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彩凤的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可是看这架式,他们也没看到什么中意的美女,若是今天挑不到,那怎么办?”
天狼沉吟了一下,暗道:“那就想办法跟踪这几人,他们总要找到和严世藩打交道的东西。”
二人正说话间,河边却起了一阵骚动,水榭之外的河岸上突然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涌到岸边,更有些好事者开始大声嚷嚷:“王姑娘来啦!”
天狼和屈彩凤不约而同地向着河面望去,只见下游的河面远远地飘来一只渡船,与前面的那些画舫船成群结队而行,上面的各色佳丽争芳斗艳不同,这只船孤零零的,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不似前面的船那样大红灯笼高高挂,这只船只在画舫的四角挂了四盏宫灯,上面绘着梅兰竹菊四色植物,幽暗的光线配合着船上香炉里袅袅腾起的檀香,显得古朴而高雅。
河岸上的众人都停住了话,屏息凝视,仿佛在等待着仙子的出现,而上泉信之等三人的眼睛里也开始放出异样的光芒,停止了互相间的交头结耳,齐刷刷地看向了湖面,屈彩凤看着天狼目不转睛地盯着画舫的模样,再一看这满河岸男人们都要留口水的样子,心中恼恨,把头扭过了一边,还狠狠地睬了天狼一脚。
天狼刚才一直注意着那画舫,一不留神给踩得几乎要叫出来,回头一看,只见屈彩凤气乎乎地背过了脸。知道她是使小性子了,低声道:“别闹,正主儿来了。”
屈彩凤小声地嘀咕着:“男人全都这德性。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哼。”
天狼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间听到一阵银铃声响起,只见那画舫的珠帘微动,一位天仙也似的美女捧着一部琵琶,莲步款款地走了出来。
一块浅黄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但眼睛的弧线和青色的翡翠耳坠。白皙的皮肤,仍然若隐若现,依稀可辨。那明亮如水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取下了那层面纱。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在灯光下显露了出来。下巴尖尖的,如同瓜子般的脸庞,一只巴掌就能罩得下来,小巧玲珑的嘴,唇线分明,唇间点着两抹朱砂,鲜艳欲滴,她的鼻梁不算太高。鼻尖是小而挺直的,大大的眼睛正顾盼生辉。扫视着岸上一张张的脸。
她的视线正好下垂,那又长又密的美丽睫毛就好象在眼下投了一排阴影,只是这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又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她的秀发如乌云一般,高高地挽了一个髻,而那部琵琶正好遮了她的半个脸,露出外的半个脸上,一道弯弯的眉毛整齐地向着鬓角延展,美丽之中现出一份柔和,那是一种纯粹的柔和,可以让任何激动荡漾的心平静下来。
可是在这美丽与柔和之外,天狼还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与前面那些娇艳美丽的佳人们不同,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种气质,“高贵”,天狼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形容这种气质的词语,与这位女子一比,前面那些看起来很美的花朵仿佛都成了路边的野花杂草,而这一位却如同空谷幽兰一般,宛如天上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又如仙界的精灵,偶然来到这尘世间。
这姑娘身着一丝白纱,一尘不染,如同她那双清澈得能映出人倒影的眸子一般,传递出一种遗世而**的飘逸出来,可是不知为何,天狼从她的眉眼中,分明能读出一丝哀伤,仿佛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仙子一般的美女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这女子半抱着琵琶,向着岸上的众人盈盈一个万福,坐了下来,春葱般的玉指拿着一只上好的象牙拨子,轻轻地拨了一下琵琶的弦,一声悠长的天籁之音在这夜晚的秦淮河上回荡着,天狼不通音律,但也能听出这音由心生,分明是上上之品的乐曲。
河岸和其他的榭台亭阁中有不少贵公子模样的文人,都是乐中行家,一听这声音,就齐刷刷地喝起彩来,只听那女子的拨弦忽快忽慢,而音律也是抑扬顿挫,乐声如泣如诉,有着说不尽的心事,似乎是在诉说一段凄美缠绵的爱情故事,天狼听着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沐兰湘的影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小师妹的爱恨纠缠,情不自禁间,两眼都渐渐地湿润了。
天狼突然意识到这乐曲似乎能摄人心神,又似乎能勾起人心中最柔软的回忆,正惊异间,突然看到屈彩凤也是双眼中热泪盈眶,不自觉地低声说道:“林宗!”
天狼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劲,一边的那三个倭寇首领里,上泉信之和那毛海峰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似乎没有被打动,只是欣赏着那女子的美色,而徐海却停住了酒杯,痴痴地看着那女子,眼中竟然也隐隐有泪光闪动,天狼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乐曲是在勾起人心中对于不完美爱情的回忆,为情所伤的人都会感同身受,不自觉地深陷其中,而象那上泉信之和毛海峰之类的悍匪,不识人间真情,却也不会受这乐曲的影响。
天狼轻轻地按住了屈彩凤的肩头,用腹语暗道:“屈姑娘,收神,这乐声有异,抱元守一,灵台清明。”
天狼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一语惊醒梦中人,屈彩凤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开始默念起清心咒,片刻之后,她长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天狼,暗道:“多谢你及时提醒,不然我还真会陷进去了,就是给人取了性命也不知。”
天狼叹了口气:“这只怕不是什么武功,而是这女子是在用心奏曲,感同身受,这应该是一个经历过悲欢离合,有着离奇经历的女子,这才会打动同样有着痛入骨髓的感情经历的你我,而如果没有这样的生死虐恋,只怕也不会这样深陷其中。”
屈彩凤一眼看去,只见河岸上的众人,有一些也和自己刚才一样,低头默默地流泪,更有一些人已经止不住地号啕大哭,而大多数的人,却只是流着口水,饱餐秀色,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一曲奏罢,这名仙子也似的歌女停止了在琵琶上的弹拨,站起身,向着河岸的众人一个万福,便轻移莲步,向着画舫中走去,在进入画舫时,不经意地回首一看,一眼正撞到徐海那泪光闪闪的眼睛,不知为何,微微一愣,竟然呆了一呆,然后又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一低头,钻入了那座画舫。
徐海的魂就象是被那女子勾走了似的,一动不动,微张着嘴,眼中泪光闪闪,似是想说什么,上泉信之看到他这样子,上前想要碰醒他,徐海被上泉信之这一碰,突然本能地使出擒拿手法,反过来扣住了上泉信之的脉门,他的周身突然腾起了一阵白气,而整个人的气场也一下子在这水榭中显现出来,连天狼和屈彩凤隔了好几丈远,额前的头发都被这阵子气劲一阵浮动。
上泉信之的手臂上青筋直跳,脸上的那道刀疤也随着他的面部肌肉抽搐而不停地扭曲,丑恶异常,显然这一下徐海用上了真力,气劲从他的脉门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让他如受冰冻火焚,他咬着牙,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徐兄,是我,罗龙文!”
毛海峰也站起身,一身的黑气渐渐腾起,看起来象是准备出手相救,徐海突然回过了神,连忙松开了手,那阵子白气也一下子消散地无影无踪。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