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宁收敛心神,平复一下气息,冷哼一声,淡淡地道:“云舒儿,你们魔门圣教欠了我渭流门许多的血债,而我也欠了你的血债,我今日是特意向你讨债的,也是来还债的!”
云舒儿斜睨着渭宁,点了点头,缓缓地问道:“你要如何向我讨债,如何还我的债呀?”
渭宁眉头一挑,昂然道:“以武相搏,各凭本事,生死勿论,恩怨两清!”
“好!”
云舒儿点点头,爽然应道:“渭宁,我一身的本事,乃是习自你们渭流门珍藏的赤链神诀,我用渭流门珍藏的秘术来攻杀渭流门的人,怎么说来都有些不地道,为了以示公允,今日咱们当以百招为限,若是百招之内,你能够躲过我的赤链神枪,自此,我再也不提报仇之事,绝不动你渭流门一根汗毛。”
“好呀,好呀!”
高挺见云舒儿主动开出条件,降低了诛杀渭宁的机率,亦可算是手下留情,比较公允了,他深知渭宁性子高傲倔犟,怕他犯傻拒绝,自寻死路,于是,连忙点头,截口叫道:“裹儿师妹,你提的条件很是公允,我们没有意见,完全没有意见的,就这么办,就这么办吧!”
渭宁听了云舒儿的提议,觉得对方有轻视他的意思,心中不快,的确想要拒绝来着,但是,见高挺抢先替他答应了对方的,登时一愣。
渭宁眉头一皱,不快地瞥了高挺一眼,本想否定高挺的决定,但是,念头一闪,想起自己还有一件未完成的事情来,又忍住了,没有吭声。
高挺念头一闪,即儿,脸上露出了一丝讨好的笑容来,声音温柔,嗫嚅着问道:“裹儿师妹,你金口玉言,驷马难追,你刚才可是亲口答应过我,绝不杀害我的掌门师弟的,你要说话算数,待会动手,对我师弟,可要手下留情啊!”
云舒儿一愣,待得回过神来,瞪了磨人的高挺一眼,唇角一翘,露出一丝冷笑,淡淡地道:
“高挺,我云舒儿乃是堂堂魔门圣教的储君殿下,金枝玉叶,一言九鼎,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你不杀渭宁,就一定不会取他性命的!”
“不过!”
即儿,眉头一挑,目光凶恶地瞪着渭宁,冷冷地道:
“高挺,我虽然答应你不杀你的掌门师弟,但是,却没有说过不能伤他,待会我一定会将他打得气海碎裂,筋骨寸断,余生瘫在床上,只剩喘气的份儿。”
呃!被人打得瘫在床上不能动弹,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一辈子都需要别人照顾,如果人生落入这般凄惨的境地,真的变得如此糟糕,想想都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啊!
啊!如果渭宁真的变成了瘫子,世人口中所谓的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大慨就是指那种生活状态,那种了无生趣的人生吧!
高挺听得云舒儿对渭宁的挑衅之言,脑海里立即映现出渭宁死狗一般躺在床上,容貌枯槁,骨瘦如柴,奄奄一息的可怕的样子,脸色一变,苍白之极,心里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高挺不要脸面,撒泼赖皮,好不容易求得云舒儿赦免渭宁一死,但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待得听得云舒儿要弄残渭宁,想起一个人要是瘫痪在床,成了废物,瞅其生活状态比及死亡,貌似也好不了多少啊!
咳咳!差了一些,离自己心中期待的完美结果,还是差了一些啊!
高挺疼爱渭宁,他不想渭宁殒命,自然也不希望掌门师弟变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于是,念头急闪,思忖对策。
几息时间。
高挺将眉头拧紧,耷拉着脸,一副苦哈哈惨兮兮的样子,声音轻柔发颤,哀哀地道:“裹儿师妹,我、我掌门师弟虽然欠了你血债,但是,他怎么说也只是害死了南郊师弟一条性命,比起当年你们魔门圣教屠戮了渭流门满门,那罪孽还是轻了许多的,所以,你能不能…………。”
“闭嘴!”
云舒儿见高挺又要对她和尚念经,唱苦卖惨,为渭宁求情,终究是忍无可忍,心头火起,眉头一竖,玉脸一沉,手指高挺,气急败坏,大声呵斥:
“高挺,你他妈的少跟我来这一套,当年我只是一个天真懵懂,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子,魔门圣教袭击渭流门,亦非我之所谋,我之所为,我之所知,我之所懂,就算魔门圣教对渭流门手段残暴,杀戮过甚,干我屁事!
