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69.从来好物不牢固,琉璃易碎彩云散
家庭旅馆,一般条件都不会太好。林鹿入住的这间,条件又比一般的家庭旅馆更差些。
他的房间很小,窗子开在北面。大概许久没擦过窗,本该透明的玻璃上一层灰扑扑的印子。因为太久没人住,空气里一股子霉味,又潮又冷。
林鹿却顾不得这些。他累极了,连衣服都没有脱,就躺在狭小的床上,闭上了眼睛。
很快沉入了梦中。
他梦见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宁致远带他去办了一张储蓄卡。
那时候他才上大一,还没有一张属于自己的银行卡——每月,他妈妈会从林家给他寄来3000元生活费,用一个信封装着。
从他很小的时候,妈妈给他零用钱都一定要给现金,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很多年。
徐秋君说,这是防着被那些男人们发现——他们很愿意掏钱给女人买衣服。但若是掏钱替她养儿子就不一样了。哪怕金额还不足这女人一只高跟鞋贵,只是勉强叫这个儿子不会饿死,他们依然极不愿意。
信用卡或者储蓄卡总会留下痕迹。但是现金不会。
痕迹很重要。
林鹿需要学会隐藏自己存在的痕迹。
他要懂得,他本来不该存在。而容许他的存在,已经是那些男人们最大的“仁慈”了。
所以,他从小学会了,不可以表现出自己很痛,或者很难过。他要逆来顺受,要在别人讨厌他的时候消失,要学会时刻将自己隐藏在房间的阴影中。他要装作自己只是个偶然存在于徐秋君生活里的路人。
他要学会表现得不需要一分钱,也不需要一点关爱,就可以自己活下去。
就算后来他跟着徐秋君改嫁到了林家,情况也没有任何改变。林家确实很有钱,甚至替他交了贵族中学的昂贵学费,又供他去了帝国学院。但那只是因为,林建业在林鹿脸上看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出卖自己,替林家赚取更大利益的可能。
他给林鹿花钱,是为了以后换取更多的钱。而如果林鹿自己连从男人那里榨取一日三餐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指望他日后替林家榨取更多价值呢?
反正只是个杂种。真饿死了,只能说明他没用。没用的杂种,死了不是很应该吗?
只是后来事情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期望。
林鹿竟然傍上了权势滔天的宁氏集团继承人,宁致远。
宁致远最初给了林鹿一张纯黑色的信用卡副卡。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发现,林鹿依然带着他那个有点破旧的钱包,里面塞满了面额不大的零钞。
于是他又送了林鹿一个最新款的顶级奢牌钱包,里面有十几个卡槽。
而林鹿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零钞都放了进去。至于那些卡槽,他只用了一个——他在里面藏了一张宁致远的侧颜照。
一次亲昵过后,宁致远将林鹿搂在怀中。他抽着烟,打量着林鹿的脸——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真像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林中小鹿,看人的样子显得那么无辜。
他忍不住亲了下去,这个吻带着清冽的烟草味道。林鹿被呛得咳嗽起来,手背擦过唇角。
他的手指纤细而长。像是鸟的翅膀,洁白地伸展开。
“致远哥,你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吃?”
若是在宾馆,宁致远就可以直接拨通前台,叫他们将丰盛的法式大餐送到客房来。可惜今日他完全等不及,只是在林鹿的宿舍陪他温习一会功课的功夫,就难舍难分地吻到了一起。
最后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不仅没有客房服务,还耽误了他预先订好的饭店时间。
……美色误人。
宁致远无声地叹了口气,向林鹿点了点头。
“好,你去吧。”
“你想吃什么?”
“随便。”
林鹿跳下床,弯着腰在书包里摸着什么。宁致远盯着他雪白的肩膀。他肩膀线条优美,肩胛骨随着他动作起伏,像是随时都会展翅高飞。
他看到林鹿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零钞,清点着数目。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林鹿,我给你的卡呢?”
林鹿直起身。
“我放在在柜子里面了。”
“为什么不拿出来用?”
