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鼎半吞半吐,终还是咽了口口水:“叶老弟啊,你先别急着进来,鸭子还在外面呐!”
“对哦!”叶恒一拍脑门,“鸭子!”
难怪说自己先前老觉得丢了个什么东西,原来是把鸭子落在外面了!
经涂鼎这么一提醒,叶恒不由分说缩回脑袋,就连伸入南天门的腿也退了回来。
当整个人退出来的时候,耳轮之间突然又响起来了鸭子的叫声,不过仔细听,却又感觉不太对劲,鸭叫声断断续续的,微弱得很!
难不成那只鸭子出事了!
叶恒心里急切,赶忙扫过南天门外的青铜地面,却并未找到鸭子的踪迹。
“鸭子!”叶恒朝着空旷的场地大喊,希望鸭子能循着叫喊声自己过来。
然而过了许久,期间他还呼唤过好多次,鸭子还是没能自己过来,甚至连根鸭毛都没能寻到。
“鸭子!你在哪!”
“嘎嘎!嘎嘎嘎!”不知何处传来几声鸭叫,像是在回应叶恒。
原本想着鸭子找不过来,那就自己找过去,循着鸭子的声音,总能找到的,可仔细听了几声,鸭子叫声之间夹杂着,波涛拍打青铜发出黄钟大吕又有微鸣,影响判断,过了许久,他仍然没能分辨出鸭子的方位。
“鸭子!”又朝着空中大喊一声,仍然得不到回应。
叶恒彻底急了,鸭子丢了还说的过去,但栓鸭子的那根绳子绝对不能丢,栓鸭子的那根绳子是自己下来唯一的收获!
就凭着栓鸭子的木珏,这只鸭子也不能丢!
周围的海涛仍未平息,黄钟大吕声彻底盖过了鸭叫,周围漆黑一片,唯独身后那片灰芒闪烁出淡淡微光,将白玉南天门衬得透亮。
“咔啦!咔咔咔!”
叶恒感觉身后传来不知什么东西摩擦的声响,回头一看,敞开的南天门便当着他的面完全关闭上了,没有任何的预兆,“澎!”就在南天门关闭的瞬间,迤逦行军的阴兵倏地瓦解,不留一点痕迹。
因为南天门的关闭,灰芒彻底消失了,周遭重回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门关了!”叶恒心里闪过念头,左右张望,目及之处尽是黑色,双腿不自觉地快步赶到南天门前。
目光还在警惕周围,他的手已经自主地搭到南天门上,冰凉自手指延伸至全身。
这时候,来不及再去管鸭子了,一阵寒风沿着他的肩膀呼啸而过,就像之前的鬼搭肩那样,鸡皮疙瘩一时起了全身,南天门就当着他的面关了,没有任何预兆,现在只能再去试一试,他试着运气丹田施展仙引,体内仅剩的几根银白色细线被他转化成烟气,淡如薄雾的灵气刚浮出体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黄泉之下禁锢了灵气!
眼看着体内最后的几根银白色细线化成的烟气消散,叶恒这才回想起来先前不知是老究还是陈拓说过的,这底下隔绝了灵气,无法施展。
无奈,只好用力推了下南天门,门依旧纹丝不动。
这时,叶恒才感觉到南天门的庞然,再看向南天门上的勾勒线条,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小人隐匿在漆黑之中,难看清个大概,原先觉得近在咫尺的东西,如今远了,几方桌台,桌台上的蟠桃,甚至都看不到踪迹。
“怎么回事,这门怎么会关的,”叶恒独自喃喃,因为害怕鬼搭肩被鬼上身,他背靠着冰冷的南天门,警惕四周,拉耸着肩有气无力地靠着,用手轻轻扣门,“老鬼!”
“老鬼...老鬼你开下门啊!老鬼!”他眼前拂过老鬼的相貌,颓然之初忽然有了力量,脑袋贴着冰凉的门朝里喊道,“开下门!老鬼!”
