起刺目的光芒。
红灯、绿灯、红……
时轶驾着它一股脑全闯了过去。
所到之处,马达剧烈震动,大片黑色浓雾绝尘而起。
阮渊死死勒住前面之人的腰部,眼睛被砂砾磨得无法张开。
心里后悔。
早知道这个男人会这么拼命。
他昨晚就该将闹钟调成七点五十。
这下可好,就按时轶这种远远赶超了正常私家车的飚行速度。
估计最多二十分钟,他们就能到达庆阳中学。
“准备下车!”
时轶看到了庆阳中学几个大字,正要减速前刹。
忽然,不知从哪条小巷子里蹿出了一条野狗。
不偏不倚地就要往摩托车头上撞来。
“shit!”
时轶下意识捏死前刹。
身下的摩托猛地一顿。
是后刹把车轮给抱死了。
时轶能明显感受到这辆车的失控。
没有任何犹豫,她反手抱住阮渊,从车上一跃而下,踉跄了好几下方才站稳。
“嗙——”
摩托后轮发生侧滑,一路跌撞,最后撞上了校门口的石墩。
焦气很快伴着钨钨声弥漫出来,染浊了这一方空气。
野狗在连吠了几声后,终于离开事故现场。
好在因为大部分考生已经全部入场,所以校外聚集的家长,基本都散开躲在了校侧门的树荫底下。
才使得摩托翻车这件事,没有引起什么风浪。
阮渊被时轶死死护在怀里。
头磕上她的胸腔。
砰砰砰。
一时听不清是谁的心在跳动。
“腿软没?”
半晌,时轶低头搓搓他的后脑勺,轻声哑笑。
想要帮他缓解一下这场生死时速带来的后怕感。
“没有。”
阮渊抿唇,下一秒从她怀里像泥鳅似的溜走。
走远了一点,去捡摔在地上的书包。
它本来就旧,现在可好,还脏了。
他拍了拍灰,将其背好,从时轶身边路过,低眉顺眼道,“那我去考试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朝他挥手,“小渊子,好好考哦。”
果然,这孩子不怕死。
看来丧气还在他骨子里面流淌着。
想要教他做个正常的小孩子,难度还真不小。
阮渊嗯一声,“哥哥也是。”
“也是什么?”她有些困惑。
“必有后福。”他仰头,弯了弯眼,幅度很小,但瞬间生动了一张小脸。
时轶笑了,几步走到摩托那,将它抬起来。
“你赶紧去考试吧,别再耽误了。我先将这车还回去,可能还需要赔钱什么的,所以你等会考完试出来要是没看到我,就站在这再等等。”
“好。”阮渊转身,脸上瞬间没有了任何情绪。
这次失败了。
没关系,下一次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