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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红颜乱11(1 / 1)

把案情重新梳理一遍,谢吉祥和赵瑞都有些沉默。

在这个案子中,刘三公子的死太过冤枉,以至于他们也不知要如何去评判。

当然,他们的任务是抓住凶手,案子中的死者和凶手为人如何,根本不用他们去评判。

大齐律会给每一个人最公正的回答。

赵瑞道:“夜已深,今日进展显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潘琳琅能否被抓住。”

说到潘琳琅,谢吉祥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她道:“瑞哥哥,你还记得半夏粉吗?”

赵瑞道:“潘琳琅给刘三公子救命时所用?”

谢吉祥点点头,略有些迟疑:“一般人家,便是我们这种刑名公差,也不会随身携带半夏粉末,邢大人大概会带,那也是几十年的□□惯,并非有意为之。”

谢吉祥和赵瑞都不会随身携带此物,但是跟随在他们身边的校尉们,却会携带。

校尉每天出生入死,总要面对许多困境危险,身上除了半夏粉、还有金疮药、定魂丹、辟秽丹、苏合香丸等物,以备不时之需。1

普通人确实不会携带半夏粉末,甚至都不知半夏粉是作何之用。

谢吉祥道:“总觉得,潘夫人的身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原来是文大人的妾室,做文大人妾室之前又是什么身份?”

赵瑞对校尉招手,很快校尉就送来一本卷宗。

“你看看,仪鸾司知道的细节都在这里了,”赵瑞道,“因文正诚后来要进军器司,仪鸾司对他重新进行过身份调查,只是年代久远,潘琳琅原来在燕京也没有留下什么踪迹,所以仪鸾司也只能查出大概样貌。”

“她不是太会隐藏身份,就是当真没什么可查的。”

谢吉祥翻开仪鸾司的卷宗,直接翻到潘琳琅那一页。

潘琳琅在进入文正诚府中之前,只是个很普通的民女,她家在天南山脚下的泗水镇上,家中靠种田七为生。

不过后来父亲母亲突然急病,她只得在琉璃庄卖身葬父母,当时文正诚正好在知行书院读书,偶遇了可怜的潘琳琅,便出钱给安葬父母。

从此,潘琳琅就进入文家。

一开始她只是个普通的丫鬟,但她的长相和身形恰好是文正诚喜欢的,一来二去,便就成了文正诚的妾室。

这是仪鸾司中最简单,也是目前所知最详细的记录。

谢吉祥道:“文大人家中虽不显赫,但文大人年少成名,在知行书院中也是很有名的才子,后来高中进士,入朝为官,也算是官运亨通。”

像文正诚这般的读书人,未及四十就奋斗到五品官,已经算是很了不起的了。

跟赵瑞这般生来便是天潢贵胄,以后定有爵位的世子爷当然是没办法比的,但比之普通人,绝对算得上是平步青云。

只要文正诚在军器司这三年稳稳当当,以后一定可以备选入工部,直接成为堂官,若是运气再好一点,能搏一个侍郎官位,那这辈子也就算是飞黄腾达。

所以,即便当时潘琳琅给年轻的文正诚当妾室,也绝对是麻雀变凤凰,一步登天。

谢吉祥抬起头,看向赵瑞:“你觉不觉得潘琳琅的过往同郑珊瑚很像?”

“都是因为意外偶遇文大人,也都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并且,她们都是娇小身材,面容明媚,若只看背影,恐怕都分不出人来。”

虽然没见过郑珊瑚,但根据牙婆的描述,谢吉祥大抵也能知道,两个人一定会很相似。

男人的喜好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赵瑞道:“潘琳琅的身份太难查,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不过也已经派校尉再去深挖,看看她的农女身份是否妥当。”

潘琳琅最厉害的一点在于,她从一个妾室成为了继室,文正诚为了她甚至肯冒以妾为妻的风险,足见其对文正诚的影响。

想到这里,谢吉祥微微叹了口气。

“当年明明为了她肯知法犯法,现在却又毫不留情就要杀掉她,真是可怕。”

