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琛看着屏幕上亮起的“何之骏”三个字，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听。
是沉默。
何之骏没有说话，宋时琛和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然而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宋时琛瞥了一眼依旧在跳动的通话时间，怀疑可能是何之骏误触，正要挂断的时候，他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带着浓浓的倦意。
“时琛，除夕快乐。”
宋时琛：“……谢谢。”
“我听他们说，你后天就要去黔州了。”何之骏顿了顿，有些艰难道：“我想和你见一面，我们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宋时琛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开了免提，抬头瞥了一眼顾一舟的礼盒。
如果自己和何之骏见面的话，以顾一舟的性子，肯定要和他闹了。
“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说也是一样的。”
“如果是关于顾一舟的事情呢？”何之骏反问。
宋时琛：“……”他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后天就要去黔州。如果在走之前不把这件事情解决完，恐怕何之骏还会扒出更多的东西。顾一舟毕竟还是个孩子，听林澈言和顾一舟的语气应当是舟时工作室有人把顾一舟的信息恶意泄露了。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手里面究竟还有没有别的筹码。
“你想在哪儿见？”
“我在你家楼下。”何之骏回答的很快。
宋时琛不知道何之骏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新家地址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被人监视。但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毕竟曾经在一起七年，何之骏知道他不可能对顾一舟的事情袖手旁观。
随手扯了件衣服开门下楼。
何之骏果然在楼下，不过用口罩帽子围巾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一眼看去差点没认出来。
宋时琛听说他们公司最近在力捧他，所给的资源都是顶尖的。当初何之骏心心念念名利如今都有了，但看上去却是越来越陌生。
其实也才仅仅四五个月而已。
“怎么穿这么少就下来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
几乎是同时开口。
何之骏怔了怔，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现在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了吗？”
宋时琛没有说话，好在何之骏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打开了身后车的副驾驶门，“知道你不会愿意让我去你房间，我订了酒店。现在也很晚了，一起吃个饭吧。”顿了顿，“一边吃一边说？”
宋时琛犹豫了一下，还惦记着顾一舟说自己很快回来的话。
何之骏，“不愿意？”
“走吧。”宋时琛别开眼，忽略了敞开的副驾驶，打开了车后面的门。
一路上何之骏说了很多话，如果是放在一年前，他可能会很愿意听，但是现在的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或许是感受到了宋时琛的沉默，何之骏也渐渐地不说话了。一直到进了酒店包厢。
“时琛，你就真的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了吗？”何之骏关了门，忽然牵住宋时琛的手，整个人看上去很受伤。
他知道宋时琛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从前无论做错了事之后只要在他面前稍微服软，宋时琛很快就能原谅他。
但是没想到这次宋时琛竟然毫无波澜地把手抽了出来。
顾一舟最近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大多都是在秀自己和宋时琛究竟有多恩爱，何之骏不信，他不信爱了他七年的宋时琛忽然就不爱他了。
于是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是宋时琛在报复他，报复他为了搞到资源和秋礼白暧昧。
可是他现在真真切切地开始怀疑自己。他在宋时琛的眼睛里根本连恨都看不到，更别说爱了。
“你究竟想要和我说什么？”宋时琛的声音很平，看不出任何情绪拨动。走到餐桌旁抽开椅子坐好。
“我想解释。”何之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跟着宋时琛走，似乎想要从中抓住丝毫他错漏了的情绪，“解释我生日那天你看见的那一幕。”
窗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连同整个酒店都笼罩其中，噼里啪啦的急促恍若时间的流逝。就在何之骏以为这人会说不想听的时候，宋时琛忽然轻轻点了点头，“你说。”
何之骏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秋礼白是游代集团董事长的儿子，那段时间有一个机会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正好他喜欢我，如果我不抓住机会的话……”
“我明白了。”宋时琛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你不明白。”何之骏深深吸了一口烟，“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
“你是宋秋庭和焉梧月的儿子，从小在名作艺术里泡大，养尊处优，可是跟了我之后你不仅和家里断了关系，还被迫来这个三线城市当老师，我不想你以后跟着我过苦日子。我想快点出息起来。”何之骏越说声音越大，仿佛找到了底气，他双手抓住宋时琛的肩膀，“宋时琛，我想让你跟着我过好日子我有错吗？你是我老婆，就不能为了我们以后的前程稍加忍耐吗？”
宋时琛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掉了肩膀上何之骏的手。如果说以前他对何之骏还有七年里曾经美好记忆作为支点的话，现在这个支点也完全消失了。那些由爱而生的滤镜轰然倒地，将最真实而丑陋的一面以血淋淋的姿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说完了吗？”宋时琛问。
何之骏明显愣了一下，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宋时琛深呼一口气，何之骏身上的烟味呛的他有些难受，于是稍微往后退了退。“我曾经选择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过好日子。”宋时琛的声音很低，“你为了你所希望得到的往上爬，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但是希望不要打上为了我的名义。”
“那你跟着顾一舟呢？难道不是图顾一舟身上还残留的家产吗？你知道那小子多过分吗？他天天……”
“够了。”宋时琛起身，他原本是真的想心平气和谈一谈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没这个必要了。“说完了吗？说完我可就走了。”
“没有，你不许走！”何之骏一把拽住他的手，把他控制在餐桌上，居高临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和他做了吗？”
宋时琛：“何之骏！”
体力差异使他完全挣不脱何之骏的束缚，但他是真的生气了。“松手！”
“我们在一起七年，你永远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我连吻你都差沐浴更衣了。每次碰你都不乐意，你怎么就愿意跟他睡了？”何之骏仿佛听不清宋时琛的话一般，依旧自顾自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呆的圈子究竟有多脏，有多恶心。想往上爬得付出多少努力，我在阴沟里打滚的时候你在他的床上承欢，宋时琛你有心吗？”
说话间他俯下身，拽开了宋时琛两三粒衬衣扣，又要伸手去够他的皮带。
“你说，我要在这里把你上了，以顾一舟的性子会不会发疯。”
“你敢！”宋时琛踢他，踹他，推他。餐桌的楞硌的宋时琛后背生痛，脖子上冰凉的吻让他心理不适几乎犯呕。
然而下一秒，忽然听砰地一声闷响，何之骏被人掀倒在地板上发出惨叫。紧接着他被充满熟悉味道的衣服包裹了起来。
顾一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这里，手里抄着破碎了的红酒瓶，浑身发抖，死死盯着地板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