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城门被战斧劈开的时候城里城外都出了呼叫。不过一个是欢呼而另一个却是充满了绝望。
叛军的最后一座城池被我们攻陷了共和军从今天开始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
我从门上拔下巨斧碎木片崩到我脸上。可是我没有一点以往打了胜仗之后的喜悦心底只是说不出的空虚。
石块和瓦片一下稀了下来。守城的也明白大势已去吧不再坚持了。也难怪围城已持续了三个月城中的食物也多半已尽他们不会有太多力气去扔石头了。
我冲进城门身上铁甲出哗啦啦的响声。
两个守城的兵丁提着长枪冲上来拦住我。尽管他们气势还很盛但围城三月高鹫城中已析骨而炊易子而食在饥饿下他们的枪术也破绽百出。我挥起巨斧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挥而过。随着砍过铁甲的声音那两个兵丁登时身异处。
此时大队人马已经推开了城门冲了进来。城头上剩下的一些士兵出绝望的哭叫。尽管在守城时他们一个个视死如归但死马上就要降临时还是都惊慌失措了。
我又砍死了两个还敢冲上来的敌兵这时我的护兵把战马牵了过来。我跳上马背扔掉了斧头操起铁枪。在大队人马中一个传令兵追上来一路叫道:“武侯有令屠城。”
即使战火把我的心炼成了铁一样我还是心头一颤。高鹫城当初号初帝国十二名城之一难道今天就到了末日了?
我的部下却没有我这种想法齐声出了欢呼。在他们看来屠城是破城后最好的奖赏那意味着财富、女人以及泄胸中郁闷的杀戮。
自从我跟随武侯南征以来一路已经屠灭了八座城了。这八座城都是死不投降以武侯的暴戾自然难逃被屠的厄运。尽管我不想杀太多的人一路上死在我这个前锋营百夫长手里的共和军士兵也不下于二十多人。每杀一个人我就觉得手上的血腥气重了一分。尤其有不少对手是当初帝**校的同学他们也一个个死在我手下我更觉得内心的空虚。
战争也许永远都是你死我活的。
我的护兵祈烈带着马到我跟前道:“将军快走吧。”
我在面罩下看了看他。他只有十九岁也许还不知道生命有多么可贵。我没说什么屠城是破城后的一大乐事我不想扫他们的兴。
“你带队去吧我有点累不想去了。”
“楚将军当初你不是带我们去过?”
我扭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去。”
他吓了一跳道:“那我去了。”他带过马挥挥枪道:“弟兄们跟我走。”
我带的一百个人经过几次大战还剩了八十多人。这八十多人一直都是在帝**的前锋中也许杀人对他们来说已是一件乐事。他们欢呼着簇拥着祈烈冲去。我看着潮水般的帝**涌入大街小巷高鹫城中四处火起一片妇孺的哭声。我只觉眼前有些湿润。
这就是战争么?在军校中我的受业老师曾教过我们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兵家至高之道。然而我在行伍中这几年经历了十几次战阵了每一次都是在血和火中冲上城头踩着的总是死人的残肢断臂。
我带转马准备回到营房。在城头上一些举着手的共和军俘虏东倒西歪地走下城墙一队帝**嘻笑着象赶一群绵羊一样赶着他们下来。有个俘虏也许腿部有伤脚一崴人倒在阶上一个帝**骂了声挥起刀来一刀砍在那俘虏背上。那俘虏的血也象干涸了似的身体几乎裂成两半血却流不出多少。
不杀降虏。当初第一代大帝得国之时立下的军令中第三条就是这然而两百年过去没人还记得这一条了。
那个俘虏还没死举起手来惨呼了一声。这似乎勾动了那动刀士兵的凶性他挥起刀来又是一刀砍下。
我低下头不愿再看这样的屠杀。
才走了两步耳边忽然有人喝道:“大胆!”
我吃了一惊抬眼一看我面前是三个骑马的人。一个侍从模样的人用长枪指着我道:“竟敢如此无礼!”
我勒住马。正中那人是武侯!我冲撞了武侯!
我跳下马来单腿跪在地上道:“武侯大人前锋营百夫长楚休红万死。”
武侯没有戴面罩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怒意道:“你就是第一个冲入城中的楚休红?为什么不和人一起去屠城?”
“禀大人末将刚才冲锋现在只觉疲倦想休息一下。”
武侯笑道:“你是觉得我下这屠城的命令太过残忍吧?”
