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两断,人却没死。
人没死,反而是一道乳白色的魂魄,随着那一刀划过,而从黑衣蒙面人身体里被带了出来。
那一道乳白色的魂魄,恍若流质气体,轻盈地变幻着,依附在刀刃上,在半空中拉出一泓残痕之后,又随之飞向文斌。
而于此早已有所准备的某文则是迅速地一个侧身,潇洒地一手接下飞回来的牛角弯刀,与此同时,又将另一只手中早已准备好了的小玉瓶凑近依附在刀刃上的那一抹乳白色的魂魄,心下意念一转,只听‘哧溜’一下子,轻盈地将之收入玉瓶之中去了。
文斌赶紧塞上了瓶塞,以防万一。
那道乳白色的魂魄,究竟是哪一魂,哪一魄?
依照之前老师跟他的讲解,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天魂’。
‘龙魂之舞’出手式,对于高于其主三个阶别以上者,不能灭其身,却能夺其魂,而‘三魂七魄’之中,首当其冲被夺走的,便是‘天魂’了。
其次才是第一魄‘天冲’,主一个人‘思想’的……
所谓‘天魂’,常年游离于人体之外,与‘地魂’(也就是‘天魂’在‘命魂’上的投影)相辅相成,构成一个人的‘运’。
之所以一出手使的就是‘龙魂之舞’,关于这点,也是文斌一开始就事先算好了的。
那黑衣蒙面人究竟什么来头,他夜半三更‘私闯民宅’,究竟所为何事?
文斌并不想在弄清楚究竟之前就闹出血案来,于是出手第一招,即为‘龙魂之舞’。
夺之‘天魂’,这一设定并非出自于其本意,但是,之所以如此,却让人能够很好地理解:无非是在双方短兵相接,一个照面之下,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罢了。
告诉他:别以为你修为比我高就了不起了,惹火了老子,老子一样要你娃吃不了兜着走!
——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至少文斌就是这么理解的。
因为,‘三魂七魄’,所谓‘三魂’,其中唯‘命魂’不可擅动,而七魄又分别主人‘思想’、‘智慧’、‘行动’、‘身体’、‘强健’,一样也是不可乱动的,取其‘天魂’,乱其运势,就长远来说,危害固然巨大,但短时间内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文斌一开始就晓得这人在修为上必定高出自己许多(由其行动能力推断),知道如果出‘龙魂之舞’的话,只会强势镇压对方嚣张的气焰,并不会酿成杀招。
而出招之后,毫无意外地被对方顺利格挡开来,这个也在文斌最初的算计之内。
为了吸引其注意力,在某种程度上,让他忽略那柄虽然被其格挡开来,但是却并未就此落地的牛角弯刀,文斌又立马祭出三把飞刀,表面上作势抢攻,实际上也只是为了掩护那柄趁机悄然绕到对方身后,并出其不意发动反戈一击的牛角弯刀而已。
他知道自己正面出刀,就凭二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是极难得在短暂的时间内制服得了对方的,而且,也同样因为二人之间较大的修为差距,如果他不能在一开始就出奇制胜的话,那后续真的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就在这之前,那黑衣蒙面人之所以侧脸过来看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狂傲不羁的倨傲感,也正是因为如此。
在他看来,文斌简直就跟傻子似的,竟然还敢偷袭自己!
而文斌呢?事先已设下伏笔的他,自然也就当仁不让,丝毫无所畏惧了!
于是二人四目相交,皆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下一秒,剧情至后直接落幕,最终还是某文技高一筹,先声夺人,控制住了当下的局面。
“啊!”
‘三魂七魄’蓦然被夺去其一的黑衣蒙面人痛得惨叫一声,感觉自己在那一刹那,简直就好像被人抽筋剥皮剥离了灵魂似的(实际上就是),忍不住双手交捂住心口,一下子跪坐下来,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惊栗地瑟瑟颤抖着。
不一会,整个人便热血上涌,皮肤滚烫,浑身上下如同浸水一般,出了一层的冷汗。
文斌在旁边看着,起初还不觉得如何,后来偶然看见那家伙抬起头来,竟然已经被疼痛折磨得面部扭曲,他于心不忍,就想要将夺来的‘天魂’还给他,可是……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的话,那么,恢复如常的黑衣蒙面人一准跳起来,不问青红皂白第一个就要将之大卸十七八块!
