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字,他写的很用力,就像是要刻入骨髓一般。
为什么会写这么一句话?
洛宁将佛经合上,心里却是不解。
洛云锡和王嫣的情感还谈不上能用这个六个字作比喻吧?
难道洛云锡爱的另有其人?
她的视线垂落,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其余地方皆是空荡荡的。
偌大的寝宫空荡荡的,还有些死气沉沉。
她想了想又抽出一本书,这书看着比之前那本要新很多,翻开后里头油墨味还有些残存。
这里边应该是是洛云锡闲暇之时写的诗句。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句。
“伊人不知何处去,青山野鹤伴余生。”
伊人二字有些模糊,笔墨四散开,像是被水打湿了后导致。
洛宁合上书,只觉得这背后还有不少疑团。这洛云锡也是,自暴自弃就算了,还把其中一些给撕掉了,让人一头雾水。
不过更重要的是那个辣鸡作者不写清楚!这才让她现在很迷茫!
算了,等过几日再来吧,洛云锡寝宫内的油灯里本就没多少灯油了,怕是很快就要灭了。
洛宁看着手中越来越暗的油灯,随后往外走去。
饭斋。
谢长思花了一上午将衣服洗完,只觉得手被搓的发红,不少皮肉都磨破了。
他端着瓷碗正静静地喝着粥。
旁边不少弟子都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胖的男弟子在谢长思面前坐定,随后两个男弟子也跟着这个有些胖的男弟子一同坐下,不怀好意的看着谢长思。
他抬眼,看向坐在他正对面的男弟子。
这男子五官有些拥挤,身材奇胖,打扮极为不修边幅。不过他看起来家境不差,手上戴着大金手环,一脸趾高气扬。
见到这幅场景,旁边的声音更吵了,不过也多了不少细碎的声音。
“这不是李富贵么,听说他爸是当地的富商,一心想着自己儿子做成修者,只是他儿子又没什么天赋,仙门不收,这才花了大量钱财收到了咱们这!”
“他又要欺负新人了?”有人觉得疑惑。
“什么新人啊,那是个臭乞丐,挨打也是活该。”有人尖声尖气的来了句。
“这等长相是个乞丐......你莫不是在骗我。”
“你怕是不知道吧,他之前在洗衣房如同个女子一般洗起了衣服,魔尊估计是收他回来干活的,上次看到他时,他正拿着扫帚扫地呢......”
“啊?还有这等子事?而且……洗衣服这等子事不是只有女子才会去干吗?”
谢长思放下碗,友善的笑道:“有什么事吗?”
李富贵得意一笑:“小爷找你没什么事,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
他垂下眼看着眼前这个白的发光的人。
那容颜虽是好看的紧,不过在他看来,也就是个绣花枕头罢了,中看不中用。
“长思有惹到您吗?”他微微皱眉,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让李富贵有些发火的是谢长思这衣服。
别的人手下的弟子都穿着蓝色粗布衫,而像这种乞丐却是穿着绸缎极好的天蓝色素锦。
与他比起来,李富贵穿的虽然也不差,可就是觉得不公。
明明只是乞丐出身,却比他们出落更像大户人家的公子。
李富贵一拍桌,大嗓门喊了起来:“我爹当初花了大价钱才把我弄进来,你一个乞丐凭什么一进来就入了魔尊门下啊!且别的收徒的人门下少说也有几十人,魔尊那却只有三个!”
说完,他竖起三根手指:“只有三个啊!”
众人哄笑了一声,随后看向谢长思,眼里带着戏谑的目光。
“乞丐嘛,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无非就是撒泼打滚。富贵儿,你去魔尊面前哭诉几番,耍耍赖,说不定就被收下了。”
说这话的人很明显是知道魔尊性格的,这么说也无非是在戏耍李富贵。
听了这话后,李富贵心头窝火已然准备动手。
而谢长思不在意别人的言语,也无视李富贵的动作,将视线落在饭斋里那道忙碌的身影上边。
只见徐婶偷偷摸摸地望了一眼这边,正好与他对上视线,他微微回以一笑,徐婶却回避了他的目光,随后立刻低下头来,一副不想惹事上身的模样。
不是她。
她这样的人不敢违逆魔尊的命令,定然不敢做出出格的行为。
谢长思看着李富贵,低声说道:“我......没有撒泼打滚,你误会了。”
李富贵冷笑一声,左手即将触碰上他的衣领。就在这时,一个弟子看了看外边太阳的方位,大喊道:“授课时辰快到了,吃完了就赶紧走,别耽误了。”
李富贵不甘地一锤桌子,发出一声巨响:“你给我等着!”