我怔了怔。武侯一向以悍勇出名没想到他居然一言道破了我的想法。我道:“末将不敢。”
武侯正色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下令屠城并非好杀不过为以后有心作乱人作个榜样。”
我壮着胆道:“大人城中平民并非军人大帝得国之时就明令不得杀降故当时得民心。”
“你觉得我做的不得民心?”
武侯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心头一动只觉背上寒意阵阵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末将怎敢妄加置喙不过一点管见不过末将以为大人所令必定含有深意是末将有妇人之仁了。”
武侯笑道:“妇人之仁。呵呵为将之道当初军圣那庭天的《行军七要》中第一条中便讲到了不可有妇人之仁。你冲锋之时勇冠三军如今却婆婆妈妈的。”
他从腰间解下佩刀道:“此刀名曰‘百辟’现赐于你日后用此刀斩断你的妇人之仁。”
那把佩刀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我双手接住只觉手中一沉。正待跪下武侯拍马已冲了过去他的两个侍卫也追了上去。
得到武侯的赏赐也许是件好事可是我内心却更觉空虚。
※※※
回到营房辎重官正在清点准备开进城去。照例屠城后休整几日便又要出了。只是现在这最后一战后剩下的事不过是清扫共和军的余党。这一次武侯南征也出乎意料地顺利二月出师一路势如破竹不过十个月便转战二千里十万大军几乎是全师而还就算武侯也是从未有过的战绩。
共和军起于三年前。当初镇守南疆的苍月公突然叛变打出的旗号是共和军。当时苍月公是帝国三大公之一帝国的封爵王爵只封宗室三公世袭二等爵是文武二侯下面就是十三伯。苍月公作为一镇诸侯以前的列代大公都是被倚作长城谁也没料到他会叛变使得帝国措手不及。苍月公起事之初极为顺利两个月便扫平了大江以南与帝国形成划江而治之势。
这一代帝君帝号太阳王。尽管太阳王自诩为“如太阳一般明亮”但作为一个君主可能永不会被后人称为明君不过必然会以性能力高强而留名青史。他的后宫有一千余嫔妃子女据说每次在吃饭时要摆出几十张大桌子了。当然这些肯定是民间之人胡说以一国之君那些皇子公主不会象平民百姓一样团团围坐着吃饭的。民间传说太阳王的前生一定是一匹种马。他的精力也许也被女人吸干了苍月公初起时他居然颟顸地认为那是谣传。如果不是文侯立排众议以一支偏师烧尽苍月公屯积在大江南岸的船只只怕帝国的历史早已结束了。
也许尽管每一次战争我都冲锋在前其实在我内心里依然站在共和军那一边的吧?这让我有点恐惧仿佛内心的不忠也会在脸上表露出来。
胡乱想着把甲胄收在箱中。本来这些事都该祈烈做不过我实在不喜欢一个大男人摆弄我的衣服即使是铁甲也一样因此总是我自己收拾的。军中不知道的人还说我很平民化。说来可笑一个百夫长不过是军中的下级军官可是就被人看作是贵族了。
这时我的营帐帘子被撩了起来是辎重官。他一见我道:“啊楚将军在啊武侯有令拔营进城。”
这些事其实也跟我没关系拔营的事都是辎重营的人做的事可是我却道:“我也来吧。”
好象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可以忘掉我内心的空虚一样。
※※※
辎重营的任务就是收拾赶车。武侯治军如铁每次跟武侯出战每二十个营帐放一辆大车。战场上人也朝不保夕因此东西都很少象我有铁甲一般士兵的皮甲平常都不脱的。
武侯的四将合围战术攻下了高鸷城却也损失了近千人。我一边收拾一边听着别人的唠唠叨叨不知不觉东西都收好了。
辎重营的人是最不合算的每一次屠城他们都没份而战后也只有一份平均的财物所以不少年轻力壮的后勤兵老是向我磨着要去前锋营。他们并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也不想多想想前锋营的阵亡率是取高的。武侯出战以前前锋营两千人二十个百夫长死了七个而全军阵亡的士兵十之三四在前锋营。也许武侯因为此才把第一道屠城令下给前锋营吧。
我看着长长的辎重车队开进城门。那道厚厚的城门还倒在地上上面还留着我的巨斧留下的痕迹混杂着死人的碎肉、血迹和火烧的焦痕。
不论如何战争结束了共和军已经成为历史名词。
这时一个后勤兵叫道:“楚将军那是什么?”
