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我看到你的嘴唇在动。”
小孩略带炫耀的声音在充满欢笑的大堂中显得突兀无比。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着他。
可能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目光,小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有些慌乱,又隐隐有丝得意。
他年纪太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人艰不拆,也不懂得砸人饭碗如扒人祖坟的道理。他兴许是以为其他人都受了蒙蔽,只有自己看破了真相,于是按捺不住想要揭破骗局,拨乱反正。
其实,谁也不会比谁聪明。
很多时候,别人只是甘于捧场、图个乐呵而已。
舞台上,玛莉萧表情已经开始渐渐僵硬,手中的木偶比利也不再灵动。
“谁说的?”玛莉萧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说话小孩身上一扫而过,转头看向比利时又恢复了微笑,“你是怎么想的,比利?小麦克觉得你不是个真人。”
比利沉默了一会,突然昂起头来,有些傲慢地说道:“怎么可能?我这么好的台词,这么会说话,怎么可能是你给我的?”
“别跟他计较了吧,比利,他不过是个鲁莽的小孩子。”玛莉萧俯身凑到比利耳边,像是在低声劝慰。
比利却晃着脑袋,言语越来越,这么大点的地方被男孩的家人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找到。只有几个路人模糊回忆起,好像男孩最后出现的那天,是朝着失落湖走去。
大家想起了那晚演出时发生的冲突,再结合玛莉萧平时离群索居,坚持在剧场里只和木偶呆在一起的诡异生活,所有的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她身上。
男孩家人带领着其他镇民将她粗暴抓来,可不管怎么询问,她都坚称不知男孩的下落。
大家愤怒了,觉得男孩一定已经惨遭毒手,于是可怜的玛莉萧各种酷刑加身,被强迫着不停尖叫,最后生生拔去了舌头,流血至死。
在她临死前,她提出了自己的遗嘱,希望能将自己的遗体制作成木偶的模样,和她一百零一个木偶娃娃一同下葬。
镇上总有一些人觉得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如此对待她有些过分,但摄于男孩家族的势力,并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将玛莉萧运到了上帝之家,拜托亨利的父亲帮她完成遗愿。
……
“所以,玛莉萧是经过你父亲化妆后,再由你们下葬的?”爱德华震惊于这个法外之地所发生过的私刑,警局之中完全没有档案记载。
“对,我父亲在操作间里忙碌了两天,完全不让我在旁边观看。可你知道,小孩总是好奇的,所以当年我晚上偷偷地溜了进去,想看看父亲是怎样将一个遗体制作成木偶的。”亨利说得有些疲惫,喘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我那时太矮,只能搬来个小板凳踩着往棺材里看。玛莉萧一身黑衣躺在棺材里,双手交叠腹上,与生前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除了……”
“除了什么?”杰米催促道。
“除了她的眼皮被胶水完全黏贴在最上方,导致双眼凸出,直愣愣瞪着前方。还有下颚,沿着嘴角被切开两条伤痕,看上去与木偶一模一样。我被吓坏了,本能想要往后退,一下没踩稳将板凳连棺材一起掀翻在地。玛莉萧也倒在了地上,就侧躺在我的面前。”
亨利的声音有些颤抖,扶着崭新棺材的手也开始哆嗦。
“我看见玛莉萧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随后她撑起身子爬了起来,动作十分僵硬。她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露出了木偶一般的微笑。我吓得往后爬着,张开嘴就要尖叫,她却俯下身来,用冰冷的手将我嘴巴捂住。再后来,就是我的父亲进来了,打开顶灯,棺材和玛莉萧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一如之前都是我的幻觉。”
“我们将玛莉萧和她的木偶全都下葬了。”
“过了没有多久,参与过虐杀玛莉萧的居民们,开始一家一家的惨死,连当时并不在场的老弱妇孺也没有放过……所有的人,都是被拔去了舌头,失血死亡后再被整齐摆放在自己家中,犹如正在拍摄全家福一般。”
亨利手指着爱德华拿出来的那些照片,心有余悸地说道:“当年警察也侦查了许久,可始终未能破案,反而血案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发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镇上就流传起了那首童谣。”
“可是我问你这和艾米丽有什么关系时,你说因为她嫁给了我,这是什么意思?”杰米最关心的仍然是妻子去世的原因。
亨利瞥了年轻人一眼,轻声说道:“这个事,你应该回家问你的父亲。”
“我一回到镇上就先回了趟家,我父亲都已经中风瘫痪,但跟我说话还是像以前一样敷衍命令,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出实话来。甚至家中还多了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继母,我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家中。”杰米一脸烦躁,愤愤说道。
他和父亲的关系从来都很恶劣,因此才会多年生活在外,几乎从不回家。
亨利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开始,你家就只有你的父母和你,对吧?”
“是的,后来我的母亲自杀,我就离开了。”
“可是你家房子很大,是全镇最大的宅子。”
“对,确实比较大。”
“其实在我小时候,那里还有些拥挤,曾经住着十几位阿尔森。”亨利苦笑着说道,“而他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