再说了,因为这个老什子赤链神诀,先是我的娘亲死了,然后,又是我的南郊哥哥,我在这世上最亲近最疼爱我的两个亲人,因为保护我而接连离世,这种打击,痛苦与自责,又岂是常人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你们总认为当年渭流门遭受我魔门圣教的袭击,门内死伤惨重,你们有多惨,有多惨,可是,我不是也眼睁睁地看我自己的至亲一个个地倒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无能也力!
渭宁、高挺,你们处身设地替我想一想,摸摸自己的良心,因为赤链神诀,我云舒儿所遭受的苦难与伤痛,比起你们来,我又何曾轻减一丝,何曾舒缓半分了?”
高挺遭到云舒儿的怒斥,见对方说的乃是事实,无可驳辩,一时语塞,一脸尴尬。
渭宁听得云舒儿的怒斥,却是字字如刀,戳心戳肺,让他心惊肉跳,暗自胆颤,念头闪烁,顿生愧疚。
云舒儿被高挺气着了,加之,提及娘亲刀凝玉与南郊哥哥,想起她们的对自己的慈爱与牺牲,更是伤心绝望,心情激荡,情绪开始有些失控,于是,冲着高挺与渭宁,继续发飙:
“渭宁、高挺,我云舒儿是魔门圣教的储君,混天王城的公主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权有势,呼风唤雨,在世人的眼里,我不知该有多么尊贵、得意与幸福。
但是,抛开这些身份,其实,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心里有的也只是一个小女子的胸襟,小女子的情怀,小女子的喜欢,小女子的追求。
在我的眼里,我并不在乎什么富贵,什么身份,什么名利,至于我爹爹的那些个什么壮大宗门,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更是狗屁不通,一文不值!
在我的心里,我只在乎亲情、友情与爱情,在乎我的亲人与朋友,我平生之所喜所愿,就是跟自己亲近喜欢的人,能够天天在一起劳作,吃饭、聊天,悠闲了便去逛逛街市,淘购一些喜欢的东西。
我希望我亲近喜欢的人,她们能够和睦相处,长长久久地陪着我,让我欢欢喜喜,平平安安地走完这一生。”
云舒儿说到这里,眼睛里闪烁着吞噬一切的怒火,定定地盯着渭宁,眉头一蹙,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恨恨地叫道:
“但是,因为一些人的野心与贪念,先是逼死了我那贤惠慈爱的娘亲,让我从小失去了母爱,成了半个孤儿,后来你们又打死了我的南郊哥哥,让我再次痛失挚爱,心无所依。
我云舒儿自小到大,先是受我娘亲的教诲,要我怜悯百姓,造福世人,虽然我性子顽劣,却从来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后来跟了秋怀慈,修的也是慈悲之心,我就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我这样一个与世无争,善良友爱之人,老天爷凭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你们凭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渭宁、高挺,每当我想起这一切,我心里真是好痛,更是好恨。
我恨这天,我恨这地,我恨天之不公,恨地之不仁,我娘亲与南郊哥哥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她们什么恶毒的事情也没有做,为什么要让她们英年早逝,寿不假年?
有时候,我甚至连我爹爹也恨,要不是当年他心生妄念,想要什么一统天下,称王称霸,要不是他去袭击你们渭流门,抢夺什么赤链神诀,又何至于后来让我的娘亲与南郊哥哥遭逢不测,相继殒命!
渭宁,其实,你们都是一些恶人,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因为自己的私欲与恩怨,方才害死我的娘亲与我的南郊哥哥的?
渭宁,本来是别人害死你们的亲人的,你们若是去找元凶也就罢了,那怕你们把杀了我也行,可是,你们为什么却要来残害我的亲人,残害那些无辜的人?
渭宁,你们如此是非不分,不仁不义,事到如今,难道我云舒儿不应该向你们讨要一个公道,为我那枉死的亲人报仇雪恨吗?”
云舒儿想起至亲娘亲与南郊哥哥,心痛如绞,悲痛欲狂,一时情难自己,不禁泪流,冲着高挺与渭宁挥舞着双手,涨红着脸,厉声吼道:
“渭宁、高挺,你们知道我娘亲与南郊哥哥之死,给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与痛苦吗?
这世上若是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的的亲人们活过来,你们便是将我云舒儿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也心甘?