他指着的是远处屋脊上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大约在几十步外看样子是站在屋顶上的。
高鹫城的房子多半是很古旧的砖瓦房一个人很难站在那上面。也许是共和军的余党吧在全城这样的混乱中他未必能逃出城。
辎重官在一边听到了他的叫声也看了看喝道:“闭嘴不关你事快赶车。”那个后勤兵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刚把辎重车拉进高鹫城的国民会堂里突然在不远处出了一声巨响夹杂着人的哭喊。我吃了一惊看了看边上的人。那些小伙子刚才还在说着气可吞牛的豪言壮语现在却都目瞪口呆了。
我知道一定出事了。
共和军最盛时号称拥军百万但大多数人都是刚入伍的虽然那些共和军在战场上前仆后继在战场上战斗力却远不能与苍月大公嫡系的两万黑甲军相比可那种几乎是自杀式地冲锋即使我看了有时也要心惊。也许在城中的某个角落共和军的残军躲藏的地方被现了又在巷战吧。
我跳下马循着声音冲去。那声音并不太远只是一条条小巷子拐来拐去很是难找。那声音越来越响夹杂着人的哭喊。
这不是在屠城的声音。
我冲过一个拐角在一座大院前已经挤了不少人那些叫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我看见祈烈也挤在人群中挤过去道:“小烈什么事?”
祈烈一见是我道:“将军有十几个共和军躲在里面挖了个陷坑抓了我们几个弟兄。”
这时里面有人叫道:“你们快让开不然我要杀人了!”
人散开了些我看见这幢院子有两三丈见方现在当中有一个大坑坑里有五六个盔斜甲散的帝**有十几个人手持长刀指着那些坑中的人一个领头模样的人正作势要砍。
身后的人越挤越多那几个共和军也许也知道逃是肯定逃不了的那领头的声嘶力竭地喊着却只是让围着他们的帝**把圈子围得大一些而已。可是他们手中的长刀只消一动就可以把坑中的俘虏刺死所以帝**一时也不敢动手。
这时身后有人大喝道:“武侯在此散开!”
那是武侯那两个侍卫之一。武侯来了?人们一下让出一条道来。我随着人退到一边只见武侯带马在不远处。
武侯看了看四周面色沉了下来道:“动手你们手中没有刀么?”
一个人挤上前道:“禀报武侯他们抓了我们几个弟兄。”
武侯看了看他道:“生死由命放箭!”
他的命令在军中就是一切。原本围在四周的人登时聚拢来有些在门里有此登上了墙头。只听得刚才那个大嗓门的共和军领惊叫道:“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惨叫。
等院子里静下来武侯看了看已经堆得有如修罗场的院中道:“被抓的弟兄有事么?”
有人抬着几具血淋淋的尸体了来道:“禀武侯被捕五人其中四人已被刺死一个还有一口气。”
“抬医营医治死者列阵亡。”
武侯说完拍马就走了但一阵黑色的旋风他的两个侍卫追了上去。
我在人群中武侯并没有注意我。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心里却冷得象要结冰。
院子里死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每具尸体上都插了十七八支长箭。那几个共和军如果是战死在战场上也未必会中那么多箭。
第一次我感到做武侯并不是我的梦想。
※※※
屠城还要继续几天。这几天里帝**在高鹫城中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这四个字能有多少含意几乎不能说的。到处都是火血在地上流成了河散落着的小件木制品都在血上漂起来了。
一个人为什么对破坏的兴趣远远大于建设?
天黑了下来可是杀人的**并没有减退。城上笼罩着一层黑云远远望去好象隐隐有一条黑龙盘在城头。
我躺在一间小屋里。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一定是个士人因为房里我竟然现了两本远古时留传下来的书。这些书是一种非常坚韧的薄质材料制成的。据祖先留下的传说在远古我们的祖先是一群半人半神之类的人物可以借助工具在天空飞在地上跑得比最快的马还要快。后来遭到天谴几乎所有人都死于一场大灾难中剩下的人再也不记得祖先那些神术。后来又经过两千年繁衍生息才形成现在的世界。
这个传说已被现的那些书证实。帝国的大技师们尽管解读出了书上写着的奥秘却现不了那些书本身的奥秘。也许这个秘密还要再过许多年才能被人现。
我抚摸着书。这两本书也许有两千多年历史了吧现在摸上去还是光滑得很。只里书里讲的却很无聊不过是讲一个人经历过的一些事。我看了没多少就现了太多无法理解的词语。
我们已经忘却了多少有价值的事。我合上书时不由得想着。
这时门口一阵喧哗。我不由皱皱眉。我实在不喜欢住在一个周围都是尸体的地方因此我住的这个小屋子周围几乎都被拆成了白地。有谁会来这里?