听到谢吉祥如此感叹,赵瑞却挑了挑眉。

他沉吟道:“不……对于文正诚这样的老狐狸来说,情爱和女人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以潘琳琅这弱点为跳板,进入了军器司,成为圣上眼中的忠臣,绝对不会冲动之下杀害妻子。”

赵瑞抬头看向谢吉祥:“他很清楚圣上的心思,也冲着圣上的这个不算弱点的弱点而努力,不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谢吉祥愣住了。

对啊,赵瑞所言很有道理。

世人皆知圣上对故去的明德皇后一往情深,当年明德皇后身体孱弱,无法被选为皇太子妃,也是圣上在重病之中恳求先帝,想要满足自己这个遗愿。

当时先帝可怜他年少多病,便也只能点头答应,也不知是否是上苍垂怜,成亲之后的太子和太子妃竟一起好转,虽不如常人身体康健,却也不再缠绵病榻生死不知了。

后来,圣上登基为帝,立太子妃为皇后,身边再无其他嫔妃,一时间被传为佳话。

只不过,明德皇后身体始终孱弱,诞育二皇子之后没多久便病倒,圣上拼尽全力挽救明德皇后,最终在二皇子六岁时还是送走了自己的发妻。

一晃经年,待到二皇子十岁上,圣上才为了皇室血脉再娶嫔妃,不过在舒嫔诞育三皇子和四皇子之后,他便也不再踏入后宫。

如此一来,世人便更知圣上是个痴情种。

文正诚这种为了潘琳琅“不顾一切”的态度,倒是恰到好处戳中了圣上的心思。

赵瑞微微皱起眉头:“文正诚家中这两起命案,或许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赵瑞便道:“你先去安置,我给圣上写一封折子。”

安排好校尉的差事,赵瑞便催着谢吉祥回百花园休息。

谢吉祥回到百花园,简单沐浴更衣,然后便躺在悠然的凝神香中,缓缓沉睡而去。

一夜无梦。

待到次日清晨,谢吉祥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何嫚娘见谢吉祥好似睡不醒,忙送了薄荷茶过来:“小姐且漱漱口。”

谢吉祥先是漱口,然后又喝了一碗蜂蜜水,这才意识清醒过来。

“这几日在芳菲苑中有些懒散,如此跑一天竟还很累。”

何嫚娘轻声笑笑,给她选今日要穿的衣裳。

“忙一些,累一些,但小姐开心呀。”

自从开始在皋陶司当值,何嫚娘便给她做了好些窄袖的素色衫子并百褶裙裤,穿着方便,也素雅大方,很适合她。

谢吉祥穿上何嫚娘准备好的翠竹衫裙,坐在妆镜前自己给自己编发辫。

何嫚娘给她盘好发髻,用新作的纱花发梳固定,在头顶弯出一道圆滚滚的弧度。

“好看吗?”谢吉祥跳起来,笑着看何嫚娘。

何嫚娘帮她捋顺衣服上的褶皱:“好看,小姐任何时候都好看。”

收拾妥当,谢吉祥立即神清气爽。

她简单用了早食,然后便去了赵瑞的书房。

大清早,赵瑞已经在处理卷宗了。

谢吉祥也不见外,进了书房便坐到他对面:“如何?一夜过去可有进展?”

赵瑞抬头看她,见她今日换了一身新衣,头上也戴了两朵可爱又娇俏的海棠花,面容一下便柔软下来。

每次看她,心里总是忍不住欢喜。

谢吉祥见他有了笑容,便也跟着笑:“怎么了,这么高兴?”

赵瑞定定看着她,仿佛漫不经心道:“只要见你,心里就高兴。”

谢吉祥:“……”

谢吉祥的脸,一下子比她发间的海棠花还要红。

赵瑞见好就收,立即换了话题:“那个帮孙三郎给潘琳琅看病的大夫昨日深夜才寻到,他自述自己因老家有事,才连夜离开琉璃庄的。”

这话一听就有些虚假。

便是老家来信,他定也是白日去驿站取了信回来,又怎么可能半夜急匆匆就知道家中急事?

