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1)

顾元白在宛太妃这待了一天,这一天下来薛远都老老实实。等回去的时候,顾元白半路将薛远扔在了京城街道上,语气硬生生:“你散值了。”

被扔下来的薛远驾着马,原地踱步了好一会儿,才驾着马朝身后一转,往直前之前那个玉店走去。

他到的时候,玉店的老板还记着他,满脸热情笑容迎上来,“官爷,您上次买的玉件用着可好?”

薛远奇怪看他一眼,“用它做什么?”

薛远买那东西,只是一时头晕脑胀。买回来之后,这东西他又用不着,全身通透的还是白玉,不好看。他随手扔在了房里,再也没动过,白花了钱。

玉店老板尴尬地笑了一下,心底腹诽不已,“那官爷今日想来看看什么?”

薛远撩起眼皮在店内看了一眼,眼睛一定,定在了一个翡翠玉扳指上。

顾元白回去后,就让人去将褚卫叫了过来。

褚卫正在忙着御史台官员从各地送回来的消息,听到圣上召唤之后,立刻放下手头事物进了宫。

这些时日,御史台很忙,京城第一美人也有些憔悴,但憔悴起来也是俊美无比。褚卫朝着圣上俯身行礼,“圣上万安。”

顾元白道:“褚卿近日应当很是忙碌?”

褚卫实话实说,“虽是忙碌,但却格外充实。”

顾元白沉吟片刻,开口道:“朕还有一事交予褚卿去做。”

褚卫毫不犹豫道:“还请圣上吩咐。”

“你同薛远同去协助张氏,他们要做的准备多多,但身边没有朝廷官员,做起事来还是麻烦了一些,”顾元白这个拉红线拉的苦心竭力,“你们二人一文一武,正好互补。”

顾元白都暗示的快要明说了。

今日即便薛远是真的忠君之心,担忧他受伤才扒了他的裤子。但上下两辈子从来没被同性扒过裤子的顾元白觉得,还是赶紧撮合官配吧。

薛远要扒就扒褚卫的,想怎么扒怎么扒,最好扒到知道扒裤子这样的事只能对着褚卫做,这样才好。

褚卫脸色一僵,随意勾起冷淡含着嘲讽的笑,道:“圣上,臣会同薛大人好好做这件事的。”

本来这些时日褚卫忙得都没回翰林院,就有些担心薛远留在圣上身边会不会图谋不轨,现如今正好。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找到薛远对圣上心怀不轨的证据。

眼睛垂下,神色冷静。

必须找机会让圣上厌弃薛远。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荆湖南一地。

身披囚衣,带着手铐脚链的犯人们神情空洞,他们在囚车之上,被带往了卢风残部逃亡的大本营。

这些人正是前些时日顾元白在京中挖出来的探子,其中大多都是各宗亲大臣府上说得上名字的家仆,在府中过的虽然不是主人的日子,但也比这时要好上百倍。这一路过来,他们虽在囚车之上,但也备受折磨,其中好几个不堪受辱的女子,好几次都想要咬舌自尽。

但终究,他们被一个不少的送到了荆湖南这里。

官兵把人放在了荆湖南这里,自然会有人将这些人给接走,发挥他们剩下的作用。

荆湖南卢风派残部据点。

卢风残部之中,大大小小从京城逃出来的人有百余人左右。其中,卢风虽死,他的门客学生却有不少拼死躲过了皇帝的镰刀,一路随军中领兵率逃的校尉徐雄元逃到了荆湖南一地。

荆湖南势力错综复杂,民风混乱,这里的地方豪强违法犯罪,甚至草菅人命、把控官政,万千土地被其兼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黑势力,这样的混乱地方,正好适合让反叛军暗中生长。

卢风残部们自认为当时的皇帝虽表露出了雷霆手段,但势力还没有重新洗牌,便没有能力追上他们,等如今皇帝有能力之后,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埋伏了起来。

而他们暗中,也给自己命名了甲申会一名。

甲申二字,取自星驾、升霞两词之中的驾和升字的谐音字,而这两个词,正有天子驾崩的意思,其中恶意可见一斑。

如今,大堂之内,二十余名卢风派的重要人物齐聚在此,商议的正是会中近日缺钱少粮的事。

徐雄元叛逃时带走了五千名士兵,这些士兵再加上百余个只会吃闲饭从没下过地的人,他们从京城带过来的金山银山也快要被挥霍一空了。

卢风给他们留的东西,他们都差不多用完了。

大堂之中一片争议之声。徐雄元目前就是甲申会的首领,他手里头有兵,其他人都得听他的话。其中有几个相当聪明的门客,已经被他当做军师一般的用了。

其中一位军师正在高谈论阔,就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响动。一众人转身一看,就见是徐雄元平日里备为信任的军师赵舟领了一个人进来。

徐雄元眉头一皱,声音洪亮地问道:“赵先生,这位是?”

