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是生是死,就凭这一招了,如果能躲过,或许还有生存的希望,如果不能,今天就不得不埋身枯叶之中了。
黄山屏住呼吸,将丹田真气迅速游遍全身,同时护住全身经脉。右手宝剑缓缓一挥,剑气和真气化作一个巨大的圆,只要能躲过这一击,一切还有机会。
嘭的一声巨响,连整个幽鬼谷都好像抖了几抖一样。黄山被震地血气翻涌,幸好背靠大树,否则自己非飞出去不可。但也正是因为背靠大树,所有的内力都被自己和大树给承受,因此他能明确感知到自己受了内伤。
“不错不错,能接住我这一招,看来你还有点东西。能让我使出三成功力,你小子也算是有点资本。不过我看你受了伤,放心我不会趁虚而入,你好好养伤,再过几个时辰我们再打。”
什么?这才三成功力?那如果他使出全力,江湖之中又有几个人能挡得住?他到底是谁?
“喂,打了这么久,你到底是谁,就算要我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黄山吼了一句,但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无奈之下,他只得先养伤,顺便填饱肚子,倘若真的还要打,没有体力可不行。
索性席地而坐,好在自己身上有水又有大牛给烙的几张大饼,黄山掏出大饼,就着谁饕餮了起来。吃着吃着,又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他总感觉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黄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啦,不用这么盯着我了,我这里有四张大饼,我分两张给你好了。不过话要说明白,我不是要讨好你,该打的时候我是不会留情的。”
一阵沉默过后,黄山能明确感受到的是那一双眼睛,眼神中充满的竟然是渴望。
“我全部要”
黄山吓了一跳道:“全部给你,那我吃什么?”
“这我管不着”
一道白影倏地冲了过来,还没等黄山反应过来,四张大饼被这道白影瞬间抢走。但这回,黄山隐约看清楚了这道白影,也看清楚了这是个人。
一头长而白的头发,脸部略微浮肿,脸色苍白,连眉毛嘴唇都是白色的。雪白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隐约还可以见到身上长长的汗毛,连汗毛都是白色的。最为恐怖的是,这个人居然没有了双腿,但是他竟然能用双手代足,行走也讯疾如风。
手上也是长满了长长的白毛,双手惨白,十指尖锐如兵刃一般。这副模样,若放到人群中去,端的是会吓死人。
这道白影转瞬即逝,来的快去的也是十分的快。黄山骇然,不过好歹看见了尊容,就不用再担心是鬼怪了。
“喂,你把我的饼全部拿走了,我吃什么?本来就打不过你,现在没吃的,我更打不过你了。”
黄山很是无奈,但偏偏此刻又没有丝毫办法,自己本来就跟人家实力相差甚远,如今又受内伤又没有吃的。无奈之下,只得使劲儿喝水,然后开始调息自己的内伤。
远处传来一阵抽泣声,这声音如泣如诉,只不过听起来再也不会觉得渗人了。
“喂,你好歹是个前辈,抢了我的饼不说,按道理哭的人应该是我,你怎么倒还受了委屈一般?明明我才是被你欺负的好不好。”
黄山细听,抽泣声停了,黄山也吐了一口气,这真的是一个怪人。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按照他说的,不知道在幽鬼谷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正常人也会变成怪人。
正要准备调息,抽泣声再度传来,这回听起来哭声中尽是悲凉,失落和痛苦,听起来让人忍不住就要起了恻隐之心。
“唉!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待在这个地方不知多少岁月?看来也是苦命的人,我又何必跟他计较呢?不如问问清楚他到底是谁。”
黄山心里想着,嘴里也开始付诸行动:“前辈,饼都给你吃吧,你不要伤心,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何不跟我说?晚辈武功虽然不济,但是还是愿意尽我所能去帮助你的。”
没想到白人一点儿也不领情,冷哼一声道:“你最好赶紧调息好,等我吃饱了,到时候就有得你受得了。”
黄山无奈摇摇头,不过从刚才的语气中,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看来也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黄山从昏昏然中醒了过来,原来他一边调息一边居然睡着了。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呼的一声就在自己身边闪开,一眨眼就无影无踪。
终于适应了环境,黄山睁开眼,只见自己的正前方两丈处“坐”着一个浑身雪白的人。
“你醒了”那浑身雪白的人终于开口了,是是一个沧桑男子的声音。
“前辈,不好意思,我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黄山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就是从心里感觉到这个人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有点亲切感。
“哼!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就到这谷中来找死。这里面每隔一段时间就瘴气肆虐,你竟然睡得着,居然还不死,算你命大。”
黄山动动胳膊,又提了一口气,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纯净了许多,而且浑身也突然有力气,内伤也痊愈了。这定是这个白毛人趁我睡着了的时候替我输入真气,所以才会这样。
黄山一阵欣喜,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前辈,晚辈不知该怎么报答前辈。”
“哼!你谢我做什么,我是怕你死了,就没有人陪我说话了。小子,现在是什么年景了。”
“回前辈,我下来的时候是永乐九年十二月初七,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应该也时间不长吧。”
“永乐九年?永乐九年是谁的年号?若按照洪武年算,又是洪武多少年?”