饭斋一下子就空了,徐婶仍在那忙活自己的。
谢长思走了过去,叫住她:“徐婶。”
徐婶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怎么啦?还饿不?”说完这话,她还有些紧张的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
自己刚才的确不想惹上麻烦,至于留些吃食,也是魔尊大人那边吩咐的......
“徐婶,谢谢。”
眼前这个少年身着锦袍,五官美得不像话,令她有些自惭形秽。
徐婶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了抚耳旁的碎发:“哪里话。”
他冷眼看着她的一切动作。
徐婶在心虚、歉疚。
帮他的人到底是谁?
等谢长思回道修习堂,洛宁正坐在摇椅上,惬意的享受着树荫,吹着风。
昨晚因为洛云锡的事忙到很晚,回去后她也没有直接休息,而是去温习原主的能力温习到了三更半夜。
“师尊......那些衣物都洗完了。”他拘谨的将手背在身后。
洛宁挡住那些从树叶间隙中溜进来的阳光,然后漫不经心的看向他。
这些日子来,他似乎不像之前那般瘦骨嶙峋了。虽然还是很瘦,但也好很多了。就是肤色太白了些,过于病态。
“今日教你些东西吧,你二师兄去炼丹房了,我闲来也没事。”
谢长思眉眼弯弯:“师尊,你对我真好。”
洛宁默了默,然后起身。
“先在这院堂中间站好。”
早在教习李清嘉和赵杏衫时,她便苦读原主最开始修炼时的书籍,自己也是边教边学。
待谢长思站好后,她冷声道:“扎马步,随后气沉丹田,静静感受自己周围的气。”
谢长思乖乖照做。
洛宁看了看他的动作,随后走近,将手贴在他的腹间。
“错了!调整呼吸。”
他身子一僵,有些羞涩的垂下眼:“是......师尊。”
洛宁背过身去:“这周围的气也就是修习之人法术的来源,你感受到的气越多也就说明你越是适合修炼。”
过了一会,她忽然有些惊讶,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呵,想不到你竟然是有修炼资质的,这倒也好,以后对我用处更大些。”
“师尊,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嘴角向上牵了牵,一脸的满足。
洛宁看向他,发现他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原本她是只觉得他很可怜,年纪不大就得向别人低头乞讨,应该也见识了不少人性的丑恶……可这些天的相处,她又庆幸他是这样单纯温暖的性格......