寻到人,谢吉祥立即精神起来:“如何,他可有招供?”

赵瑞看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重新落到自己身上,不由笑了笑:“他自然招供了,不过他只说孙三郎在一月前私底下非要同他买蒙汗药,因给的超过市价三倍,他便动了心,卖给了他。”

孙三郎给潘琳琅下的蒙汗药,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他一听说军器司出了事,当家夫人失踪,后来又失火,他一下子便想到了此事,吓得立即窜逃。

蒙汗药这种东西,当然不能随意买卖。

谢吉祥这才长舒口气:“如此一来,孙三郎给潘琳琅下药一事便有了证据。”

拔出萝卜带出泥,只要孙三郎这边能定罪,即便他不敢供认文正诚,文正诚这个军器司的监正也落不了好。

至此,潘琳琅失踪疑案,可以算是水落石出。

不过,赵瑞起身,对谢吉祥道:“我们可以再去问一问文正诚。”

“文大人想必还不知,自己心爱的外室已经死了。”

潘琳琅还没有抓回,倒是文正诚这边可以审问一番。

一行人出了芳菲苑,往军器司行去。

到军器司衙门前,却刚巧赶上了热闹。

也不知刘三公子哪个小厮说漏了嘴,把刘三公子同潘琳琅的关系泄露出去,让刘家人对刘三公子的死起了疑心。

这不,一家人坐不住,大清早就过来闹事。

谢吉祥掀开车帘,看到文正诚正站在军器司门口,一脸铁青。

刘家的家主站在军器司门外,对文正诚喊道:“我儿子跟你媳妇一起离开,如今却死了,文大人,你可得给我们刘家一个交代。”

这还要怎么交代?

文正诚此刻想必想死的心都有了。

————

谢吉祥放下车帘,对赵瑞道:“瑞哥哥,你还没告知文大人,刘三公子已经死了?”

赵瑞轻轻挑眉,很是漫不经心:“他又没问,这事我如何坦率而说,这不是妨碍人家夫妻关系吗?”

“不急,不用着急,先看看再说。”

谢吉祥:“……”

有时候,瑞哥哥真的很坏。

之前文正诚就说过,自己知道刘三公子跟潘琳琅的关系,还有意把嫌疑引导到刘三公子身上。现在他们查出刘三公子已经意外而亡,可此事确实同文正诚无关,赵瑞自然不会主动告知文正诚。

赵瑞也挑起车帘看了一眼,道:“借此机会让两家人见一见,不是也挺好?毕竟关系深远啊。”

谢吉祥微微叹了口气。

她只能说,文家这案子落在赵瑞手里,文正诚也是倒霉。

若是护城司办案,现在早就结案了,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也不用面临被人点破妻子红杏出墙的困境。

赵瑞叫了一声车外的校尉,马车便在大门口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也不说话,安静听外面文正诚如何辩解。

只听文正诚朗声道:“刘员外,令公子年纪轻轻出了意外,本官也很心痛,本来本官极看中三公子的经商才能,也让一直主持家中庶务的内子同三公子联络,想要同刘家合作,结果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我们文家也很难过。”

文正诚说着说着,竟还有些哽咽:“内子至今下落不明,实不相瞒,我如今的心情同刘员外是一样的,也异常的揪心与难过。”

文正诚声音逐渐平缓下来,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落寞:“刘员外,实不相瞒,不管生死,您儿子也算是寻到了,可内子至今下落不明,我这心就一直在外面飘着,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即便是躁动不满的刘家人,也渐渐被文正诚这一套唱念做打平息了怒气。

本来是偷情的丑闻,被文正诚如此美化,竟还很是体面。

谢吉祥看了一眼赵瑞:“这位文大人当真厉害。”

赵瑞笑笑,没有多言。

待到刘家人被文正诚哄走了,赵瑞才让马车驶入军器司衙门。

文正诚这会儿才意识到刚才那场闹剧被赵瑞全部看在眼中,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赵大人。”

他没有寒暄,也没有客气热络,只是那么站在马车边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若是以前,赵瑞肯定连理都不理,但是看过邬玉淑遗书的赵瑞已经跟之前不同了。

他学会笑,学会哭,也学会融入这个社会中。

身上所有尖锐的刺,一点点被抹平,终于展露出原本的光华。

他本就是块璞玉。

赵瑞看了一眼面露不悦的文正诚,只说:“文大人,本官清早前来,便是要告知你这件事。”

言下之意,刘家人自己得到了消息,跑过来闹,又如何能怪赵瑞没说呢?

