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琛觉得自己已经对顾一舟这种张口就来的撩.拨免疫了，碘伏在棉签上晕染开来，细细地擦掉掌心的血渍。
他记得几个月前顾一舟还怕疼的要命，稍微碰一下就龇牙咧嘴。但这次仿佛失去了痛觉似的，不躲不避，掌心摊开，乖巧地让自己帮他处理伤口。
“我还以为，自打那天之后，你就不会理我了。”顾一舟小声嘀咕，又凑近身子，“老师，你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好？”
“我对谁都这么好。”宋时琛在纱布上敷了药，面无表情地一圈一圈地给顾一舟缠好，末了打了个蝴蝶结，“我过去了，有事叫我。”
“不行，你不能走！”顾一舟拽住了他的腕，纱布上顿时洇出了一圈血渍，“你既然都已经过来了，就陪陪我好不好？咱俩做邻居这么久，还没相互串过门吧？”
宋时琛：“……”
“上次你说我不够成熟，我已经认真反思过了，我以后会努力成熟一点的。”顾一舟看上去很是认真，指了指不远处的厨房，张口就来，“你看，我已经开始学习做饭了。你不是不喜欢外面餐厅嫌弃他们不卫生嘛，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好个鬼。
宋时琛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想挣开顾一舟的手又怕他用力伤势加重，只好保持这个姿势看他，“所以呢？切个豆腐都能把手给切了？”
“……”顾一舟撇撇嘴，“这是意外。”顿了顿，讪讪松开了抓住宋时琛的手，保证似的，“老师你在这坐一会儿，我马上给你做一桌子菜出来！”
说完，一个滑步就溜进了厨房，看架势是认真的。
但宋时琛哪能真让他做饭，就他现在这个手，万一沾水感染，到时候指不定要弄出什么事儿来。
“别闹了，你这手沾不了水。”宋时琛跟着进了厨房，半哄着拿走他手里的刀。“我帮你点外卖。”
顾一舟：“……”他别过头低声嘟囔：“我还以为你要亲自给我做呢！”
宋时琛只装作没听到，但打开美团的时候还是点了一份豆腐汤给他。
室内空调温度调的有些高，暖融融的，有些闷。
正准备关屏幕的时候林澈言又给他发信息过来了，是两条微博链接，宋时琛原本准备等会儿在看，没想到林澈言又给他发了条信息过来。
「林澈言：你快看看这个，刚发还没两分钟，所以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犹豫了一下，宋时琛还是点开了。
第一个链接是舟时工作室发的澄清声明，写的很官方，但简明扼要。上面把顾一舟当时创造那副作品的心得，元素，以及寓意之类的全部罗列了一遍，而且附上了三年前的画稿录屏。表明顾一舟没有抄袭。
看到这，宋时琛暗松一口气。心道：怪不得这人刚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这么气定神闲，白瞎他为他担心一场。然而目光继续向下滑的时候又怔住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舟时的关注与支持，由于某些原因舟时工作室于今日解散。若约私稿请直接联系画手邮箱。”
宋时琛：“？？？”
解散？
等等，刚刚顾一舟一直站在他旁边好像从来没碰过手机吧？这条消息是五分钟之前发布的，怎么回事？被盗号了吗？
可是被盗号那个人怎么会有这么详细的数据，甚至那么多年前的画稿录屏都有？
宋时琛强忍着心里的疑惑单开了第二个链接。
这个链接是有关顾一舟身份背景的内容。有人爆出他是原顾氏集团ceo的私生子，回到集团之后为了报复，所以将父辈产业败光，又把继母和弟弟赶出集团，自己一手遮天。
评论下有声称自己是顾一舟高中同学的人爆出其实顾一舟是个问题少年，抽烟喝酒打架□□样样精通，还是个同性恋，z大的录取通知书则是花天价买过去的。
宋时琛正要看评论，林澈言的消息又来了。
「林澈言：所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宋老师，你有什么内幕消息没有？」
宋时琛哪里有什么内幕消息，毫无八卦心的他除了上次去找顾一舟以前的班主任外，就没有做过更多一步的了解。
更何况年代久远，顾一舟以前的班主任也把这事儿给忘干净了。
「小宋老师：现在舆论导向是什么？」
「林澈言：还能是什么，都是在骂顾一舟，说他怪不得要解散舟时。不过我觉得大部分应该都是水军。毕竟正常人在现阶段应该还是观望态度吧。」
「林澈言：对了，刚刚你把我电话挂了我没说完，这件事情可能何之骏也参与了。」
「小宋老师：……」
他看着何之骏三个字，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一瞬间的愣神。
“老师，你在跟谁聊天，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似乎是太久没理面前的人，顾一舟开口，有些幽怨，“又是林澈言？”
宋时琛嗯了一声，下意识熄了手机屏幕。顿了顿，试探道：“一直没问，你想到应对那个高国人的办法了吗？”
