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杏才叫了声三娘,耳旁又传来了阿满甜滋滋的声音:“桑奶奶。”
“小嘴真甜。”桑三娘笑了笑,眼看着许娇杏的背篓已经烂的不成形了,忙道:“阿满娘,你这篓子怕是背不了什么重东西,要不拿我家的用用吧。”
许娇杏正要开口,阿满已经抢着说了一句:“桑奶奶,多谢了,我娘就找点野菜,不是什么重东西。”
许娇杏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瓜,朝桑三娘道了谢,这才带着阿满往不远处的山脚走去。
才经了一场细雨,空气中回荡过阵阵的花草香,放眼看去,白公山早被云雾缠绕,仿若仙境,看不真切。
才到山脚下,许娇杏就发现了不少地木耳,这地木耳因形状像木耳而得名,呈黄褐色,一边在下过雨的地上才能找到。
许娇杏前世也曾买来吃过,不论是做汤菜还是包饺子,都是一大特色。
她蹲在地上开始捡了起来,地木耳贴着地面生长,自然是沾染了不少泥沙,好在多洗两遍就能洗干净,许娇杏也不甚在意。
阿满捡上了瘾,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但见她阿娘在捡,他也不敢懈怠。许娇杏见背篓里已经装了不少地木耳,也不知这东西好卖不好卖,忙叫住了他,往林子深处走去。
才下过雨的缘故,林子里的泥土有些松软,繁盛的枝叶上海带着不少晶莹剔透的露水。
阿满的身子本身就不怎么好,许娇杏怕他沾了水回去得生病,所以一路都带着他走有路的地儿,但凡是有荆棘林的地方,他们都避而远之。
今日她是特意上山寻菇子的,可这走了快一座山了,也就零零散散的找到了几朵红菇,许娇杏不无失落。
原本五六月才是菇子的生长期,昨夜也不过是下了半夜的雨,再算上来晚一步,被人采掉的可能性,他们没找着什么菇子,倒也正常。
许娇杏一边走,一边记着路线,她记得上次自己走的不是这个方向,这菇子还得分山的,她打定了主意,下次上山时尽量别往这个方向来。
这时,在一片尚算平缓的山坳处,许娇杏发现了不少香茅,她忙拉着阿满往前走。
这香茅又叫柠檬草,因有柠檬香气而得名,不但可以用来做烧烤,还能在卤水里提香。终归阿满是太瘦了,往后家里少不得会割肉回来给他补身体,如今将这香茅割回去,往后也可以直接用来烧肉了。
这才蹲在地上隔了一下把,许娇杏就发现了一大片香茅下面长了不少鱼腥草。
许娇杏扯了一片鱼腥草给阿满闻,引得他一阵皱眉:“好臭。”
许娇杏嘴角一抽,忍不住嘟囔道:“不识货。”
这鱼腥草确实是个颇有争议的东西,不喜欢吃的人,会觉得闻一闻味道都接受不了。当然,许娇杏是属于喜欢吃鱼腥草的那一类。
每到春季,她少不得会买上不少回去尝鲜,如今看到这么一大片,想让她不激动都难。
于是,她放下篓子就开始认认真真的挖鱼腥草了,阿满看在眼里,好几次欲言又止,又怕被他娘数落,最后不得不老老实实的蹲下来帮她理杂草,方便他娘挖鱼腥草。
等将所有的鱼腥草挖完,许娇杏才发现,背篓已经占了一大半了,本因为捡不着菇子而生出的失落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此时,山里的雾气越发大了。
待许娇杏带着阿满爬上了一座小山后,又发现前面竟是个断崖,为防路滑踩空,她只得得又引着阿满下了山坡,往另一座山走去。
山中多雾气,让人看不清楚远处,偶有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传来,阿满忍不住朝着前面小跑了去。
“慢一些!”许娇杏无奈,却也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白庙村的孩子打小就是在水里长大的,像阿满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伙着同伴下水摸螃蟹的时候,阿满对溪流,那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下了山坡,一条横亘在两山相接处的溪流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阿满欢喜的朝水边走去,许娇杏叮嘱着他不准下水,这就去河边洗手去了。
河水微凉,清澈见底,许娇杏正想捧一把水洗脸,耳旁就传来了阿满的哭咽声:“娘,有水鬼!”