“我用不到啊……我的钱够花的。”
宁致远吐出一口烟雾,看着他。林鹿怯生生望回去——每次被宁致远用这种眼神望着,他都有些不安。似乎他做错了什么,又或者犯了什么傻。
其实很多时候,他的错误和傻气,在别人眼里极为可爱。
尤其对于宁致远,更是如此。
——最起码,对于那时候的宁致远来说,更是如此。
但林鹿自己不知道。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夸赞过他的可爱,或者纯真。
唯一曾经夸奖过他的人,是他的母亲徐秋君。但是她只会说同样的一句话——“小鹿,你这样好看,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会有的。你要乖,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于是在林鹿心里,他自己除了一张脸,从不曾有什么可取之处。
除非他乖。
不然,所有人都会将他丢在门外……或者更糟,更更糟。因为他一无是处,被伤害也都是他自己的过错。谁让他这么没用,又不乖巧呢?
彼时彼刻,宁致远的视线叫林鹿有点紧张。宁致远却按灭了烟头,向他招了招手。
他乖顺地走了过去,在床边半跪着,膝盖压在冰冷的地上。宁致远搂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拥进怀中——他的膝盖突然从坚硬的水泥地砖上腾起来,撞到了另一双结实的大腿。
“林鹿,我给你那张卡,不是因为你没有钱用。而是因为,你可以用它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不用担心买了之后还有没有钱用。”
“……”
“所以将它拿出来用。听懂了吗?”
宁致远一边说,一边捉住了林鹿的手腕。他不让那双纯白的手碰到他,或者林鹿自己的身体。
“还有,钞票很脏。我讨厌脏东西,你去洗个手,然后再回到这里来。”
再次回到这里来的,除了双手湿漉漉的林鹿,还有他手掌间的一张纯黑副卡。宁致远满意地看到林鹿揣着它出了门。
而过了几天,他当时的助理突然找到他,问他新找的小男朋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居然来问我宁总您的信用卡账户是多少,密码又是多少。他说他要还钱。”
那助理声音轻蔑,
“就不说信用卡还款根本用不着密码。您这样的人,给了他那种人一张卡,怎么可能用他自己还钱?”
宁致远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只是叫这个助理去取来这个月的信用卡账单——他还是第一次看这东西。
他自己的大笔花销里,夹杂着几笔钱数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消费。林鹿用他的卡,并没有买过一次他原本每月微薄的生活费里,可能负担不起的东西。
宁致远“呵”了一声,将账单丢回给助理。
“把账户和密码给他。如果他想要的话。”
“什么?可是宁总……”
“没有可是。给他,然后你可以滚了——明天,你也不用再来了。”
这一天,宁致远带着林鹿去办了一张储蓄卡。他教给他,怎么将他每月收到的生活费转存到这张卡里。然后当着他的面,给他转了一百万。
“致远哥?”
林鹿被吓到了。宁致远双手插在衣袋里,没什么表情。
“那个是你妈妈给你的生活费。这个,是我给你的零用钱。”
“可是我用不到……”
“用不用是你的事。”
宁致远戴上墨镜,将薄薄的pvc卡片插进林鹿的前胸口袋里,
“给不给,是我的事。”
那一天,一场缠绵数日的大雨将将停下,天空骤然放了晴。阳光透过分外清澈的空气洒在草丛上,所有的草叶都还带着湿润的潮气。地面上一洼一洼的水坑,每一个都映出太阳的倒影。
宁致远推开银行的大门,从阴凉的大厅走入晴朗的户外。他身后跟着一条黑黑的影子,阳光在他头发上跳跃,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光。
林鹿跟在宁致远后面。
他很想走到与他并肩的地方,却又不太敢。
那张银行卡就插在他胸前口袋里。薄薄的一片,按理说不该被感觉到。却不知为何,林鹿觉得它却一直在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那是致远哥替他办的一张卡。里面,是致远哥给他的零花钱。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领零花钱。林鹿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有点热。但心底却欢喜着,像是尘埃里开出一朵快乐的花。
宁致远走得很快,林鹿几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跟随得太认真,结果宁致远突然站住,他却没来得及停下,结结实实撞到了男人的背上。
“啊……对不起,致远哥!”
林鹿捂住鼻子,鼻腔撞得酸疼。可他不敢叫痛,反而垂下眼睛,低声向宁致远道着歉。
“……”
宁致远一时没有开口。
——被讨厌了吗?
林鹿有点沮丧。垂头丧气得很专注,连宁致远向他伸出手,都没能发现。
“愣着干什么?”
宁致远不耐烦地催促一句。林鹿抬起头,宁致远在他鼻梁上用力刮了一下。
“撞疼了?”