有人拼命地敲门。
我抓着武侯给我的百辟刀走到门前。辎重官知道我住在这儿可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未必会来。
我大声道:“什么人?”
门外是祈烈的声音:“将军是我。”
我拉开门祈烈兴高采烈道:“将军我们给你带了点东西来。”
我不会人觉察地皱皱眉。我实在不喜欢那些带有血腥的战利品。有一次在屠城时我看见一个帝**拼命在捋一个少女腕上的金镯因为不太容易退下来居然一刀砍断了那个少女的手以至于我老是梦见那一只滴着血的断手。
“你们拿去分吧。”
祈烈看了看另外几个我队里的人笑了笑道:“这东西可不能分的。来给将军留下。”
两个士兵不由分说抬了一个大袋进来小心地放在我的床上。我吃了一惊虽然这口袋外面很干净里面说不定会是些滴血的金银之类。我急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祈烈挤了挤眼道:“听德洋大人说的。”
德洋就是辎重官也许这帮小子也给他塞了点财物了。我不想说他们已经嘻笑着退了出去祈烈走时还掩上了门。
我回到内屋想把那一包东西叫人处理了。刚想把这包东西拖下床却见那大口袋动了起来。
里面是个人!
我也一下子明白了祈烈的笑意。这里是个人那么肯定是他们找到的什么美女吧怪不得他说是“不能分的”。
我解开口袋正如我所料里面是个捆得象个粽子样的女子。
她象一只被鼠虎盯上了的小动物一样惊恐万状。我笑了笑想安慰她几句她却象拼命地躲开我。
“不要怕。”
这话一说出口我就想骂自己。说得像是色迷迷的。她盯着我眼里充满了仇恨。
我伸手去解她的绳子她猛地缩成一团躲开我。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没恶意的你可以走。”
她看了看我眼神却还是狐疑和痛恨。我无计可施拔出了刀道:“把手伸出来。”
她也许以为我要砍断她的手臂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我把刀一劈一刀砍断她手腕间的绳子连点油皮也没擦破她道:“你走吧。”
她大概觉得自己听错了道:“让我走么?”
我把刀收回鞘里道:“我说的好象不是你不懂的话。”
她有点吃惊拉开门道:“我真要走了。”
我抓起床边的一件长袍扔给她。那是帝**中平常的装束她那副样子一出门只怕就会被人抓走。
她接过长袍有点诧异地看了看我我转过头喝道:“你是不是不想走?”
她把长袍往身上一披。装束整齐了倒像是帝**中的一个杂兵了。看着她走出门去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战争中对于敌人善心那是自寻死路。但战争结束后是不是还得一点善心都没有?我解下了武侯给我的佩刀细细把玩着。这时刀鞘上用金丝嵌出了“百辟”两字这时我才现下面还有八字铭文:“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是用很细的金丝嵌着字迹很小所以粗粗一看现不了。
话很简单可我却不知那是什么含义。当初军校中老师告诉我们为将之道文武兼备方为上将文过于武则懦武过于文则悍。尽管我更喜欢舞刀弄枪可好象还是有点懦吧。至少把她放走那就是懦。
我叹了一口气走出门。掩上门看看门上德洋给我贴的那块“前锋五营楚”的牌子不知为什么心底有点寒意。
我那房子虽然偏僻但百步以外就是营房了。现在是屠城之时到处都是血腥和焦臭营房这一带虽然都是算干净的那股气味还是很重中人欲呕。我走在一片瓦砾中时不时的还会看见在残砖碎瓦间会露出一条断臂。
我背着手走过营房。现在军士多半屠城去了。高鹫城经营近两百年有人口三十万。战争中虽也损失不少人口但战时逃到高鹫城的难民倒有五六十万现在城中大约共有八十万人吧。要屠灭这所城也许起码还有五六天。对于久经沙场杀人已成习性的帝**来说也不是件易事。
现在营房里空荡荡的看过去倒似座空营。屠城之时除辎重营驻守外只派少量士兵轮流驻防。包括在城外守住四门的驻军也是轮流换岗的。那不为别的原因只为了让所有人都能享受一番烧杀掳掠的快乐。
可是自从我从军的第一天起我就厌恶这种杀戮。
正想着忽然从身后有劲风扑来。我吃了一惊。是共和军的残兵么?
