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河山(三十一)
日军果然起得不晚,天一光整个运输队的驻地就热闹了起来,套马套车喂牲口,人也要吃上两口硬食,一天要走几十里路,肚里没有粮,脚会发抖。只是老百姓太多,有组织无纪律,虽然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圩,直到天大亮才陆陆续续上路,整个队伍羊拉屎一样拉得老长,急得押送的日本兵急得鬼叫。好不容易让后面的抓紧前面的等等,队伍凑在一起,已经走出高河埠差不多五里地了,跑前跑后,喝三幺四,累得押运的日本兵比驮物资的牲口还要惨,站在雨里直吐舌头。
运输队终于有了一点秩序,速度也渐渐的上来了,有了行军的感觉。
只是这些事与日军的步兵大队无关,日军步兵大队分成三个中队,一个在前一个在中,一个在后,分工明确,各负其责。日军士兵身上全副武装,还穿着制式雨衣,头上没有戴钢盔,钢盔背在背上,与背包在一起,隆起高高的一块,把每个日军都弄得像个罗锅,远远的看去,一群罗锅在行军。很是怪异。他们并不去管理民夫,只管跟着运输队伍走,运输队速度快时,他们紧走几步,运输队走得慢了,他们也站一站,等一等。雨水流到他们的雨衣上,也飘在他们的脸上,不时看到有日军在自己的脸上捋一把,然后狠狠的把水摔向一边。
突然,从远处响起一阵枪声,打来一排子弹,虽然只有三十来枪,可相当的有准头,弹弹咬肉,枪枪中靶,行进在运输队前端的日军步兵中队三十来个士兵应声倒地,大多是打中了身体,有几个直接打中了脑袋,顿时,血流了出来,随着雨水流得满地都是。
运输队立即停了下来,日军一阵喊叫短暂的慌乱之后,约有两个小队的日军开始向开枪的地方冲出,跑动中的日军纷纷把雨衣的帽子推开,把头盔从背上摘下,戴在头上,顿时,视线开阔了许多,双手平端着三八大盖,长长的雨衣襟拖在地上,猫着腰屈着腿,活像一群绿头苍蝇。
“知道要求了吧!”陈正信问。
“知道了,营长,你快走吧。”重火力连连长韦启财着急的说:“我们一定把这伙日军弄死。”
“搞明白没有!不是全部弄死,是尽量多弄死,只打三分钟,三分钟一过,一定撤走,不准被日本人缠上。明白没有!”陈正信大声叫道。
“明白!”韦启财回答。
陈正信带着人离开,埋伏位置只留下重火力连,之前瘦猴的一个排在距离日军运输队两百米外打了一阵冷枪,然后撒腿就跑,还故意让日本人看到从重火力连的埋伏圈面前通过。果然,成功的引来了两个小队一百来个鬼子。
这是陈正信的如意算盘,把日军步兵大队一批批的引走,一批批的消灭。
日军运输队的指挥官是个很有经验的鬼子军官,看到有袭击,也看到步兵大队已经出击,知道这是战场空当,命令运输队不要停留,快速前进,运输队的工作是运输而不是作战,在作战部队与对方接触时,往往是运输队最安全的时候。
运输队安全了,尾追过去的两个小队却一脚踩进了鬼门关。韦启财的重火力连,一共十八挺拐把子,三十门手炮,这种火力对付两个鬼子的小队,着实有点杀鸡用牛刀,等日本人全部进到埋伏圈,手炮分成两拨,一前一后封死,十八挺拐把子子弹比雨点还要密,往面前的日军身上泼去。
袭击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韦启财也不管面前的日本人是死是活,死了多少,活的还有几个,一声高叫:“撤!”
全连连滚带爬向北跑走,只留下伤得轻重不等的鬼子看着没有气的死鬼子无助的干嚎。
日军又火速跑过来一个中队,他们没有继续追下去,而是被面前的景象吓坏了。这些日军都是新近从日本招募入伍的新兵,他们接受的教育是只要去到中国,绝对所向披靡,中国人还处于大刀长矛的阶段,在伟大的帝国战士面前,不会有反抗之力,要杀就杀,要抢就抢,当上几年光荣的帝国士兵,风风光光的归来。没有想到还没有到达战场,就死了一百多,几个年纪小一点的日军士兵,居然哭了起来。
“不许哭,八格!”日军军官骂道。
士兵连忙立正,回答:“哈依!”