文斌心里面这么想着,又不敢,一时间便觉得骑虎难下。
……不过,无论怎么说吧,骑老虎身上也总比被老虎一巴掌拍地板上跟地毯似的趴着要好得多。
身边要是有只老虎的话,与其趴着,还不如骑着呢。
这么一想,便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现如今,就算那只‘老虎’痛得‘俯卧’在地,乖得跟只兔子似的,文斌还是一丁点也不敢大意,直接将凌空悬浮的那两把短刀和一把战刀一起架他脖子上,然后方才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这才站在卧室门口,居高临下质问道:“你什么人?夜半三更的,为何要来谋杀我?说!”
对方那黑衣蒙面人艰难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简直跟要吃人似的,恶狠狠地瞪着文斌,嘴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
瞧他那副模样,好似还多委屈似的!
文斌就搞不懂了:明明入室行凶企图杀人掠货的是他本人才对吧?搞得现在自己跟周扒皮似的,他倒成了那‘受尽欺压凌虐的无辜老百姓’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啊!
“说啊~”面对这种情况,究竟该怎么办呢?文斌想了半天想不通,最后不得不妥协道:“你要是说得出个道道来,我就放了你,你若是想要反抗,我就是死了,也拿你这‘天魂’陪葬,叫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你可要知道,三魂中除了‘命魂’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天魂’了,失去了‘天魂’,那作为其‘投影’的‘地魂’估计也不长久,虽然它经你多年潜修,现已凝聚天地灵气自成一体,可是,‘投影’终究是‘投影’,没有了为之投影的主体,它也苟活不了多久……到那时候,你运势(‘天魂’、‘地魂’主‘运势’)全灭,我看你活着怎么个活受罪法?恐怕倒不如死了干净吧!”
“……”
什么‘天魂’、‘地魂’、‘命魂’的,对方那黑衣蒙面人也不晓得有没有听得懂,不过,经文斌这么一番话之后,他似乎也有一点‘低头就范’的觉悟了,沉默了老半天,终于哼哼道:“我没想杀你,我就是想要钱……看你出手阔绰,想必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于是这才起了歹心……我现在,急需要钱!”
“……”
文斌简直要超无语了。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他就听出来了:这嗓门,可不是方才那‘皮糙肉厚’的‘风尘女子’,却又是何人?!
“那个,麻烦你把脸上的面巾先取下来我看看你的脸?”这样的推断实在太雷人了,文斌只觉得头皮发麻,实在没辙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我痛得浑身上下都动不了了,你,你要取自己来吧!”没想到那黑衣蒙面人却如此答复道。
文斌欣欣然点了点头。
手中蓦然刀光一闪,故技重施之下,双方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又是一记‘龙魂之舞’甩了过去!
吓得那已经吃过一次这玩意的亏的黑衣蒙面人整个人一下子蹦了起来,避开迎面而来的数道刀光,穿着鞋一闪身就跳床上去了。
这一回,他可不会再犯什么‘忽略了某一把行迹诡异的暗刀’这种低级的错误了。
面对身前不断周旋往复攻击而来的四把‘飞刀’,凭着自己远高出文斌老大一截的修为实力,黑衣蒙面人在狭隘的空间内,周转腾挪,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而与此同时,又从他身后倏然伸出只手来,恍若电光火石一般,一下子将他脸上的面巾给他拽了下来!
“啊!”
又上当了!
原来什么‘龙魂之舞’,什么四把飞刀势若猛虎,凶神恶煞地杀过来与自己短兵相接,都是幌子,实际上文斌想要的,只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情势下(对他来说),取下他的面巾,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罢了。
待那黑衣蒙面人反应过来,再侧脸回望的时候,才发现那少年早已经又退出与自己老远的距离,手里,还欣欣然拽着自己脸上那张面巾呢!
一不小心之下,又给对方霸去了一道。
“果然是你……”对于这个,文斌到不纠结,他所纠结的,还是他的容貌……真的就是之前那‘比白骨精还妖异得入木三分,估计去西山挖煤半夜出没都能吓着鬼’的‘人妖’!
某文好想吐血……
他一脸黑完了的脸色,十分之无语地望着他,那语调跟幽魂似的,又再平板无奇地念叨了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夜、半、三、更、的,为、何、要、来、谋、杀、我?自己说吧~”
“我说了啊!”剧情进展到这份上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我急需要钱!看你似乎很有钱的样子,所以才半夜三更地过来,想要找你敲诈勒索来的!”
“呵呵呵呵!”文斌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讥讽道:“这理由就很正道了?”
“总比你栽巫我‘杀人掠货’的好吧!”对方无奈道。
“有何区别?”
“当然有!看你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就知道了啊!”
“……”
“……”
对于这样的问题与答复,二人的反应皆是一阵沉默之后,不约而同地翻了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