我没有回头隔着衣服也感觉得到兵刃的寒意。听风声那是长枪的声音。如果回头只怕我会先被这一枪刺个对穿的。我的身体向前一倾人一下扑倒那一枪从我背上刺过。
那人一下刺了个空已经在回枪准备再刺我的右脚已经一个反踢不偏不倚正踢中那人的枪杆。“啪”一声响那人的枪被我踢飞我不等他再动手已抽出了百辟刀。这时边上又有一枝枪刺到。但此时我已全神贯注这一枪于我等如儿戏左手一把抓住那人枪尖下半尺处人趁势向后转去右手的刀已砍向那人持枪的双臂。
这是军校里号称“军中第一枪”的教官武昭教我们的破枪术。在马上使出这一招来当然很难在步下却游刃有余。使枪的自也有破解之法但那两人只怕只是个小兵枪术生涩得很绝使不出反克的枪法来除了一开始我措手不及稍觉吃力现在要杀他们已是举手之劳。
我这一刀刚要劈下眼角却已看见他们的装束那是两个帝**。我又气又好笑怪不得在营盘门口也会遇袭却也不敢放开手里抓着的枪杆口中喝道:“住手!”
先前被我踢掉长枪的那兵丁已抓过掉下来的枪见我喝了一声也不由一怔。我一把夺过手中的长枪右手回手将刀收回鞘中道:“我是前锋五营百夫长楚休红你们看清了!”
那两个士兵又同是一怔过了一会一个道:“你……你是率先冲入城中的楚将军?怎么不穿甲胄?”
我从怀中摸出我的令牌道:“战事已了当然不穿甲胄了。你们是谁的部下?”
他们看了看我的令牌一下子跪在地上。一个道:“我们是第三营蒲将军下属。今日轮到我们站岗我们见楚将军一个人过来还以为是共和军的余党不是有意要冒犯将军的。”
听到他们说的“蒲将军”三字我不由皱了皱眉。他们口中的蒲将军的我军校里的同届同学蒲安礼现任前锋三营百夫长与我是平级。他出身显贵是开显伯蒲峙的儿子。在学校时他曾与我闹得很不愉快现在虽属同僚也少有来往。他们一帮高门子弟和我们几个平民出身的百夫长在前锋营中分成了两大派下属也时常生争斗。还有几个百夫长则两不偏袒算是中立。不过私怨归私怨这次围城之战我与蒲安礼配合得不错我能率先冲入城中也是靠了他那支人马牵制住城门口的共和军。
我道:“你们蒲将军现在何处?”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看道:“蒲将军带着其它弟兄去追一个女子去了。楚将军若你见到蒲将军请你向他说一声让我们早点换岗吧。”
我看了看他们道:“好吧。只是你们现在一心站好岗别再碰到自己人没弄清就下手。”
他们两个诺诺连声。我走开时却也觉得他们倒也情有可原。我没穿甲胄的确不太看得出来。现在城中到处是杀人杀红眼的帝**要是我受点什么伤实在不值得。
我刚要转过身忽然想到他们说的蒲安礼是追一个女子。我道:“蒲将军追的那女子又是谁?”
一个士兵道:“就是刚才不久蒲将军见有个身材矮小的人穿了一身军服匆匆忙忙地向城外走去他喝了一声那人扭头就跑却是个女子想必她不知从哪里偷了套军服想逃跑。蒲将军带了十来个正在营中的弟兄追过去了。”
是那个女子!我几乎一下便可断定。我急道:“他们往哪里走了?”