白毛人有点吃惊,连忙问道。
见黄山愣着发呆,白毛人又急促地问道:“现在还时不时大明朝的江山?如果是,那现在是谁在做皇帝?”
黄山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个白毛人为什么偏偏要问这些,连忙小声地答道:“回前辈,洪武年之后是建文,之后就是现在的永乐。洪武年是我大明太祖年号,后皇太孙朱允炆年号建文,共四年。现在是永乐年间,不知道前辈问这些干什么?”
黄山试探性地问道,他心里闪现出一种莫名的冲动,或许这个人的故事与这些人有莫大的关联,否则平头百姓又怎么会如此关心这个?
“洪武二十八年,洪武二十八年,”白毛人嘴里不停地嘀咕道:“建文帝,你做了皇帝,那就好了,你做了皇帝那就好了。”
黄山怯生生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你说的是谁做了皇帝就好?”
白毛人突然勃然大怒道:“臭小子,你说,你为什么会武当的内功?倘若说得过去,我饶你全尸,倘若说得不好,顷刻间我就要让你碎尸万段。”
黄山被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连忙弱弱地问道:“前辈,何故这么大的火气,你是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白毛人也是一愣,随后怒道:“把你所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黄山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洪武三十年,太祖驾崩,之后皇太孙朱允炆承继帝位,年号建文。建文帝元年,燕王朱棣以清君侧之名发动靖难之役,建文四年,朱棣兵入皇城称帝,年号永乐。”
黄山一边叙说,一边仔细地观察白毛人的神色表情。
白毛人听到朱允炆称帝之时,脸上表情瞬间舒展开来,当听到朱棣发动靖难之役的时候,表情愈发凝重。
白毛人突然身形一闪,骤然间来到黄山对面,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时候黄山才真正的发现,白毛人不是“坐”在那边,而是他真的是没有腿。
黄山一惊,他从白毛人的眼神里看到了愤怒和迫切。他此刻脑海里飞转,开始一步步验证自己的猜测。
“后来呢?后来呢?朱棣做了皇帝之后,朱允炆哪里去了?”白毛人呼吸急促,双手不停地挥舞,差一点点就要打在黄山的脸上。
虽然黄山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份不一般,定然和这些事有莫大的关系,但谨慎的态度让他不得不防备。
“朱棣兵锋直入,做了皇帝,建文帝宫中大火,生,生死不明。”
“啊!”一声凄厉的悲吼从白毛人嘴里冲天而起,盘旋在这昏暗不见天日的谷底,黄山的耳膜震地嗡嗡作响。
只见白毛人双手往地上一拍,身体瞬间拔起,同时双掌猛然朝身边的树上拍去。大树纹丝不动,但见白毛人双手渐渐流出鲜血,他恍然不知道痛,依然不停地发了疯似的朝树上拍去。
“洪武二十八年,初六,”黄山的脑中飞速运转,开始逐渐联想起来:“这人听到建文帝生死不明的时候为什么情绪会如此激动?而且他一直喃喃说着洪武二十八年,那一年不正是风云岭大战么?而且又是初六,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我体内武当内力,他又跟武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莫非,黄山想到这里,眼泪开始慢慢的流了下来,定是了,定是这样了。十五年沧海桑田,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又怎能知道?可苦了你了,我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总算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