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景应答的那一瞬间，帝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一瞬间，他周围浓稠的白雾，霍然散开，如同一场盛大的电影，缓缓拉开了帷幕般，场景一下子就变得宽广，宏大起来。
徐景和帝圣虚立于天地间，仿佛是两名过客，周围的场景，变作上古鸿蒙时期，周围参天大树林立，碧绿青翠，上空各类妖兽圣兽咆哮厮杀，地面无数衣着简衣粗布，手持武器的古人在拉起战争，两个氏族在彼此相争，哭喊声与刀剑碰撞声四起，回荡在徐景耳边，他仿佛亲临现场，无比真实。
“这是……？”徐景皱起了眉头。
这一幕幕，看上去都是帝圣所制造出来的虚幻场景。
“这是一万一千年前的昆虚。”
帝圣偏头看了一眼，将目光放到了脚下的一名少年身上。
那少年剑眉星目，背负长剑，身上满是血液，是两个氏族的战争中，唯一活着的人。
这分明就是少年时期的帝圣。
“那一年，我16岁，育我的氏族在一场战争中被屠戮干净，我一夜间失去所有亲人，从此，开始了我人生漫长的旅行。”
帝圣就坐在那里，深情的目光望去，都是自己16岁背起行囊时的身影。
16岁的帝圣看了一眼满地尸体，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拔出背后的长剑，不断向前奔跑，沿路将无数妖兽尽斩剑下，鲜血淋漓。
光芒骤亮。
场景一下子就飞速变幻起来，随着少年的帝圣不断向前奔跑，各大村落浮现在周围，人流涌动，苍莽森林变作古老村落，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不少。
那少年也逐渐变得成熟，愈发强壮，他背后不但背负着一把长剑，腰间也多了匕首，戴上了黑色项链和玉饰，额前也多了一根束带，气质非凡。
他身后站了一群村民，他俨然是这些村民之首，旁边也多了一个眉眼温柔，气质温婉的女人，身着素衣罗裙，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他身边。
“23岁，我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妻儿，也成为了一村之首。但那时一村即一国，像这样的‘国家’，在一万一千年的昆虚，足有三千个。”
帝圣刚一说完，那小小的村落，忽的一下变大，周围起了城墙，多了护卫，农民农耕在城外，百姓生活在城中，气劲蓬发，全民习武，有了现在昆虚城市的模样，帝圣坐于宝座之上，身披金衣，头戴帝冕，面对无数臣民，一呼百应，意气风发。
“25岁，两年间我合并了八十个村落，被称为‘帝’，他们说我是昆虚最年轻的帝皇，战无不胜，冠绝当世。的确，哪怕时至今日，我亦从未输过一场昆虚的战争。”
帝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动，云淡风轻。
“你是北昆城的第一代帝皇？”徐景问道。
“那时还没有北昆城。”
帝圣纠正道：“那个时候像这样的大城池，昆虚同样有三十个，从古至今，从未统一过。”
“你也没有做到统一？”
既然帝圣从未输过战争，怎可能统一不了昆虚？
徐景有些不太相信。
帝圣没有回答，依旧将目光望着下方。
只见城池依旧不断扩大，帝圣的子民越来越多，他的对手也越来越强大，敌人开始漫山遍野的进攻，但无论对手是谁，帝圣总是身先士卒，冲在第一个，无数尸体倒在他脚下，依旧一场未败，士兵和子民，对他的助威呐喊，犹如山呼海啸，帝圣提着敌军帝皇的头颅拔剑大吼，纵横无敌。
“本来，我是可以一统昆虚的。”
帝圣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那些人从没来过。”
话音一落，忽然风云变幻，上古时期的昆虚，忽然雷鸣爆响，无数仙人降临于此。
徐景注意到……
哪怕是帝圣成为了一国之首，他们的交锋，仍然停留在刀剑之上，虽然能够使用气劲，但也只能算得上是习武者，没有一人修道。
“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徐景大为惊异。
这些仙人的到来，就如同是活神仙，一路将昆虚碾压，各大城市分崩离析，惨遭屠戮，但他们进攻到帝圣的城池之时，帝圣率领着他的部下统领，奋起而战，超乎徐景意料的是，帝圣竟然站在了最后，无数仙人惨死在了他的剑下，那些仙人的道法神通，显然未能超出帝圣的拳脚武招。
帝圣还是赢了，将降临昆虚中，最为强大的仙人，尽数斩于剑下，凶名远扬，纷争平息。
不过，他的子民损伤大半，甚至包括他的妻儿，尽数惨死，帝圣抱着他妻儿尸体恸哭，那一场旷世大战结束后，帝圣得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
“这一年我三十岁，这场战争之后，最让我痛苦的，是我妻儿尽失，他们不是死在了降临而来的仙人手上，而是死在了那些急于讨好仙人，昆虚本地的新兴修士手中。那一战让我筋骨逐渐寸断，全身落了病根。在我八十岁那年，昆虚已经有了北昆城，江安城，华岚城三大城市，那些仙人带来了‘道’，从此，昆虚诞生出无数宗门，所有国家，以宗门世家为尊。”
卧在床上的帝圣，从正直壮年时的巅峰，化作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满头白发，目光消沉，往后五十年，他都在床上渡过。
仿佛他的毕生辉煌，全部集中在了三十岁之前。
“这些都是真的？依我看，你的人生好像已经走到尽头了。”
徐景看到这一幕，惊异不已，八十多岁的帝圣，好像已经完成了整个人生的旅程，直至老死。
“不，我的人生才刚刚启程。”
帝圣语气从容。
云雾突生，他们身下的场景再变。
各大宗门世家来了。
无数宗门宗主，率领各自的强大修士，兵临城下，满头白发的帝圣，在士兵的搀扶下，重新披甲上阵，依旧如青年时那般，第一个冲在了人群最前方。
帝圣身后的老兵老将，悉数热泪盈眶，无数士兵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向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帝圣生命中的最后一战了。
但就在这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坐在妖兽之上的帝圣，忽然一跃而起，天空中风云密布，电闪雷鸣，帝圣仿佛是世间万物的主宰般，以一己之力运转神通，将无数进攻的宗门修士，通通斩于雷霆之威下！
“卧床五十年，各大宗门崛起后，我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我知道他们想逼我就范，想占领我的城池，于是我在床上花了五十年的时间入道，若不是之前经脉寸断，我不可能道武双修成功。当年杀我妻儿之人，在五十年后成为了宗门宗主，我韬光养晦五十年，等他们来的时候，就在妻儿死的地方，报了当年的大仇。”
用了五十年，帝圣从一个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武者，变作了一名呼风唤雨，两鬓斑白的修道之士。
“这一战过后，往后千年，昆虚的各大修士，也相继进入到了历练顶峰，上古战争正式开启。而徐景，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苦修万年，在此地等你出世吗？”
帝圣神情严肃，看向徐景。
徐景手中的茶杯悬而未放，似乎完全被他的话语所吸引般，怔怔开口道：“为什么？”
“因为真仙期能看到的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大，昆虚……只能算是沧海一粟，我志不在昆虚，也不在自身啊。”
帝圣袖袍一挥，周围出现的一幕，让徐景骇然睁大眼睛，呼吸猛地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