那士兵向着左边指了指。我不等他明白过来已向左边跑了过去。
左边是上城墙去的路。我跑了没多久便听得前面一阵喧哗一个很响亮的声音笑道:“小姑娘别跑了你可没路好走了。”
那正是蒲安礼的声音他们正在城头。我向城头跑去石阶上还没干透的人血让我脚下打滑可我一点没管。我心中只是觉得那女子既然是我放走的如果落入别人手里那几乎是我害的一样了。
我走上城头时正见蒲安礼手里提着那女子的头。那个女子在他手里拼命挣扎却象落入夹子的小动物一般挣也挣不脱。我叫道:“蒲……蒲将军请放手。”
蒲安礼回头看了看我带着点讥讽道:“是勇士楚将军啊。楚将军的鼻子倒尖一闻到女人味就过来了。你别急等我们玩过了一定送给楚将军赏鉴一番。”
这一通跑让我有点气喘。我压住了喘息道:“蒲将军实在对不住这女子是我的。请你放开她吧。”
“你的?”他看了看手下那女子手也松开了。虽然我们处得不好但这点面子他总该给我的。他有点讥讽地对他手下道:“原来我们追的是楚将军的女人。弟兄们权当我们长跑了一番吧哈哈哈。”
他松开了那女子的头我跑了过去对她道:“你不要紧吧?”
她站起身用手指捋了下头稍稍梳理了一下昂起头道:“我不是你的!”
我一怔。她不是疯了吧?难道她想落入蒲安礼手中么?蒲安礼在一边却扳住我的肩头道:“楚将军到底是不是你的女人?”
她很响亮地回答说:“不是!我是自由的共和国公民不是谁的人!”
我道:“你疯了么?”我刚想再说一句蒲安礼一把扳开我道:“楚将军得了你要女人再找一个吧这个可是我们找到的。”
我被他扳得一个踉跄人几乎摔倒。他手下的士兵都一阵笑这让我有点恼怒。等站稳了我道:“蒲将军她是祈烈送给我的我难道会说谎么?”
蒲安礼转过身拍拍腰间的佩刀道:“楚休红我已给足你面子了若你再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我心头一下子如烈焰燃起已拔出了刀来道:“蒲将军别的事我可以让你但她绝不可给你。”
蒲安礼转过身看着我慢慢道:“楚将军你可要与我决斗?”
帝国尚武决斗只消双方同意并不犯法。和平时就时不时会听到有人因决斗而死的消息在军中却不常有这种事生。因为武侯怕军中决斗会影响军纪下令若有人决斗则不管原因负者及其下属将贬一级。这种处置虽然似不近情理却让人决斗前多想一想因为一个人若要决斗他身上担负的便不只是自己的名声和官位了。
我一时冲动居然拔出了刀那么就是挑战的意思。可要我收回刀去我也绝不能做。我道:“蒲将军我不想与你决斗只希望你能给我个面子。”
他狞笑道:“面子已经给你了现在我若不和你决斗我的弟兄只道我是怕了你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弟兄们清个场子给楚将军一件软甲。看他那样跟个读书的一样。”
他的手下都一阵大笑有个兵丁脱下身上的皮甲递到我跟前。我有点吃惊道:“蒲将军你真要与我决斗?”
蒲安礼道:“不是我要和你决斗是你要和我决斗。现在废话少说快点准备吧。”
他的手下左右散开在城墙上空出一块地方而她则被两个士兵夹着站在雉堞边看着我们。我两手抱刀道:“蒲将军……”
他喝道:“少给我婆婆妈妈的你若再不穿皮甲我也要攻上来了。”
我情知现在势如弦上之箭已无法再挽回。我把刀放在地上默默地穿那件皮甲。
那人身材和我相差无几只是比我瘦些这皮甲稍有点紧。等我把皮甲上的线缚好道:“蒲将军失礼了。”
在军校中武课有兵法、器械和拳术三大门。器械中主要是两种马上枪和步下刀决斗也分马上和马下两种。我马上的本领不算最强五年军校每一年都有一次岁考。那一届毕业生中我枪术岁考一向只在二十名左右而步下刀术得过两届第二名。蒲安礼刚好和我相反他的枪术岁考从未出过前十名而刀术却总在十名以下。在军校中我也曾与他比试过刀术交手三次他无一胜绩。他的刀法完全是力量型的刀法虽快却转动不灵。他弃己之长到底是什么用心?
现在已由不得我多想蒲安礼一声断喝人已如黑塔一般压了过来。我看着他的刀势等他扑过来时一刀格住了他的刀。
“当”一声两刀的刀口一交爆出火星。他的刀虽然没我的百辟刀好却也尽可挡得住。我却只觉手臂一麻全身都震了一震。
他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大!
