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孔馨月就“裴逢星到底为什么要骂你”这件事展开了无限联想,神秘兮兮地同阮枝分析道:“裴逢星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哪怕对着外人也没有骂狗的,更何况是对你?所以我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有诈!”
阮枝好奇地洗耳恭听:“哪种诈?”
孔馨月言之凿凿:“他一定是被天雷劈坏了脑子。”
阮枝:“……”
“不然我真找不到他会骂你的理由。”
孔馨月补充道,“或者现在这个世界是假的。”
阮枝:“……”
阮枝:“你有没有想过,他骂的可能不是我,是他自己。”
孔馨月瞠目结舌:“那他不就更有病了吗?”
阮枝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看着扶摇阁的大门,机智地选择了转移话题:“今日来交任务的人似乎格外多。”
“近来扶摇阁的任务都比以往多。”
孔馨月解释道,“先前妖界那边想着玩阴的,故意搞事嫁祸给魔界,想借我们修士的手去对付那些魔物,继而挑起两界不和。这不是前段时间那位魔尊之子回去了嘛,雷厉风行地收拢了魔界大权,转头去打妖界。妖界主事者弱,地盘里的妖都要往外跑,搞得四处不安宁。”
阮枝算了算时间:“才一个多月……”
孔馨月奇道:“什么一个多月?”
阮枝:“这位魔尊收拢权力、出兵攻打的似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难说着呢。”
孔馨月俨然一副知道秘辛的语气,“魔界那地方不认血缘传承,全赖实力,那些野蛮的家伙欲念和邪念都重,一个魔尊的位置就够他们争得死去活来。我们看着是这位魔尊之子突然出现夺权,还不知道人家背地里做了多久的谋划布置。”
阮枝肃着脸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心里想:这位新魔尊——前身份顾问渊,还真就只用了一个多月。
恐怖如斯。
怀中的小狗在阮枝手臂上蹭了蹭,换来一阵舒适的抚摸。
阮枝道:“这只狗取名字了吗?”
“孙师兄取了。”
孔馨月道,“叫小三。”
阮枝:“…………叫什么?”
孔馨月重复道:“小三啊。孙师兄说它之前日子难过,又瘦小,贱名好养活。”
好家伙,这可不止是贱名。
一时间阮枝甚至不知道该联想这个世界中根本没有的小三意义,还是该联想那位被她擅自排序为“三号”男主的顾问渊。
看来顾问渊与狗,冥冥中自由联系,这辈子是逃不开了。
裴逢星从扶摇阁中出来,一手正收拢任务牌,他身后跟着两名弟子:“裴师弟,你拿了沧州城外的那道任务吧?这最需要人手,不如带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话说得隐晦,说白了就是蹭任务。自己不敢接,趁着有能力地上了,赶紧跟上。
裴逢星停了步子,拱手道:
“二位师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点到为止地拒绝了。
两名弟子不好再跟,隐约觉得不服气;却碍于裴逢星如今蒸蒸日上的势头、以及裴逢星的好人缘,没有表现出心中的情绪。只是各怀鬼胎地私下交谈:
“裴师弟前些日子一直昏迷不醒,这一醒来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倒也不是变了个人,他以往也是这般,只是……说不上来。”
“可不就是说不上来么。”
这种感觉不止是他们有,阮枝能体会到的更甚,如果非要用言语描述,类似于一种——割裂感。
裴逢星醒来后、听到掌门对半仙灵地中事情的疑问,他本人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生气的迹象;然而他的态度确实发生了变化,乃至是和阮枝说的那些拐弯抹角的“暗语”,又分明是知道真相的样子。
阮枝猜不透他的路数,难免忐忑。
裴逢星收好任务牌,走到阮枝跟前:“师姐要说的话似乎还未说完,不如与我同去了了这桩任务,路上详谈?”
阮枝怀中的小狗突然跳了下去,她手忙脚乱地去接,狗狗倒是没摔着,一落地就撒丫子飞快跑走了。
裴逢星仍在等着她回答。
“行。”
阮枝面对裴逢星是有心虚成分,视线对接,下一秒就错开,“现在就走么?”
裴逢星的回答很简洁:“事不宜迟。”
于是,阮枝又开始了空中超速的飙剑活动。幸好她在半仙灵地里蹭着男主们的机缘,修为又提高不少,否则要想追上裴逢星还真够呛。
两人寂静无声地上演着你追我赶的戏码,仿佛开了静音的长跑马拉松现场。
阮枝有意让冷风吹了吹脑袋,尽量忽视对裴逢星附加情绪带来的影响,冷静思考:看裴逢星这般我行我素的样子,应该记得是她推了他出去;但他在掌门面前装得一无所知……是为了救无辜的萧约?