许娇杏起身看去,只见阿满满脸惨白的站在溪水边,而他的脚踝正被一只苍白的大手死死地拽着!
许娇杏疾跑过去,下意识的就要去掰开拽着他儿子的那只手,不想,那只大手却反手拽住了她的手,接着,一个眉飞两鬓,面容硬朗,续着胡子的男人朝她定定的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清冷阴郁,隐隐的,还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有过片刻的怔忪,许娇杏赶忙掰开了男人的大手,拉着阿满就要跑,这深山老林的,别摊上什么坏人才好。
“娘!”这时,手被人拖住了,许娇杏回头看着定在远处的阿满,满脸困惑。
“他还有温度,咱们救救他吧。”
“不能多事儿。”她如今还是个寡妇,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心里这么想着,偏偏对上阿满那带着祈求的目光,许娇杏也是没法了,眼看着那人已经又倒在了水面上,若是自个儿不拉他一把,他早晚得被水淹死。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许娇杏终是嘀咕着往男人走去。
“我许娇杏向来看钱治病,还从来没发过这样的菩萨心肠。”
到了河边,她利落的将男人从水里扒拉了起来,闻到了他胸腹间传来的怪味儿,她皱了皱眉,三下五除二的扒了他的衣服,入眼就是一片古铜色的有力胸肌,双臂如劲蟒般张扬有力。
许娇杏眼睛都看直了,这人穿着衣服就像山间修竹般匀称修长,不想脱了衣服却这么有料!
许娇杏还想往下看,忽的,一只小手缓缓的在她眼前晃了晃,她顺着小手主人看去,正好对上了小包子撅嘴不满的脸。
“娘……”他的尾音极长,喊出了她无限的心虚和尴尬。
许娇杏干咳了一声,很礼貌的朝男人别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他胸腹上正裹着一条白色麻布,而麻布早被发黄的脓水给浸透了。
这人受了伤还不知道好好上药,如今落水里泡了这么久,只怕这伤口还得够熬上一阵。
许娇杏想着,手已经利落的除了白色麻布,眼看着伤口上早灌脓发炎了,她忙支了阿满去远处掰树枝,自己则悄悄的回了空间,拿了些消炎的药粉和纱布出来。
帮他上了药,绑上了纱布,阿满也回来了。
许娇杏拽着男人湿哒哒的上衣,犹豫了一阵,终是将他的衣服扔在了一边,又将他托到了大树下,用树枝盖在了他身上。
“阿娘?”身后传来了阿满困惑的声音,许娇杏没好气道:“好不容易发了回慈悲,总没道理由着他喂狼去。”
阿满恍然,他娘这是要用树枝掩住这人的存在。
待许娇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男人遮了个严实的时候,她这才拉着阿满离开。
“今儿的事儿,你可不能说出去。”这人不明不白的出现在这里,别是得罪了什么仇家,许娇杏不想给自己惹事儿。
阿满点着头,伸手拉了拉许娇杏的衣袖,许娇杏困惑的垂头看去,只见阿满朝她摊了小手,手上郝然放着二十个铜板。
许娇杏满脸困惑,就想问他这钱打哪儿来的,阿满已经义正言辞的开了口:“阿娘不是说了要收钱?我在他衣兜里摸得。”
许娇杏一时无语,她刚刚只顾着救人去了,竟没注意他这举动!
阿满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反问道:“娘是嫌我拿少了?”
怕他再返回去摸人家钱袋子,许娇杏赶忙干咳了一声:“偶尔助人为乐是好的,这钱是敏感的东西,我们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可不能拿。”
阿满亮闪闪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失落,许娇杏眼看着他往回走,本以为他是要把钱给人家还回去,不想,却听他道:“那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许娇杏再度无语。
想着自己那药和纱布也不止那二十个铜板,许娇杏赶忙拉住了他,悄声道:“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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