周遭漆黑,鸭叫声又渐渐响起了,夹带着些欣喜的欢愉,和黄钟大吕声相互应和。
鬼将臣会来开门的,待在南天门之中的人定然会察觉到门关闭上了,定然会意识到自己还在外面,如此,只要发现自己还在外面,老鬼肯定有办法开门。
就这样,叶恒靠着南天门,心里默默想着会有人开门,双肩依然拉耸,手握成拳毫无节奏地敲打着白玉,敲着白玉浇筑的南天门,时不时心血来潮还是会大喊一声“老鬼”,抱着有人开门的期望,倚着门摇摆的手渐渐随着身子滑落。
“咚咚!”
突然间,叶恒只觉得耳轮震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敲打在钝器上,二者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发出的声响就在自己身边。
“是老鬼在敲门!”叶恒猛地从倚着的门上站起。
叶恒难掩脸上欣喜,赶紧举起手敲打眼前的大门,“咚咚”声在他耳轮声回响,可越敲叶恒越感觉不对劲,手又渐渐地放下了,自己敲门的声音与方才听到的声响大相径庭,门那边阒寂无声,怎么也不可能传来声响,何况白玉浇筑的南天门这么厚......
“呵呵。”叶恒自嘲一番。
又颓然地倚着南天门,口中念叨着柳河叔的名字,眼前浮现了儒院几位同门的脸庞,自己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就不该到这破地方来!
“死鸭子你害我不浅啊!”叶恒嘴里振振有词,连着鸭子祖宗十八代各个问候一遍,最后以一句“都不是什么好鸟”结尾。
凭空生起的怒气,在一顿破口大骂后凭然消了,周围很安静,江河浪涛渐渐安静下来,无风,叶恒彻彻底底地冷静下来,望着眼前的那座白玉大门,隐隐约约看到的红底白玉提额。
此刻,的确该好好静下心来思考后面的路怎么走,叶恒心想。
南天门打不开,就意味着前路断了,环顾四周漆黑,他叹了口气不禁苦笑,前路断了,就连后路也没有一条,摸着黑根本不可能安全走出这个地方,除了走出去之外,还得去找害自己待在外面的那只鸭子。
想不出出路,只好原地踯躅,直到自己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圆不拉几的,随意往脚下瞟了眼,顿时眼前一亮。
“先火折!”叶恒惊呼。
赶忙拾起横躺在地上的先火折,凑到眼前仔细打量一番,一路来接手过先火折,所以他很熟悉先火折的模样,手里头紧握的确确实实是先火折,而且是完全没有燃放过的先火折!
“这里怎么还会多一个先火折?”叶恒疑惑。
来不及多想,叶恒手里的先火折突然滑落脚下,“咚咚”二声响起,先火折落到地上弹起,与先前自己听到的声音大同小异,也就意味着方才听到的“咚咚”声,是先火折落地的声音!
咚咚回声还未响尽,又是“刺啦”一声,落到地上的先火折竟然燃烧起来,先火折的光亮照耀了一大片地方,驱散黑暗。
除此之外,叶恒手里还攒着一张纸,捡起落在地上的先火折,将纸放在先火折上照耀着,其中密密麻麻密布着不少的字。
“想来这张纸先前卷住先火折,拿开纸再一摔,这先火折就燃烧起来。”叶恒心里想着,嘴角跟着纸上的字微动。
“叶恒小友,见信如见人,想来你看到了这封信时,究某也该行将就木了罢,故此口中欲言,心中所想便统统写这纸中。下黄泉一事本就与外人无关,把叶小友牵扯进来还请见谅。思来想去,倘若不与你说,唯恐你出去了,还会再寻人再回。徒添几条生命,非我所愿。”
“众所周知,望山界经历过九个修仙大世,九个时代修仙的法门大相径庭,各有千秋。而此地便是九个之一的三教合道时代呈现最完全的地方,相传周庚大阵便是那位不愿成仙的仙佛赵思露所创,吾等走的前路,仅仅只是周庚大阵冰山之一角,而后经历的东西......”
字到此处便停了,目光扫过一行行挤在一起的文字,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唯独可以从纸中得知的,便是老究亲笔写的很快就要行将就木,也就意味着老究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这才提前落笔写下这些东西?
