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对于我的话,冯红林已经没有丝毫质疑。
听我说必须找到马元芳缺失的小拇指,他立刻点点头,重新把小陈他们聚集起来。
“现在计划有变,咱们离开前必须先找到女死者缺失的小拇指。”
能看得出无论是小陈还是两个法医都不理解冯红林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决定,不过谁都没有开口问过原因。
“老徐,这都过去了好几年,一节小拇指骨还能找到?正常情况下他砍下来,也不会留着吧?就算留着,也未必放在家里吧!”
徐半仙摇了摇头。
“必须留着,肯定在别墅内外。”
见冯红林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道道,也就不再多问。
冯红林也这么质疑过,于是我把徐半仙的原话说给他听,他相信我,就和我相信徐半仙一样。
冯红林又从辖区派出所调来十几人,他们开了个简单的小会,然后开始分层寻找——十几个人在一层,另外十来个在二层。
相对于这么大一栋别墅,寻找一节小拇指骨,如同大海里捞针,难度可想而知。
差不多二十个人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找到。
这一个多小时里,我徐半仙还有冯红林三人坐在客厅进行了一番讨论分析。
我们首先讨论了陈大鹏被害一事。
这案子其实没有多大疑点,当年他的妻子和女儿口供说他是到南洋一带做生意才失踪的。
如果能证实尸体是陈大鹏的,那么也就证明了他妻子和女儿做了伪证。
基本可以断定凶手是她们母女中的一人,或者是两人合谋。
我的判断:人是马元芳害的,至于他们的女儿为什么做伪证,有可能是被母亲马元芳蛊惑的,或者她本身并不知情,只是顺着母亲的话说。
直觉告诉我,女儿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被亲妈害死了,就藏尸在家中酒窖里。
她甚至连家里有这个酒窖都不知道。
酒窖的角落里有一整套提炼罂粟粉的“黑”机器,由此可以断定陈大鹏和马元芳这对夫妻是靠做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起的家。
至于夫妻为什么反目成仇,妻子用斧头砍死丈夫后藏尸于酒窖中,原因现在可能很难弄清楚了,毕竟两个当事人都已经死亡,而且事情都过去了十一年。
自古至今,古今中外,夫妻反目成仇的例子多的是,何况敢做违法买卖的两口子,他们这种人都非善类,谁弄死谁都正常。
让我们疑惑不解的是马元芳之死。
我很肯定马元芳就是大老王害死的,冯红林和小陈也都这样认为。
只不过大家都想不出他的杀人原因。
“今天早晨我特意去大老王摆摊的地方了解过他的情况,所有人都说大老王脾气好,人也善良,别说杀人了,平时就连鸡都不敢杀,连他的继女都不相信母亲是继父害死的。”
负责这案子的辖区刑警也连连点头:“对!这和我们调查的信息一样,当时我们也怀疑过人是大老王害的,只不过通过大量的走访,以及对他们家庭情况的调查,最终排除了这种可能。”
冯红林问辖区的刑警:“他们夫妻的感情怎么样?”
“据说挺好的!虽然是二婚,毕竟这么一把年纪了,没有经济困难,也没有子女争资产,如果有矛盾完全可以好合好散,没必要杀人。”
我插嘴问道:“这位大哥,有没有调查过大老王的儿子?他有没有杀人的可能?”
“当然调查过!之前他在富海制药厂工作,只是普通的工人,并没有特别之处。”
冯红林又接着问:“他有没有杀人的动力?”
“我们也基本排除了!一是没有作案动机,二是没有作案时间,当时他正在厂里加班,天亮后才回的家,很多同事都可以证明。”
讨论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结果,冯红林有些着急,干脆直接要过辖区刑警手中的档案袋。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刑警队的档案了。
这份档案20来页,既有聊天记录也有现场图片,虽说整理得不够规范,资料却很全。
冯红林一页一页往后翻,似乎都没问题,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一眼看出这是大老王的尸检报告——一张a4纸上粘着三张照片,a4纸上详细记录着大老王的尸检数据。
大老王身中七刀,其中三刀都是砍到了脖子大动脉上,另外两刀插到了心脏。
可以说每一刀都能要他的命。
这和那些摆小摊的描述的一样,似乎也没有可疑之处。
引起冯红林注意的是另外一些数据。
大老王浑身都是伤疤,还都是旧伤。
有些是用香烟烫出来的,有些是用蜡烛烧出来的,还有的是用点燃的黄香戳出来的。
另外,还在他的前胸、后背以及大腿上发现几百道划痕,有的一两厘米长,有的长达六厘米。
因为都是旧伤,和他死亡原因无关,所以负责这件案子的刑警只是如实记录了下来,并没有进一步调查。
看到这些数据后,冯红林抬起头望向我:“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会不会和他身上这些伤痕有关呢?”
“难道这些伤痕都是马元芳留下的?不都说他们是恩爱夫妻吗?这他娘的完全是严刑逼供啊!”
冯红林苦笑着摇摇头。
“兄弟有所不知啊!几年前我们侦破过一次类似的案件,凶手是受害人的妻子,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大量的伤疤,就和大老王身上的伤疤类似——既有烫伤也有割伤,几乎遍布了身体被衣服包裹起来的所有部位,包括背部、腹部、胸部、大腿……而且新伤和旧伤相隔五年左右。”
“难道是被害的男人有虐待狂倾向?”
冯红林点了点头:“这个医学上有个专业的称呼,简单说就是有受虐或者虐待的癖好,这些癖好在很多国家都是公开化的,而且定性为正常的性行为,只是在咱们国家还比较隐晦。”
小陈接着解释:“比较隐晦并不代表着不存在,冯所提起的这件案子是我负责调查的,为了破案,我专门和一个性心理学家交流过,他告诉我当前社会有这种特殊癖好的人并不在少数,而且这个比例还在不断的增长,其中包括年轻人,也包括一部分中老年人。”
听完他们两个人的“科普”,我也明白了冯红林刚刚做出的判断。
“冯哥,你是说他们俩就属于这个特殊群体?”
“我判断至少这个马元芳是这特殊群体中的虐待一方,至于姓王的男人,我也说不好!”
小陈又解释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疾病,至少这种癖好和疾病的相似之处是都可以痊愈——也就是说原本可能是受虐癖好的人,因为一些经历后,会改变这种癖好。”
他这么一说,我也就完全明白了。
“看样子这个大老王原本有受虐癖好,大概这也是他和马元芳结婚的原因之一,后来因为一些原因,他的癖好发生了改变,甚至慢慢的无法接受马元芳对他类似变态的虐待,于是产生了杀意。”
我接茬道:“当然这可能是主要原因,家产或许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别忘记他还有个只能勉强养活自己的儿子。”
几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见还没能找到马元芳缺失的左手小拇指,所有人都急躁起来。
“目标太小,找到的可能不大呀!”
“是啊!如果能缩小一下搜索范围就好了!”
刑警们都聚集到了一楼大厅。
这时候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徐半仙再次开了口。
“姓王的小子虽然不至于每天都把这段手指骨带在身上,但肯定会放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而且时常能看到。”
我从众人的表情看得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徐半仙这话很奇怪。
或许是奇怪他称呼大老王为“小子”吧!
这是因为他们不了解徐半仙,不知道他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岁——一个一百二十几岁的老头,称呼一个不到六十的老汉为小子,这其实一点毛病都没有。
冯红林反应最快,立刻站起来下令:“请各位兄弟再仔仔细细搜查一下他的卧室,一定搜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