文正诚微微一顿,没想到赵瑞会如此解释,脸上的表情便也绷不住,最后只能叹着气摇头。

“抱歉,刚刚实在有些憋闷,”文正诚揉了揉眼睛,“最近总是睡不着觉,还请赵大人见谅。”

赵瑞面色如常:“无妨,既然文大人已经知晓刘三公子的事,那本官就不必多言,还请贵府孙管家出来一叙。”

文正诚刚刚缓和下去的面容,再度紧绷起来。

刘三公子的突然死亡,打得文正诚措手不及,他昨日几次三番引导赵瑞,就是想让赵瑞以为潘琳琅的死同刘三公子有关。

没想到,赵瑞这边还没来得及怀疑,那边人就死了。

但人是如何死的?

又是死在何处?

这一瞬间,文正诚只觉得心惊肉跳。

加之赵瑞又要审问孙三郎,他之前所保持的淡定自若和迎刃有余,逐渐被这几日的糟心事所瓦解。

此刻,文正诚再也无法坦然面对赵瑞了。

他垂下眼眸,道:“昨日熬了一夜,此刻实在有些疲惫,赵大人便自去审问孙管家吧,下官告退。”

赵瑞和颜悦色:“文大人快去休息。”

待文正诚消瘦的身影消失,赵瑞才对谢吉祥道:“他慌了。”

死者的身份皋陶司就是不确认,随着时间推移,他会越来越焦急。

本来这个过程很缓慢,也很熬人,但对于有耐心的赵瑞和谢吉祥来说,其实都不算很难熬。

但是刘三公子却死了。

他的死,在文正诚心里留下一个巨大的疑问。

也让他坚固的心防破了一个洞,随着冷风越来越烈,这个洞会越来越大,终于吹垮正面心墙。

谢吉祥看着文正诚离去的路径,问:“他肯定要提前去叮嘱孙三郎。”

赵瑞拍了拍谢吉祥的肩膀,领着她去军器司衙门中的雅室里等。

“不怕,孙三郎不傻,咱们现在掌握了证据,他不可能自己认罪,”赵瑞道,“若是认了,他这条命就算完了。”

家仆谋害主母,视为不敬不忠,多半都会秋后问斩,没有转圜的余地。

两个人在雅室里略坐一会儿,校尉便捧着个盒子进来。

谢吉祥凑过去看了一眼,一下子便放下心来。

待到孙三郎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风轻云淡坐在雅室里喝茶了。

同文正诚一样,孙三郎晚上也没睡好。

他也是提心吊胆,而且比文正诚更甚。

因为整个过程里,动手最多的是他,付出最多的也是他。

他不停回忆着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每一刻都被放大,在脑海中不停翻腾。

案子一日不结,他就一日无法安寝。

昨日还能安定坐在赵瑞面前,现在的他却只有一脸颓唐。

赵瑞同谢吉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

面对这样的孙三郎,他们或许不用多费口舌,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赵瑞看着孙三郎,开口第一句就是直截了当:“孙三郎,你可知为何今日我们直接审问你?”