叶恒再度会想到先前老究给自己的那根先火折,说是给自己跑路的,原本他还没放在心上,再看手里头攒着的纸,或许老究所言不假。
老究的确想要救自己。
望着戛然而止的字迹,叶恒缄默许久,终还是缓缓把看完的纸条藏如袖口中。
下来的时候,自己只是想要在这帮豺狼虎豹中贪点小便宜,看完信封再想想,只觉得自己可笑,还是他单纯了啊!
这黄泉之下,隐藏了太多秘密!
而这些秘密,老究知晓,涂鼎李业或多或少也知道一点,至于陈拓,自从消失了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此人想来也知道不少,包括老鬼,这些人各个都打着心里的算盘,唯独自己啥也不知道就屁颠颠地跟下来送命来了。
“信还没写完,或许还有后续。”
叶恒心想:“老究或许还留了另外一个先火折,两个先火折两张纸,拼接在一起,黄泉底下的一切切,也许都会明晰。”
另外一个先火折被老究藏在了哪里?
叶恒下意识地摸向身后,那个之前藏匿先火折的地方,刚伸至背后就摸到了一个鼓囊囊的东西,圆柱形被一个破布盖住,质感粗糙,叶恒相信这东西便是老究留下来的另外一个先火折。
由破布包裹的鼓囊囊的先火折之下,还有一个瘪了的小袋子,轮大小,刚好能放下一个先火折,不出意外的话两个袋子,两个先火折,手里头的正燃烧着,还有一个正藏在袋子里。
“老究还真是个奇人。”叶恒感叹。
至于老究是如何把这些东西不动声响地放在自己背后的,此前已经见过老究隔空探物的本事,那这个本领也就没什么好去纠结的了,接下来的路,还是先找到鸭子之后再从长计议。
将先火折高高举到头顶,江河拍打青铜的声响早已经淡了,只剩鸭子嘈杂的声响在回荡,叶恒提高嗓门喊了声“鸭子”,得到几声回应之后,便循着声音找过去。
噪音少了不少,鸭子的声音才得以稍许能够判断大致的方位,不出意外的话鸭子的叫喊声韩生是在右边传来的,叶恒举着先火折寻声而去。
走了几十来步,随着“嘎嘎”声在耳边逐渐增大,证明自己走的路对了,鸭子多半就在前面。
又是几十来步的距离,直到走至铺满苔藓的地方,这才看到一片白花花的东西,白色之间还夹杂着黑,在先火折的光亮下变得鲜亮,找到鸭子了。
“死鸭子!”
看到扑棱着翅膀朝前面水渠叫喊的白颊黑雁,叶恒气就不打一处来,就是这死鸭子,害的自己被大部队抛弃不说,现如今只能自己找路回去。
听到叶恒叫自己,白颊黑雁缓缓扭过头,眯成一条缝的眼神透着些许意外。
“嘎?嘎嘎!”白颊黑雁见是叶恒赶忙转回头。
“死鸭子,你有本事再用屁股对着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剁了!”
看着白颊黑雁扭来扭去的屁股,叶恒二话不说跨步上去,接过一旁光头胖娃娃手里头的藤蔓,恶狠狠地瞪了眼光头胖娃娃,似是在埋怨他没把白颊黑雁栓牢。
鸭子感觉得到栓自己的绳子被易主,吓得一个哆嗦,屁股不再扭了,缓缓转过身子,用瞪得大大的白眼看着叶恒。
“嘎!”
“嘎你妹啊!”叶恒快步走到鸭子旁边,边走边念叨,“再翻白眼出去了我把你做成叫花鸡!”
“嘎?”
白颊黑雁像是没听懂,歪着脖子看着叶恒,满脸疑惑的样子。
“这里刚才游过一条大鱼,和船上遇到那条一样,鸭子先发现的,还有一只大乌龟。”光头胖娃娃用小手指着水渠之中突出水面的青铜器道。
“嗯?”看到水里的青铜器,叶恒皱眉。
这哪里是乌龟啊,明摆着就是自己先前在南天门左边看到的青铜玄武,此时水已经漫过玄武的身体,仅仅露出昂首仰天的脑袋,以及小半块玄武背上的青铜碑,上面光滑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