无论如何,他没有揭穿自己,实在是心善得太过,不大附和他在原著中有仇必报的性子。对她冷淡些,却是令她觉得合乎情理了。
裴逢星的目的地是一片荒郊野岭。
阮枝跟着落下去。
裴逢星将封魔剑归鞘,并不看她:“师姐有话,现在便可以说了。”
还说什么,他分明是知道的。
不需要她再强调一遍事实。
阮枝望见他清亮眼眸中的淡淡冷嘲,便知道他其实心知肚明,只是想再听她亲口说一遍而已。
“……在半仙灵地里,是我推你出去的。”
阮枝便果真说了。
果然。
裴逢星听完后,并无意外,神色仍然平静得趋近于无。他甚至还赞同地颔首,口吻辨不出喜怒,一贯舒缓清淡的调子:“我最没有价值,让我去死,保全大家,确实很值得。”
阮枝呼吸滞了滞。
裴逢星已经转过身,指向右侧的一座高山:“几只流窜的妖纠集了附近的山野精怪,占了那处山头,祸乱周围。曾有路过的几名散修试图铲除,险险逃脱,便发信向宗门内求助。”
他大概划了一下范围:“那一片都是他们的所属。”
像这类情况,不算太严重的程度都还是归类在扶摇阁中。
阮枝看他神色自如,跟着切换状态:“听上去有些棘手,对方人多势众,实力也不俗。我们不要冒然攻进去,得想个迂回的法子。”
“法子已经想好了。”
裴逢星公事公办地道,“你装成我的人质,由我去进献给他们,作为投诚的诚意。等他们松懈了防备,再一锅端。”
阮枝不假思索地应了:“可以。”
裴逢星却没有立即动作。
阮枝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裴逢星侧过身:
“没有。”
他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下:“投诚的法子和其他消息,是随着求助的信一同传来的。”
“……噢。”
阮枝不知道他怎么特意说明这个。
裴逢星不再言语,拿出条缚灵索来,将阮枝捆住。过程中,他守礼地没有碰到阮枝,这就避免不了勒绳索的力道会稍微大一点,他便用缓慢的拉紧替代了这份痛感。
阮枝全程都很乖觉,被绑成什么样都没说话。
神色镇定,态度配合。
裴逢星拽着绳索末尾,突兀地道:“你不问,为什么是你做人质而不是我?”
阮枝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你体内的妖气,可以更好地获得他们的信任。”
“……”
裴逢星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打了个结。
他领着阮枝前往那些妖物们的地盘,从背影都能看得出他的低气压。
弗一靠近,路边的一朵油菜花便幻化出人形,直觉来者不善,没有上前凑近,谨慎地问:“来干什么的?”
阮枝:憋笑.jpg
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偏偏是油菜花精?
那一头黄到微妙的头发简直辣眼睛。
裴逢星将阮枝往前拽了点:“入伙。抓住这修士不容易,别耽误我的时间。”
这酷炫狂霸拽的态度反而让油菜花精信服,立马拔了两根头发化作油菜花瓣随风而逝。不一会儿,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从地下冒了出来,另一个衣着清凉的妙龄女子则携着股轻烟款款而来。
中年男子的鼻子嗅了嗅,道:“这小子身上妖气浓,没骗我们。”
闻言,女子掩着唇暧昧地笑着:“那就好,这么俏的少年郎,若真是要杀,怕我真是下不去手呢。”
这两人领着他们一路往里走。
阮枝暗暗观察着,明白这地方为什么不好捣毁:放在外围的尽是些单打独斗不顶用,但麻烦又难缠的东西,特别是毒蝎子精,胭脂妖这类最适合配以地形发挥作用的精怪。
地位最高的几只妖住在山顶,将洞口开凿,内里做得还挺像模像样,最打眼的是正上方那镶着金玉的宝座。看起来他们野心还不小。
宝座上坐着的是犀牛怪,他阴森森地盯着裴逢星,手背上青筋跳动:“既然是投诚,说一说你是怎么捉到这只修士的吧。”
这只,修士。
阮枝从没想过这个量词还能这么用。
裴逢星默了默。
阮枝瞥向他,本想着这说辞很好找,但若是裴逢星卡了壳,她就马上用diss在场所有人的方式,来圆场。
裴逢星在她开口之前,声音清晰地道:“我和她都是寻华宗的弟子,本是接了任务来铲除你们,在山下我们商量好她为人质、我来入伙,好让各位放松警惕。但我早在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趁此离开寻华宗。”
犀牛怪目露精光:
“为什么?”
裴逢星面不改色地道:“因为我是半妖,他们这些修士永远不会真正地接受我,我要回到我真正该去的地方。”
他将任务牌、寻华宗弟子玉佩等能够佐证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扔在了地上。
犀牛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山洞中的妖都跟着笑起来。
“那些自以为清高的修士,从来都容不得我们妖半点!”
犀牛怪不屑地喊道,“我们就是要杀光他们,喝其血,啖其肉!”
洞内响起一阵阵近似欢呼的附和。
裴逢星就在这片嘈杂的喧闹中回首看向阮枝,迎上她发怔的目光,他唇角略微弯起,声音冷静而柔和,与耳边充斥着的呼喊格格不入:“被背叛的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