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臻脑洞大开，把自己给吓着了。
看得出林静宣对童年回忆的抗拒，苏臻虽然有很多想问，却仍然体贴地闭了嘴。
林静宣其实睡不着，但他还是闭着眼睛养神。
苏臻用回来路上买的新手机手机翻着心理学方面的书藉，他欣然想到，若是他一觉醒来不再是林静宣，而是闻亦荣，他要待到何时，才能向林静宣问到有用的信息？
苏臻关了手机，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道：“林静宣，咱们聊聊吧。”
林静宣没回应，装睡着。
苏臻知道他没睡着：“你要是不想说话，那就听我说好了。”他挪动椅子，离林静宣近一些，降低了音量，不想让旁边病床的人听到：“我刚才去见过舒毓了，她告诉我你和闻亦荣之间的事。”
闭着眼睛装睡的林忽地睁开了眼睛：“你全都知道了？”
苏臻并不打算诓骗，更不想诈他的话。他直言道：“并没有全部知道，但她为我确认了，闻亦荣出现的时间。五年前，对吗？”
林静宣低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苏臻现在并不相信舒毓的说辞，而是问他：“能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吗？”
林静宣抬戒备地看了苏臻一眼，随后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小时候的经历很普通，没什么可说的。”
“你在撒谎。”
“我……”林静宣被苏臻一语道破谎言，这让他有些尴尬，又觉得烦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闻亦荣……”
林静宣忽然大喊一声：“我说。”
他嗓门很大，其它病床的病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其中一位病人家属，有些不高兴地道：“麻烦你说话小声一点吧，毕竟这里是病房，你不休息其它人还要休息呢。”
苏臻连忙向他们道歉。
随后，林静宣才开口道：“小时候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你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静宣说：“我能回忆起最早的事，是我十一岁那年，再之前的，我全都不记得了。我十一岁之后的事，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每天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学放学，顺利地考上最好的高中和大学，一帆风顺，没有一点坎坷。”
所以……闻亦荣果然是林静宣孩童时代就分裂出来的人格，只是为什么舒毓传说是五年前呢？
她想隐瞒什么？
“只有这些吗？”
林静宣说：“只有这些。”
苏臻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舒真的女孩。话到了嘴边，他又不忍心问出口。
“记得什么？”林静宣追问。
苏臻改了口：“你有闻亦荣的记忆吗？”
林静宣摇头，说：“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阻止他和你相遇，阻止你们相爱。”
林静宣其实很苦恼。
他并不想看到苏臻和闻亦荣过密的关系，虽然他确实看不到，可每每在事后得知闻亦荣和苏臻……
闻亦荣当真是一点不为他考虑，战用他的身体和苏臻在一起，将他和舒毓置于何地？
苏臻想到舒毓提出来的人格融合，不知林静宣是否知道，他试探口风，林静宣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那么，现在便可以让林静宣有所了解了。
苏臻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他的，但我得告诉你实话，他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不容乐观？什么意思？”林静宣显得有些紧张。
苏臻想了想，才说：“你们没有共享记忆，所以你还不知道闻亦荣的情况。前几天，他差点把郑则西从楼上推下去。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成为杀人凶手，或者说你已经是杀人凶手。”
林静宣当即便一口否认：“不可能，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苏臻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做这种事？你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林静宣说：“虽然我不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但我就是相信他。”
苏臻有些诧异地看着林静宣：“原来，你这么信任他。”
林静宣看着苏臻，眼神里充满警惕：“你什么意思？”
苏臻怕刺激到林静宣，连忙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最近对人格分裂做了一些了解，大多数患者……并不像你们这样融洽。”
林静宣垂着眼，没有应苏臻。
苏臻又说：“我听舒毓说，以前的闻亦荣和现在的不一样，但我想现在的闻亦荣会变得那样暴力，一定是他为你承担的痛苦越来越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才会那么失控。”
“林静宣，你不该这么自私的。”
林静宣被苏臻这话刺激到，顿时变得尖利起来：“我算么就自私了？我提供容器给他，没有我就没有他。”
“话是这么说，可这些话能说服你自己吗？”苏臻说道，“其实这些你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否则，他刚才也不会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
苏臻顿了一顿，双眼注视着林静宣，神情柔和，在安抚他，“你所经历的那些事，你把痛苦的全部转架到闻亦荣肩上。变相来说，不管你遇上什么事，犯了什么错，碰上什么人，你根本无需面对，因为这一切都有闻亦荣来替你承受。”
“可是现在，闻亦荣已经快到临界点了。”
林静宣显得很担忧：“什么意思？”
苏臻说：“他快要承受不住肩上的旦子，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溃。”
“崩溃了，他会算么样？”
苏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一个眼神，林静宣便明白了。
他躺回病床上，一言不发。
苏臻也不再逼他，替他拉好被角，让他安心睡觉。
林静宣翻身背对着苏臻。
苏臻打开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下去。
他不通逼迫林静宣，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想通。
本来，人格融合就不是易事。若非病人自己愿意，其它人也无从插手。
还有三天时间，苏臻可以等。
但在等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有些别的事要做。
而这些事，他暂时不想让林静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