“我画那幅稿的时候录了个屏，原本没准备获奖做个vloge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准备明天早上发。”顾一舟笑了笑，露出两个梨涡，“先放一晚上，还可以把舟时的知名度炒一炒。”
宋时琛：“……你确定明天早上再发？”
“不然呢？我倒想看看那个高国人怎么解释，他肯定死也没想到我手里会有当年的录屏和日期。”顾一舟说，顿了顿，似乎见宋时琛面色不对，立马敛了笑容，声音有些小，试探道：“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阴险的？”
“没有。”
宋时琛瞥了一眼熄了屏的手机，心里有些发凉。
顾一舟说明天早上发的东西现在被发了出来，而且看他的意图还想让舟时长久发展，可是官博上明确说的是解散。
还有那个私生子的身份，以及这些乱七八糟的黑料。如果真的和爆料那人说的一样，顾一舟只手遮天的话，这种东西明显不会被爆出来吧。
“老师？你今天走神好多次了，是怎么了吗？”顾一舟给他到了一杯热牛奶，“你别担心，这种事情我有十足把握……”
话没说完，顾一舟的手机响了，宋时琛瞥了一眼，居然是校长。
一种莫名的不安从心口涌了上来。
由于没开免提，所以宋时琛听不到校长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顾一舟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一直到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门铃响了，是外卖小哥的声音，宋时琛起身去拿外卖，回头瞥了一眼，果不其然顾一舟正一脸沉默的刷手机。
该来的总会来的，宋时琛心想，就是不知道校长究竟说什么了。
舆论影响不利的话，该不会直接把顾一舟给辞了吧？想到这，他心口一紧。
将豆腐汤和盖浇饭放在顾一舟的面前，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先吃点东西吧。”
顾一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但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这是宋时琛没有见过的顾一舟。
房间里很安静，几乎只能听见顾一舟轻微的拒绝声。宋时琛很想他问校长究竟说了些什么，又怕问了之后让顾一舟更难过，只好坐在他的面前，安静的陪着他吃饭，脑子里飞速运转究竟怎么开口比较好。
一直到顾一舟喝完了最后一口汤。
“我吃好啦，老师快回去吧，早点休息哦！”顾一舟朝他笑了笑，仿佛将不好的情绪连同刚才那汤一起咽了下去。表情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两样，依旧是柔和的。但是宋时琛知道他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毕竟经历了这些事情，无论是谁想必都平静不了吧。
宋时琛的心被这笑真真切切的扎了一下，他对这些事了解太少了，想要安慰，但是完全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安慰起。
“我没事的，其实早就能预料到，也不算很意外。”顾一舟摆了摆手，看上去很潇洒，“舟时解散了也好，到时候再整个新的。就我这天分，怎么样不是画，接私稿更赚钱！”
话已经说成这样了，宋时琛再说什么也没意义，只嗯了一声，“你能这么想，也很好。”
顿了顿，觉得自己在这可能会影响顾一舟，还是应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加上自己也需要回去把事情来龙去脉理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没有。“那我就……”
“老师！”顾一舟的声音忽然拔高，眸子骤然间红了。
“嗯？”
“如果网上那些消息都是真的，我曾经真的是个不良少年，上学期间一点都不乖，而且我不择手段的败光了顾家家产自己溜之大吉，你会讨厌我吗？”
手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洇透了，掌心的痛觉刺激着顾一舟微弱的神经。他的眸光落在沙发里的没用完的一堆绷带上。
如果他说会讨厌，就把他绑起来，拖到卧室里，锁他一辈子。顾一舟心道，然后他这一辈子只能看见我，只能喜欢我一个。
然而面前的人却是一脸无奈地回头看他，“就你那爬墙和打架的熟练度而言，你曾经是个不良少年很难猜吗？”
顾一舟：“……什么？”他呆滞地抬头。
“至于你家里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宋时琛顿了顿，有些不太自然地咳了一下，“我相信你，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