不敢再哭在脸上,只能哭在心里。抬上伤员,抬上尸体,回到运输队。
经过这一役,运输队已经走在了前头,日军步兵大队为了处理后事,落在了后面。正当他们聚在一起想给玉碎的帝国士兵弄个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时,阮东升的*准确的落在了他们头上。
只是三轮炮击,之后就再也没有声息,当日军反应过来,再也听不到炮声,只看到身边又多了一些尸体,多了一些*的伤兵。
日军步兵大队指挥官,一个配戴着中佐军衔的高个子日本人抽出腰上的刀,使劲的在空中劈了几下,出了口恶气,命令清点。
很快,清点完毕,三次遇袭,共死一百三十一人,重伤不能行走的四十八人,轻伤达到一百零一人。减员达三分之一。留下一个小队负责照顾伤员,处理死亡士兵,其它四百多人跑步前进,追赶运输队,日军中佐很清楚,如果运输队有失,他们这些人就算是不死在中国军队的枪下,也会死在帝国宪兵的枪下。
“日军分兵了!”黄天化听到消息,高兴的大叫起来,对杨克志说:“再弄一回,这支新进笼的鬼子兵就差不多了,只有两百个后勤士兵的运输队,就算是我们的了。”
就这么一个小时不到的功夫,日军就减员三百多人,杨克志一脸的惊喜,连身后的林英坚和胡继庭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日本人竟然会有这么没有用的时候,也许是看到了他们的疑惑,黄天化解释说:“这是一伙新兵,日本人以为让补充兵送物资,一举两得,事实证明是完全错误的,新兵就是新兵,必须在老兵的带领下才能学会作战,打仗不是练会的,是打会的,没有见过点阵的士兵,再强大也有限。我们也看到了这一点,才敢向他们主动挑衅。与他们相比,我们两支部队都是打出来的老手,见过生死,经过战阵,老手打新手,就是这样。我们团长打仗,对战士的生命是十分看重的,不是不敢牺牲,是怕新兵太多老兵不够,战力下降严重。”
林英坚点点头,说:“我们这段时间扩大很快,从去年编成四支队时的三千多人到现在,已经翻了一番,六千多人,很多士兵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我们第七团,已经调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老战士出去,补进来的都是新兵,战斗力的确大受影响。”
胡继庭使劲的拉林英坚的衣服,让他不要说出自己的军事秘密,林英坚拨开他的手,说:“别拉,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家在一起打鬼子,就应该开诚布公,坦诚相见。”转回头对黄天化说:“黄团副,我认为还有第二个原因。”
“你说说。”黄天化说。
“装备。”林英坚说:“我们的装备好于敌人,我们有炮,可以远程攻击,日军是补充部队,只有三八大盖,连机枪都不多一挺,手炮也没有,与我们相比,他们差得太多。”
“非常对!”黄天化说:“打仗,一是打人才,二是打钢铁。如果这两项我们都在日本人之上,日本人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一回,连胡继庭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从心底里认为,这个国民党反动派军官,还真有两把刷子。
这边在一起闲聊,时间不长,报话机里传来陈正信的消息,第二波伏击也已经结束。这一次,陈正信采用的是拖延,他让罗卫沿途埋*,瘦猴沿途用冷枪,以拖延战术拉住日军步兵大队追赶运输大队的步伐,让韦启财的重火力连和阮东升的炮连来到预定位置,接下来就是一次硬碰硬的进攻。
日军在*和冷枪的威胁下,走得越来越慢,距离运输队越来越远,当他们好不容易趟过了罗卫的*阵后,又一头扎进了布好的口袋。
先是手炮,然后是机枪,当日军被完全固定在一个区域后,炮连的*加入了进来,当瘦猴的突击连把子弹精确的打向日军时,日军的士气崩溃了,发一声响,扭转身子,向之前留在第一次袭击时的伤员驻地跑去。
陈正信没有让部队追,而是在这个地方修建工事,要把缓过气来的日军步兵大队挡在这边,让那边的四支队七团向只有一个后勤中队押送的运输队动手。
知道了1056团已经把日军步兵大队处理妥当,自己的面前只有一个运输大队时,四支队七团二营营长余启龙大笑着说:“这个仗,老子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