若是依靠报仇,凭借杀戮,也可以让她们活过来,别说是诛杀你们,便是让我屠尽天下之人,我也愿意,我也敢做!
但是,时光不能倒流,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一切都不可能从头再来,所以,我即便这么想又有什么用?
面对这么悲惨的命运与现实,我又能怎么办呢?”
云舒儿双眼喷火,怒视着渭宁,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哼哼一声,沉声叫道:
“渭宁,我不妨告诉你,其实,我不喜欢争斗,更不喜欢杀人,只是,你们害死了我的亲人,毁掉了我的幸福,我若是不找你们报仇,不让你们为你们的过错与罪孽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渭宁当年遭逢了宗门的覆灭,亲眼目睹了亲人的惨死,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因为常年饱受仇恨的折磨,性子逐渐变得有些偏执与冷硬,但是,他的骨子里终究还是纯朴的,善良的。
此刻,当渭宁见到云舒儿提到其娘亲刀凝玉与师兄南郊的惨死,命运对其的血腥与残酷,且见对方脸肉抽搐,泪流满面,那伤心的样子,对方看似是在痛斥于他渭宁,其实,倒更像是在痛斥着那不公的命运与冥冥之中安排了这一切的上天。
渭宁嘴唇抽搐,目瞪口呆地盯着云舒儿,瞅着云舒儿那种因为亲人惨死,痛苦抓狂的样子,跟他昔日犹如笼中困兽,悲伤愤怒,却又软弱无力的样子,何其相似,他以己度人,感同身受,但是很能体会得出云舒儿痛苦的心境。
此刻,渭宁心中先前对云舒儿那尚存的一丝怨念与仇恨,瞬间消失了,那瞥着云舒儿的眼眸之中,突然闪烁着一丝怜悯来。
唉!其实,抛开表相看实质,云舒儿与他渭宁都是别人野心与私欲,利益争斗下的受殃者与牺牲品罢了!
其实,他们俩人本来没有仇怨,而是别人给他们强加了仇恨,让他们变成了一对生死仇人的!
其实,说来说去,他们都不过是遭受命运的嘲弄与摧残的可怜人啊!
高挺只是想给渭宁求求情而已,没想到却勾起云舒儿的伤心之事,让云舒儿一阵抓狂,又是痛斥,又是哭泣,情绪激动,有些失控,看得他又是怜悯,又是心惊。
高挺见到云舒儿这种咬牙切齿,大喊大叫,情绪看似有些癫狂的样子,心头一阵发慌,嘿嘿一声尬笑,冲着云舒儿摆摆手,一脸歉意,连忙柔声地道:“裹儿师妹,你、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啊!!!”
云舒儿唾沫横飞,挥舞双臂,痛斥了渭宁一顿,如此这般,就像洪涝的水库遭到了泄洪一般,淤积的怨怒与悲伤得到了宣泄,心情反倒轻松了些许,整个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几息时间。
云舒儿心境恢复了平静,凝神静息,神色一敛,斜睨着高挺,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语中含着警告,沉声叫道:
“高挺,不管我爹爹以前做了什么烂事破事,但是,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一码归一码,你们想要报仇,想要杀我爹爹杀了我,我都没有异议。
但是,你们伤害我身边的人,杀害我无辜的南郊哥哥,这就是你们的不对,这就是你们的罪恶!
以前我爹爹对不起渭流门,因为这个原因,我答应你不杀渭宁,可这也是我的底线了,你要是再敢得寸进尺,叽叽歪歪的,惹恼了我,你信不信我现在连你也一块杀了!”
高挺见云舒儿眉头竖起,一脸煞气,严词厉色,说得凶恶,倒是担心情绪不稳的云舒儿会出尔反尔,做出不测之事来,那就真的是画蛇添足,适得其反了。
高挺此刻对实力强悍,并且怨气冲天的云舒儿,那是忌惮之极,也是恐惧之极,那里再敢招惹云舒儿了,于是,连忙后退了几步,赔着笑脸,柔声叫道:“裹儿师妹,不说了,不说了,别生气,别生气,你别生气啊!”
云舒儿哼了一声,即儿,伸手摸摸肩膀上的翻翻,神色缓和多了,声音温柔地道:“翻翻,渭宁的本事很是了得,不是善予之辈,你且飞到一旁,让我放手一搏,尽力厮杀!”
翻翻喔了一声,扇动翅膀,身子一闪,便飞到了空中,远远地悬停空中,在一旁给云舒儿掠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