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安缓缓抬眸,迎着那道耀眼的光芒,极为认真地答了一句:“那是自然,亦是必须。”
那一刻,弃如烟的唇旁掠过了一丝欣赏的笑意。
——看来,这个小屁孩的意志力倒是比她想象得要强一些。
倒算不上纨绔。
“那走吧。”
弃如烟转过了身,笑着说道。
“去哪儿?”
季子安懵了一下,不解地问道。
“小公子,还能去哪儿?当然去准备准备晚上用得着的东西。比如说,打探今晚于无欢是准备送哪个舞女去。亦或者,准备点便于跟踪的荧光粉之类。”
宁惊尘虽然觉得带着季子安有些风险,但他亦赞同弃如烟的看法——这个小子,还是有点用的。
再说了,以他这犟脾气,岂是说不带他便能不带的?
“哇……看来,你们很有一套啊……”
季子安欣喜地跟了上去,赞叹不已地说道。
弃如烟转过头,笑得一脸灿烂而坏地说道:“小屁孩,我就喜欢你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显得我们很有成就感。”
“我只不过出来的次数少了点,算不得没见过世面吧?”
季子安显然不服气,白了一眼弃如烟说道。
“这话的意思还不是跟我的一样?”
弃如烟无奈地耸耸肩,一脸鄙夷之意。
“好男不和女斗。我还是觉得他比好一些。”
季子安机智地将手指向了宁惊尘,咧嘴一笑谄媚地说道。
弃如烟微微眯起了双眼,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摆了摆中指叹息着说道:“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怕是他一人横扫千军万马的杀戮时刻,你小子还在尿裤裆吧……
倒是宁惊尘挑了挑眉间,给季子安竖了一个大拇指,以示他眼光真好。
而季子安显然涉世未深地朝着宁惊尘咧嘴一笑,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切……真是个傻子。”
弃如烟酸溜溜地白了宁惊尘一眼,暗骂了一句“老妖精”后便径直穿过了雪山的狭窄山道朝着后山处走去了。
宁惊尘之前说过,这雪山的后山不仅是九霄雪莲生长之处,更是擎天皇宫的御花园之地。
若是能通过这座雪山悄然无息地进入擎天殿,那么,很多谜团便会一一解开了。
三人的身影前后不一地在雪中咯吱走着,一深一浅地渐行渐远,渐渐湮没在了茫茫的巍峨雪山之中。
而此时,在擎天殿中,无擎天满目颓废地坐在龙案之前,以手撑额,眉头紧锁,一身的无奈之意。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老者。
只见老者头戴一顶斗笠,遮去了他的容颜,唯有白发苍苍从斗笠下方铺泻而出,在藏青色的长袍之上显得柔和而又醒目。
他的年纪虽然已经很大了,却整个人仙风道骨站得趣÷阁直,身影刚劲似松柏。
若是没有深厚的修为,怕是很难维持这样的形态。
他双手随意地搭放在胸前,沉默不言,没有开口主动说过一句话。
一旁的龙涎香冉冉燃起,将一缕香送至了无擎天的身旁。
终于,无擎天长叹一声,无奈地问道:“先生可知,这月圆满月之夜快要到了?”
老者伸出了左手,张开了五指,淡淡道了一句:“最多还有五天。”
“那先生为何不着急?!就剩下五天了!若是五天之内还没有找出蛊毒的解法,整个擎天城池便会毁于一旦!而我,亦会被于无欢趁乱杀死!我最多只能抱着那朵无用的九霄雪莲一起死去……”
“难道这便是先生想要看到的吗?!”
“自然不是。”
老者缓缓直了直腰板,话音里带上了一丝低沉之意。
“十六年前,是先生你止住了这一切的杀戮。所以,这一次,先生一定有能力令这里再安静上下一个十六年,对不对!?否则,你也不会在一年前突然回来帮助本王。”
无擎天佝偻着身体从龙榻之上绝望地站起,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这个老者。
一阵风拂过,殿内的光线陡然地,一暗。
老者缓缓抬眸,沉静地道到一句:“王上怕是弄错了。我并非来帮你,而是来帮助这里无辜的臣民。或许,也可以说,是在帮我自己。”
“我或许是可以帮助你再渡过下一个十六年,可是你确定这是你想要过的日子吗?你不觉得现在的这一切是在自欺欺人吗?你想永远地过在这种麻木又颓丧的生活里吗?”
“我不想!可是,我又能怎么样?!”
无擎天恨恨地一拳砸在了龙案之上,震得龙案颤颤作响!
他佝偻着腰,低垂着头,眼中的沮丧和无望的绝望渐渐从他浑浊的瞳孔处一点一点扩散而开,很快将他原本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夺去。
他厌恶这里的一切,却又不能离去,只能忍受着这里带给他的无尽痛苦和责罚。
“你能改变这一切。只要你愿意,你便能做到。”
老者将目光冷冷地落在了无擎天的身上,不紧不慢地缓缓说道。
“真的?!”
无擎天听罢这句眼里不由得掠过了狂喜!
他踉跄着几步下了台阶,一把拽住了老者的衣袖,颤抖着声音不可思议地问道。
“我之前说过。只要找到了母蛊,这一切便能回到最初。”
老者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无擎天紧拽着他衣袖的手,被斗笠压住的眼眸中淡淡掠过了一丝厌恶。
他转过了身,缓声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母蛊找到了?!”
无擎天又是一阵狂喜,双膝一软,差点踉跄着跪了下来。
“先别急着高兴。”
老者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他侧过了身影,光线将他照得半明半暗。
良久,在无擎天的满天期待之中,老者才缓缓说道:“母蛊找到了。但是,要将母蛊去除,有点难。”
“先生尽管说!不管有多难,我都想办法办到!”
无擎天近乎渴求和卑微地满含希望地说道。
老者停顿了片刻,良久才转过了身,他面前的斗笠帽檐压得更低了。
无擎天只听道他的声音近乎夺命地说道:“母蛊之身,你昨夜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你是说……是她?!”
无擎天的眼中瞬间从大喜变成了大悲,他近乎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失神说出,身体已经一阵瘫软,轰然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