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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勇的确是个危险的人。
那天晚上的故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在社会上,普通人如果急着要用钱,能想的办法也许不会很多,但肯定是有的。黑道大哥急着用钱,能想的办法就非常多了。可如果一个还不算大哥的小流子急着要用钱的话,通常办法只有两个。
第一靠脸,比如去借。这个成功率不高,可相对风险也低些。
那天的我选择了这个。
第二个靠刀,比如去抢。这个风险非常高,尸横当场,久蹲苦牢都是可以预期。可是一旦成功,也不会拖泥带水,留下后债。
那天晚上,何勇选择了后者。
我中午时分出门之后,在何勇的世界里就杳无音信,消失无踪。
一直坐在家里等消息,从天光坐到天黑,再从天黑坐到深更半夜的何勇心底火烧火燎。明天,皮铁明那边就要交钱;现在,去借钱的我,钱没有借来,人也没了消息。越想越不安心,他的情绪也直接影响到了同样等在一旁的其他几人,就连最沉稳的夏冬都开始在屋内走来走去。
巧合的是,就在这段时间里,一个最不应该来的人来了。
皮铁明。
这些年,我所在的这个城市里面,打牌、嫖娼早就已经成为了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两样业余文化活动。
可是,二十年前,并不是这样。
那个年代没有现在这么多光明正大开在路边的茶馆和发廊,更没有集二者为一体的高级夜总会,五星级酒店。那个时候的人们太穷,顶天了也就是叫上几个朋友,躲躲藏藏在家里打打小牌。普通人几乎没有谁敢冒着千人指、万人骂的风险在家门口去嫖妓。
但凡事总有例外。
普通人不敢做的事情,有另外一批人敢做,而且相当喜欢做。
那批人,就是来自于远方,开着大车走遍全国,见多识广却也寂寞孤单,个个都跟老油条一样的长途司机。
有需求,就一定会有服务。
所以,不知何时开始,在九镇镇外不远的国道边,也就出现了几家专门做长途司机生意的旅社酒家。(当初,王丽就是在其中一家打工。)不过,在这些旅社里面,能够同时提供女人和绝对安全赌博环境的只有一家。
叫做春天旅社。
何勇抢的就是那里。
看着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皮铁明如同交代临终遗言般絮絮叨叨地和其他人说个不停的时候,何勇心里倍感煎熬,同时,也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越发察觉到了那些化不开的忧愁。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白的这首诗之所以能名垂千古,是因为他用最美的文字写出了最真实的事实。
酒,从来都是一把断愁的宝刃。
无论是对于诗人,还是对于流子都是一样。
于是,忧愁的鸭子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向太白先生竖起了赞同的拇指。曾着已是口干舌燥的皮铁明喝水润喉的短暂空隙,他说:
“夏冬,我们两个去街上买点酒菜回来,和铁明好生喝顿酒,明天他就吃不到油水哒。”
“这个时候,只怕都关门了,哪里还有酒菜卖哦?”
“不碍事,我们两个骑车去,神人山下头的国道那里不是有两家旅社啊,专门招待那些长途司机的,那里应该还有。一林也住的离那里没得好远,到时候,刚好也喊他一路过来喝两杯。”
就是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般点醒了煎熬的何勇。
他拦住了想要离去的两人,用右手掌心紧紧抱住了左手手指,两个手背都因为用力而泛出了些许青白之色,终于等到激动至不断颤抖的双手慢慢平复下来,他才缓缓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们晓不晓得,神人山下头的那个“春天”旅社?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有些长途司机在哪里打牌、嫖堂客?(堂客,方言,女人的意思)”
人生所有的痛苦根源都是来自于本性的孤独,这是永恒而不可摧的巴别塔。
但是,那天的何勇是幸运的,当他前后不着边际的话语出口之后,迎着在场几人脸上茫然的表情,他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在那瞬间与他一起达到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大圆满境界的人。
夏冬。
只有向来极少显山露水的夏冬,一反常态,双目精芒闪闪,迎着何勇高深莫测地眼神,将自己的嘴巴张得天大:
“何勇,你是,你鸡巴是想要……”
没等夏冬说完,何勇欣慰地笑了,在幸福中,伸出一只又开始发抖的手,做出了他标志性的习惯动作:像是要斩断些什么般,在虚空中大力一挥,道:
“那里有钱!”
何勇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在众人心头,大家全部都明白了。
鸭子双眼圆睁,嘴唇剧烈颤抖着说:
“这,这,这是抢劫!!车匪路霸,抓到了要吃花生米的啊!何勇,这这……”
所有人本就已经震惊到变色的脸上因为鸭子的这句话更加惨白起来。
不久之前,那场风声鹤唳,毙人无数,席卷全国的打击车匪路霸运动,没有谁会忘记。九镇上一个叫做黄皮的小子,趁着这场东风,一刀杀死了和他有仇的,当时九镇的车匪大哥丫头,不但因此落下了为民除害的美名,还以杀人之罪仅仅判了三年。
这些并不久的往事,怎能让人不感到触目惊心,毛发直立。毕竟除了勇猛到有些变态的何勇之外,在座的其他人都还只是一个个刚刚成年的半大小子而已。
但是别忘了,何勇是一个危险的人。只有绝对的聪明才会让人感到危险,没有人会去害怕一个脑瘫。
危险的何勇在鸭子的那一句之后,迷糊了整天的脑袋已经赫然开朗,一窍通窍窍通。他再次挥手打断了所有人的质疑。
因为,在他的脑海中,一个说不清疯狂还是天才,却绝对是天马行空的计划已经成型。
每个人都等着何勇说话,只有那个活泼而温和的皮铁明,他胆战心惊,浑身发冷,他万万不曾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会引发如此危险的局面出来。鼓起勇气,如同连珠炮一般开口说道:
“何勇,这么搞,搞不得!这么搞那还不如老子提把刀去剁了科长两父子呢。搞不得!搞不……”
“那你除非把他们两个剁死!不剁死,他们一报官,也是一样的去坐牢,还坐的久些!剁死了,出了人命案,那也是一样的吃花生米。有什么不同?
何勇简单的话让皮铁明哑口无言。
是啊,那父子两人已经被何勇拿刀砍过一次了,也没有见他们害怕,还趁机敲起了竹杠。再剁几刀又能有什么用呢。
一阵面面相觑之后,夏冬再次发言,他的语气中明显少了之前的那种激动,平和淡然,目光悠远,说:
“何勇,我们都是街上的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出事哒,哪个不晓得是我们搞的?如果就这么去搞,跟送死也没得区别。”
何勇再一次笑了起来,笑的得意洋洋,胸有成竹:
“前几天,桥边头那个木房子里,开店的周老头,被人推开门抢哒,还甩了他两刀。”
众人惊惧交加的心情又被何勇无头无脑的话语打断了,满头雾水看着何勇,一言不发。
“虹桥那边的供销社也被偷了,值夜班的同样被甩了几刀。还有车站那里杨记南货店,还有……”
在何勇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中,夏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轻松,其他人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从八九年开始,九镇突然就冒起了一股引起相当大轰动的抢匪,几乎已经到了让人谈之色变的程度。他们办事,来去如风,个个都是带着黑头套,半夜才开始作案,不管贫还是富,警察还是流子开的店,只要被他们相中,必抢无疑,下手极为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