我不禁有点吃惊。尽管我知道蒲安礼的力量在军中是过人的但自信自己足以挡得住。可是现在他的力量居然有这么大也许是杀人杀多了锻炼出来的吧。尽管我也时常锻炼可与他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他还在压下来我人向后一跳已跳开了三四步心里不禁有了点怯意。
他嘿嘿地笑了笑大踏步向前走来。他的气势真的有如泰山压顶我几乎被他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他一定还有弱点的!
我努力找着他身形的破绽。如果我败了不仅是我这百夫长的位置保不住祈烈他们也要跟着我降一级。就算为了我属下这八十多个弟兄我也绝不能败!
等蒲安礼走过来我咬了咬牙不能他站稳人已扑了上去。
上一次是他进攻这一次该轮到我了。
我冲到蒲安礼跟前他象没知觉一样一动不动。我的刀砍到他胸前手忽然一软他忽然把手中的刀在胸前一横。我的刀一碰到他的刀他整个身体猛地向前一冲我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手中的刀几乎要脱手。他却不等我变招那把放在胸前的刀一翻压住了我的刀顺着我的刀平推过来。
如果不弃刀我的手指一定会被他削断。
我咬了咬牙手上却快得多右手一下松开了刀从他那刀上抽出来。他的刀正用力向下压胸前已是空门大开我右手已变拳狠狠一拳打向他胸口。
这一拳是孤注一掷了。他的刀正平平削来我若这一拳度慢些他的刀先到那我这一拳便打不到他。但他的度还是比不过我我这拳的力量虽不是太大但他胸前除了软甲全无防备“砰”一声这一拳实实地打在他胸口上。他一个踉跄整个身体都向后退去那刀向胸前一挥大概要确断我的手。我的右手却已收了回来又伸到他那刀上一把抓住了我刚才脱手的百辟刀这刀只下落了一掌的距离。
这一招实在太快大概除了蒲安礼旁人都没看清。他那些下属同时出一声“可惜”也许是以为他自己滑了下才让我脱身的当然不会为我一拳没打倒他叫可惜。
他们的话音未落我右手的百辟刀已经抽回顺势用刀尖刺向他胸口。他嘴里断喝一声人退了一步。他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里直响我的刀却没有滞涩已向前逼了一步。
蒲安礼自己也没料到我这把刀如影随形居然还在跟着他向后退脸上也有点变色。他脚下又退后了一步手中的刀却胡乱向上挥来。我右手向后一缩手已脱开刀柄已变成拳在他那刀向上挥个空后又是一拳打在他胸口。
这一拳正打在刚才同一个地方他再不能泰然处之了。他变招居然也跟得上我向上挥个空的那刀又向下挥来。此时我的右手已缩回来抓住刚才脱手的刀又一刀刺向他胸口他这一刀“啪”一声又压到我的刀上。
他的下属在一边又震天般齐吼道:“好!”不等他高兴也不等那些人的叫声消失我的右手又已弃刀缩回化成拳“砰”一声不偏不倚第三次打在他胸口同一个地方。
这一拳他已经受不了了。我的力量虽没他大可他也不是铁打的受不了在那么短时间内吃我三拳的。他人向后又退了一步我的右手又伸到他的刀下抽回了那把百辟刀这时他下属们的那声“好”还没叫完却突然嘎然而止。
我把刀用两手抱在胸前道:“蒲将军真是好本领我们不分胜负就此罢手吧。可还请蒲将军把那女子送给我。”
蒲安礼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他不愿厚着脸皮也和我一样说是不分胜负可要他明说败绩只消我告到武侯跟前只怕更要受到处分。半天他才道:“你的本领确实好。弟兄们这女人就让给楚将军吧。”
我扭头看了看她她刚才一直都在看着我们现在那两个士兵散去了她靠在墙上动也不动。正是黄昏斜阳烁金余霞散绮她的样子倒十分美丽动人怪不得祈烈会把她送给我吧。我不禁心头一动收刀入鞘向她走去伸出了手来道:“来跟我走吧。”
她象看见鬼一样叫道:“别碰我!”
我怔了怔只道她还有点拉不下面子笑道:“别害怕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她双手在墙头一按人轻盈地跃上了雉堞。她穿着帝**平时穿的那种长袍倒显得姿态美妙之极。我正想再安慰她一句什么她站在雉堞上大声道:“不我不是你的我是自由的!”
她喊着人向外一跃已象飞鸟一样向城下扑去。我大吃一惊道:“别做傻事!”人冲了过去却哪里来得及?
在人们的惊呼中她象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一般落下十几丈高的城头身上犹带着夕阳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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