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大军就借着黎明之前的微光渡河,逝水河虽宽阔,却不深,说是一条河流,其实水深刚淹过马腿。只是这个季节,水面上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河对岸的情形,所以在双梧城和凤梧城之间,这条河流成了征战中最重要的一条分界线。拿下逝水河等于占据有利的天然条件,也正因为如此,林博涛才急于渡河。只要跨过这逝水河,拿下双梧城便容易许多。
张筠雅和言将军一起站在河边,看着黑压压的大军,像一条长龙一般渡过冰冷的河水,那么多人没有一人发出半点声音,黑暗中只能听到水花溅起的轻微响动。不一会儿,全部的人已投入河水之中,湮没在茫茫雾气里。
张筠雅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昨日言将军和林博涛在帐篷里说的话,她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知是否是言将军把他的担忧传染给了自己,此时见大军离去,林博涛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见,张筠雅心中竟也十分不安。
“不用太过担心,圣上乃九五之尊,有上苍庇佑,不会有事的,”言将军好言宽慰,只有在张筠雅面前,他才会流露一些身为父亲的慈爱,皱纹横生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我知道,所以我就在这里等待他得胜的消息,”张筠雅假装不在意的看着远方,“待到正午前应该有消息传回了吧。”
“嗯,差不多,”言将军也看着茫茫的黑雾,“敌军守将就驻扎在双梧城,那可是边疆的第一要塞,比凤梧城要繁华许多,届时我们会让大军在那里休整一段时间,也好让圣上带你看一看北疆不同于南朝的风土人情。”
张筠雅眼中充满了期待,拿下双梧城,他们便可以喘一口气了。
“风大,还是回帐中休息吧,”言将军把张筠雅送入大帐,自己却依旧坐立难安,嘱咐士兵加强守卫,另外还派了一队心腹亲兵悄悄潜过河,打探战局,随时回报。
张筠雅在温暖的帐篷里等得百无聊赖,后来趴在铺满军阵图的案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这觉睡得很香甜,直到被一阵喧闹声吵醒,才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冲出帐篷。
“是圣上回来了吗?”张筠雅拉过一个小兵问道。
那小兵战战兢兢,满脸惊恐,“听说圣上被伏击了,受了很重的伤,刚渡河回来。”
“什么?”张筠雅的脑子嗡的一下,像一道晴空霹雳一闪而过,她推开报信的小兵,跌跌撞撞往营地外跑去。
一路上,只见营中所有军医都集结在一起,看样子林博涛所受伤绝不会轻,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心中默默念着,“不会有事的,林博涛不会有事的,父亲说过他是九五之尊,神佛都会保佑他,怎会有事?”
刚跑了几步,就见一队亲兵抬着一副担架过来了,担架上躺的人,正是身穿金甲的林博涛,他胸口扎入一根长长的箭矢,箭尖上有鲜血渗出,他此时脸色苍白,陷入昏迷之中。
张筠雅的脸色不比他好多少,扑上去握住他冰冷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搏,一颗心瞬间降到冰点,“这剑上有毒。”张筠雅咬了咬牙,定下心神,这才努力不让双手颤抖,拨开林博涛胸前的盔甲,见到箭尖上溢出的血,果然带着青紫色。她一时间还不能判断林博涛所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她能不能解。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言将军焦急询问回来的士兵。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显然经历了一场恶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军中计了,诏安国大军故意大败引我们渡河,其实早在河对岸埋伏下重兵,刚渡河就进入他们的包围圈,圣上带领我们浴血拼杀,这才能逃回来,可圣上他……”他声音哽咽,无法继续说下去。
言将军赶紧指挥士兵把受了重伤的林博涛抬回大帐,又把无关紧要的人都赶了出去。
张筠雅跪在床边,仔细为林博涛把脉,发现他气息微弱,箭伤加上剧毒,不知他能撑多久。
“怎么样?知道圣上中的什么毒吗?”言将军急得团团转,不住询问还在商议的军医,“你们倒是说话啊,圣上到底怎么样了?”
军医们也是束手无策,纷纷摇头,“将军,圣上所中剧毒,是由好几种毒药淬炼而成的,我们目前只能看出其中的几种,但这些毒相生相克,如果解法不当,很可能催发毒药,令圣上的病情加重……”
话无法再往下说,但言将军已明白了言下之意,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张筠雅,“筠雅,你说怎么办?”
“让他们都出去吧,”张筠雅咬了咬嘴唇,她此时全身冰冷,血液像是冻结成冰了,过度的忧虑反倒让她冷静下来,“我要给圣上拔箭。”
“万万不可,”一位年长的军医跪了下来,“毒已经随血液渗透全身,催发血气翻涌,若此时拔箭,血流不止,只怕……”
“那你说怎么办?”张筠雅呵斥一声,在场其他人都不敢再说话,“你们只会说没用的屁话,拔也是死,不拔也是死,解毒也会死,不解毒也会死,这就是你们研究出来的结果吗?”
“可是……”老军医再次大胆地提出异议,却被张筠雅堵了回去,“你们不用再说了,我也是大夫,此时我来担着,你们若是害怕受到牵连,就滚的远远的。”
那些人不再说什么,却没有一个人退开,大家都默默看着张筠雅,这个不起眼的小伙子此时眼中似乎有一团火焰,尽管她眼中饱含热泪,还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其实也是在强忍内心的恐惧。
“热水,纱布,伤药,还需要一个手脚麻利的帮忙,”张筠雅深深吸气,她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强自镇定过,她声音冰冷而平静地吩咐道。
言将军走上前一步,坚定地说道,“我来。”
他高高挽起衣袖,只待张筠雅发令。张筠雅压着林博涛身上受伤的一处,先用银针封住他周身大穴,这样能减少拔箭时过度飙血,随后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准伤处,手稳稳地握住了箭身。
“博涛,你一定要挺住,”她口中默念着,突然一用力,把半支残箭从林博涛的胸口拔了出来,一股浓黑的污血喷薄而出,张筠雅却没有被这样的情形吓退,迅速用纱布洗干净污血,然后上药,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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