徐雄元原名乃姓徐名雄志,叛逃之后,因为野心勃勃,就将其尾字改为了顾元白的元字。

赵舟笑着把人带到了徐雄元的面前,道:“将军,这是在下的友人,江南建康人,名为刘岩。”

刘岩相貌普通,看起来却儒雅非常,一副文化人的模样。他朝着徐雄元微微一拜,笑道:“小人远慕将军大名,如此一见当知什么才叫做世间英雄。”

徐雄元心知军师不会给自己引荐一个没有用的人,于是仰头哈哈大笑,“惭愧惭愧,不知刘小友如今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刘岩表情一变,强忍悲痛和恨意,“都是那当今皇帝将我逼到要找将军相助!”

徐雄元不由朝赵舟看去,军师微微一笑,朝着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徐雄元心中一喜,也故作惊讶地道:“那狗皇帝又做了什么事?!”

刘岩低着头,“小人家中经商,尚有几分闲钱。平日里与那些衙门里的官爷来往也亲密,如今皇帝开始反腐,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一家判了刑,说我等是官商勾结,都是杀头坐牢的大罪,小人没办法,只好带着家财逃亡了。”

徐雄元又问:“那你父母家人呢?”

“他们未逃得出来,”刘岩的声音已经哽咽,“他们都是被、都是被——”

赵舟温和的声音接道:“都是被当今皇上害的。”

刘岩闷声落泪,不住点头。

徐雄元都差点没压住笑。

哈哈哈哈,瞧瞧啊,瞧瞧啊,天眷他徐某人!

会中粮食钱财没有了,这就上来一个送钱送粮的,徐雄元心中畅快无比,他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刘岩一番,等刘岩正式加入了甲申会之后,看着后面一车车运进来的金银和大袋大袋的粮食,再也移不开眼了。

刘岩站在人群之后,堂中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很多很多的人已经凑在了那一车车财富的旁边,无人顾得上他。

刘岩抬起头,脸上的悲伤已经不在,他看着周围的东西,打量着整个反派军的据点。

这就是甲申会啊。

是圣上想要其踏平豪强的甲申会啊。

这个名字可太难听了,刘岩想。

但是他会认真的待在这,用圣上给予他的这一车车的粮食和金银,去换取一个走到徐雄元身边的位置。

花了那么多的钱财金银,怎么也得换来一份说得上来话的位置不是?

京城之中,正在办事的两位大人。

薛远和褚卫立在张氏面前,两个人都面无表情,等时间一到,和张氏族长客套两句,就立即各朝各自的马匹走去。

褚卫虽然知晓正常人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威胁朝廷官员性命的事,但薛远不是正常人。因此他特意吩咐让府中的人派来了一位身强体壮的小厮为他驾马,在上马车之前,薛远驾马从他身旁经过。

薛大公子声音沉沉,“褚大人,奉劝你一句。”

他声音低了下来,渗人,“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褚卫嘴角冷冷勾起,“在下也奉劝薛大人一句,别去肖想不该肖想的人。”

薛远扯起唇,瞥了他一眼,眼神之中阴光沉沉,最后驾马离开。

马匹蹄子扬起的灰尘,呛得褚卫捂住了口鼻。

褚卫立着不动。

薛远那个眼神,给褚卫一种他刚刚真的要杀了他的感觉。

在战场浮浮沉沉的人,一身的煞气和杀意强烈的让人无法忽视。如果这不是在街上……

褚卫呼出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此人太过危险,如何能待在圣上身边?

薛远回府后整整在练武场耗了一个时辰才压下心底里头旺盛的杀意。他从练武场出来的时候,浑身都已经湿透,面无表情地大步朝着浴房前去。

身后的小厮小跑着困难跟上,“大公子,二公子说想见您。”

薛远裹着煞气道:“让他爬到池子边掉下去再爬起来,再来跟我说事。”

小厮脚步一停,颤着音儿往薛二公子的房里跑去:“是、是,小的这就让二公子照做。”

薛远面无表情地一路走到了房间,旁边的浴房已经有人备好了水。他拿着干净外衣走进浴房里,房门“咣当”一声,被他的手劲砸得叮当作响。

整整一天没见到顾元白。

一天。

薛远眼睛都他娘的要憋出红血丝了。

薛远是个糙汉,对水温没有讲究,也不爱慢悠悠地洗澡。他直接拿着水从头往身上一浇,越浇越是脸色黑沉,脑子里一会闪过顾元白的脸,一会儿闪过褚卫的脸。

一会儿竟然闪过了他们俩对视一笑的脸!

薛远搂头给自己浇了一勺冷水。

水哗啦啦地流在了地上,薛远表情冷凝地顺着水流一看,余光却突然瞥到角落柜子下有一个小白点。

他眼皮猛地一跳,大步上前踏过水流弯腰一捡,是个白色手帕。

手帕上污点脏脏,好像是被脚印踩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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