这也难怪他之前被欺负时,连手都不还。
“骗你做什么?”她嘲笑道,“保持这个姿势和这个状态,三个时辰后我会给你专门修炼的功法。”
一个时辰过去后,她朝他望去,现在是日头最盛的时候,他仍咬牙坚持扎着马步,白皙的脸上开始浮现汗珠。
“这就累了?修习的路上苦楚多了去了。”她在旁嘲讽了一句。
谢长思垂着眼,汗珠顺着睫毛而下,少许还落在眼尾处,令他的眼眶都湿润了。
“师尊......我不累,你不用管长思的。”
他强撑起一张笑脸,反而还让她不要管他。
要是换了别人,看到这样一个长相精致的如洋娃娃般的少年累成这样,可能早就松口了。
“不累就好,还差两个时辰。”她目光冰冷,完全无动于衷。
又过了一个时辰。
李清嘉回来了,他将那丹药放在洛宁手旁,随后道:“师尊,已经将每月必需的丹药分发给了各门门下的弟子。”
洛宁点点头:“不错。羽歌最近很忙,这件事就只能麻烦你了,还有一个时辰,你继续修习剑法,莫要偷懒。”
李清嘉看了眼谢长思,随后笑了笑:“是,师尊。”
七日过后。
洛宁将试炼大会的人选公布后,魔门众人皆是议论纷纷,有些闹事者很是不满,更有甚者四处散播她的谣言。
但好在没造成什么大乱子。毕竟她才是魔尊,是这魔门的掌事者。
在这过后,她也着重处罚了那些有异心的人。
所有人里面只有李长老乐见其成,毕竟王长老被宋安带走后,他的弟子都一并入了李长老的门下,他是不愁生源的。
且被选中去参加试炼大会的人中有好几个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可以说,他现在是最大的赢家。
明日,赵杏衫应该也要回来了,这次交给他的任务,希望他能好好完成。
洛宁现在正走在回去的路上,公布人选之后,自己就需找个时间段去看看则之,麻烦他为自己的三个徒弟做面具以参加试炼大会。
到修习堂后,她却只看到李清嘉一人。
这个时候谢长思也该来修习堂了,怎么却是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洛宁有些担心。
“师尊,你想让我们三个去参加试炼大会?小师弟那恐怕不好吧......短短三个月,去了那里只有挨打的份。”李清嘉问道。
她没有回答,而问他:“知道你小师弟人在哪吗?”
李清嘉听出她言语里的关切之意,忽然冷了脸:“......不知道。”
与此同时。
李富贵带着好几个人将谢长思围在了一处隐蔽地。
那儿杂草丛生、树木高大紧密,路过人若是不走进来,是完全没有办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今儿可给小爷逮住你了!”李富贵一脸愉悦。
他一早就找人打听了谢长思的行程,这才叫着一伙人蹲在饭斋外的路上,趁着没人看到将他堵进林子里。
一而再再而三,此事不可能善了,谢长思索性也不伪装了,冷眼看着他们:“要做什么?”
李富贵面色极其难看的笑了一声:“要做什么?你今日好生威风啊,小爷塞了不少钱进去,都硬生生没有选上,你凭什么?”
嫉妒让李富贵发了疯,他将父亲的嘱咐忘在脑后,固执的觉得不公,觉得谢长思不配。
谢长思面色一沉,他当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选上。
李富贵见他不说话,慢慢逼近:“小爷不跟你废话,今日就是想教训你一顿,上次你让饭斋那群人笑话我,我让你明天鼻青脸肿的出现在那!”
魔尊的性格他早就摸清了,她是不会管闲事的,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
谢长思没有说话,半张脸逆着光,令人看不真切。
对于李富贵来说,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他用一根指头就能打垮他。
......只是过了一会,他发现他轻敌了。
他本以为自己好歹也修炼了好几个月,对付一个新来的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弱的如女子般的少年,却意外凶狠。交锋过后,现在他的身上好几处都疼的他直咬牙。
这小子的攻击极重,且也是个不要命的,明明他自己的嘴角有了血丝,身上也有了不少伤痕,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眼里闪着莫名的冷光。
那神情就像一头躲在暗处心机极深的恶狼。
“衣服要是脏了或者身上带了伤,师尊是要罚我的。”谢长思他将李富贵击倒在地,扯着他的衣领冷冰冰地说道。
李富贵一瞪眼,这样的人居然之前还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莫非魔尊就是被这模样欺骗了?
“死乞丐,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一起上!”
他刚喊完,就对上那双布满寒意的双眼,下一刻,李富贵被丢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树上,咳出一口血来。
“富贵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李富贵连喘好几口气,强装没事人般答道。
众人心底有些惊疑,他们以为李富贵一个人对付这小乞丐已是绰绰有余......
谢长思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嘴上隐约有些殷红,眼底带着厌恶与冷漠。
几日的心法与体术的训练,让谢长思比之前强了不少。他领悟的极快,好似生来就该修魔,命里就该深谙此道。
不过,他也仅仅只能将其中最弱的李富贵压制住,毕竟修习时间的长短,不是天赋一时能赶上的。
那群人围了过来,将谢长思逼到没有退路。
他的身后紧贴着是冰冷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