孙三郎浑身一抖,根本不敢看向赵瑞。

“不,草民不知。”

赵瑞淡淡道:“两日前,贵府的潘夫人在花园被贼人刺伤,怕文大人忧心,便没有告知文大人,只让你去寻大夫治伤。”

赵瑞每说一句,孙三郎便哆嗦一下,面色也越来越惨白。

“但是大夫一直没来,是巧思给潘夫人简单包扎,傍晚大夫才赶到,开了金疮药给潘夫人。于是潘夫人便让巧思在晚饭之后给自己上药。”

“至于为何要在晚饭之后,想必孙管家比本官清楚。”

孙三郎几乎都要哆嗦起来。

他昨日那么淡定,就是因为文正诚对他说此事已经做过周密的部署,所以他们不会露馅。

但是接了案子的不是护城司那帮酒囊饭袋,而是皋陶司。

皋陶司名声不显,百姓甚至都不知皋陶司是什么衙门,但作为官宦人家管家的孙三郎,却是知道一点的。

一开始案子被皋陶司接手时,孙三郎还安慰自己他们做的天衣无缝,不会出错。

但是他跟文正诚都没想到,过来验尸的竟是一品仵作邢九年。

也正是因为她,死者的身份一直没有定论,这个案子便从昨日清晨一直拖到了现在。

时间越久,漏洞就越多。

让孙三郎更没想到的是,刘三公子也死了。

刚刚来衙门的路上,领路的校尉就同他说,刘三公子刚被发现意外死亡,现在大人要询问刘三公子之事。

若没有听到这事还好,听到了这话,孙三郎一下子就慌了神。

刘三公子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杀的他?他到底死在了哪里?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孙三郎心中,让他搅成一锅粥的脑子更是糊涂。

赵瑞垂眸看着孙三郎,目光凌冽,身上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仪,让即使低着头,也是遍体生寒。

赵瑞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响起:“孙三郎,你可知皋陶司已经掌握了你意图谋害主母的证据!”

孙三郎浑身一抖,他坐也坐不住,如同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他彻底害怕了。

赵瑞道:“此物是从主院的厢房中搜寻出来,是你特地加了蒙汗药的金疮药。”

赵瑞一挥手,校尉便捧着药盒上前,给孙三郎辨认。

“这药是你亲手交给丫鬟巧思的,巧思也说,她给夫人上过药之后,夫人很快便熟睡了,而她也一夜好眠,根本不知主院发生了什么。”

赵瑞垂眸看着面白如纸的孙三郎:“孙三郎,你可知谋害主母是多大的罪过?”

“你因为被潘夫人抓住贪墨家财,对潘夫人怀恨在心,对她痛下杀手,此罪你可认?”

孙三郎哭嚎出声:“不大人,不是我对夫人怀恨在心,而是……而是……”

面白如纸,抖如筛糠的孙管家,此刻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把话说出口。

赵瑞轻轻叹了口气:“若你不说,这案子,最终就会落到你一个人身上。”

“孙三郎,这是张大夫的口供,他的记性很好,蒙汗药是谁买的,想必你也不会忘记吧?”

孙三郎抿了抿嘴唇,他深吸口气,终于还是开口:“是……蒙汗药是我同张大夫买的,也是我亲自放入金疮药之中的,但是……”

“但是给夫人下药,然后把夫人搬去柴房,都是……都是老爷命令的。”

孙三郎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我是文家的家生子,承蒙老爷不嫌弃,才能脱了奴籍当管家,老爷的命令对我来说便如同圣旨一般,我不敢违抗。”

“我真的没想谋害夫人,这都是老爷的意思。”

赵瑞垂眸看着他,声音依旧冰冷:“你真的没想谋害潘夫人吗?之前你悄悄去文家手中的商铺查账,难道不知潘夫人才是贪墨家财的人?”

孙三郎的脸色骤变。

赵瑞道:“潘夫人贪墨家财,却把罪责一股脑栽赃到你身上,你难道真的不恨她,不想让她死?”

“毕竟,若你真的因此被赶出文家,你将一无所有。”

孙三郎冷不丁被赵瑞说出真相,那张哀怨的脸也绷不住,怨恨如同春日的青草一般,一瞬弥漫至天际。

“我……我不恨。”

赵瑞长叹一声:“你若真不恨,就不会把纵火的日子拖到昨日。

让一个高贵的女人不言不语不动,躺在冰冷的柴房地板上,就这么熬过整整一日,没有人救她,没有人怜悯她,甚至没有人寻找她。

你是不是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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