又刮了一下。林鹿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
然后被托起下巴,在鼻尖上轻轻一吻。林鹿还在愣神,宁致远已经放开了他,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阳光跳上他一丝不苟扣好的衬衫袖扣,又在光滑的表盘边缘一闪而过。
“来,拉住我的手。你走得太慢了。只怕没等拐过这个街角,你就会跟丢了。”
宁致远的手很大,掌纹分明,线条利落。
林鹿犹豫地伸出手指,慢慢搭在他掌心里。十指交叉,掌心紧扣。宁致远干燥温暖的手掌将包裹着他的手,指尖硬茧擦过手背。
路过的行人投过目光,林鹿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宁致远察觉到了,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
那一天,宁致远牵着他走了一路。
沿途究竟经过了那些地方,又说了什么话,林鹿完全不记得了。
可他却记得那一天的空气,潮湿而清新。
他也记得那一天的宁致远,像是一轮行走的太阳。那么果断、自信、强大而耀眼。
那一天,林鹿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万有引力。
让他头晕目眩,让他死心塌地。让他如飞蛾扑火,明知不能幸免,却身不由己。
……
林鹿闭着眼睛。
那一日的阳光似乎再次笼罩在身上,空气潮湿而清新,缓缓进入鼻腔。
湿热而温暖的夏日午后,他曾经被人牵着手,走过帝国校园的街头。
可他再次睁开眼时,映入视线的是简陋的旅馆房间,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这房间冷而潮湿。楼层低矮,又朝向北面。一天到晚,都不会有一缕阳光能从狭小的窗子照进房间。
宁致远早就松开了手。
林鹿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丢在身后。连一个告别都没有,抬起头的时候,那人早就没了踪影了。
林鹿坐起身,两手捂住脸。他深吸了几口气,将沾着番茄汁的t恤换下来,又草草整理了头发。然后出了门。
拐出两条街道,才看到一家银行。走过去的时候正碰到旅馆家的小女孩——那孩子踮着脚,往街边一个小培训班里看。
经过时,能看到几个穿着舞鞋的小女孩在里面跳舞。这门脸不大,设施也寒酸。大概是那种最便宜的少儿兴趣班。
林鹿看了小女孩几眼,小女孩却没看到他。她太专注了,脚踮起来,脖子伸得好长。满脸的渴盼如此明显。
银行里,林鹿查了查余额。
八十四万九千五百九十七元。
对着这个数字,林鹿沉默了片刻。
这张卡里,余额最高峰的时候曾经有一千多万——最初的一百万后,宁致远若是想起来,就会叫助理往里面转点钱。之后,助理就会告诉林鹿说,“宁总说给您发零花钱了。林先生,您若是有什么需求,可以对我说,我派车接您去购物。”
但林鹿从没有需要他派车去购物。他花销实在很少。时间久了,就都存了下来。
直到林鹿跪在宁致远面前,求他拿出十亿来。
宁致远同意了。那之后,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林鹿不再上学,不再登台,不再与从前的老师与同学们联系。
比如宁致远不再每天在楼下等他,不再温声对他讲话,除了上床的时候,他都不再与他接吻。他更不曾再抱着林鹿唤他“我的小鹿”——就连上床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叫了。
他沉默地、粗暴地、狠狠地将林鹿按在随便那个角落,让他在痛楚与极乐中沉浮。他神情越来越冷,眼神越来越冰。林鹿依旧爱他,却也越来越怕他。
他也再没有给他发过“零花钱”。
起码,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直到几年后。
听说肖盈专门筹建了一个慈善基金,用来帮助穷孩子们圆一个舞蹈梦。林鹿匿名签了捐赠协议,每月向那个基金捐赠——十万,二十万,有时候是五十万。余额肉眼可见地减少,终于消耗殆尽。
林鹿想,就是这样了吧。曾经的那些零用钱,现在花完了。
却没想到,下一个月,他如期收到了“捐献扣款成功”的信息。
不知何时,他的卡里被转入五十万,又按照自动转账设定,如期捐赠了出去。
那之后,每个月里,他的卡里都会多上有几十万。不会多太多,却永远不会断。而下一个月,捐款还会继续。一进一出,却总有些富余,到了现在,又积累了八十多万元。
林鹿从里面取出来一万元。
他之前开舞蹈班,其实基本算是白工。每月进项去掉租金支出,也只能盈余个五六千块。所以,每个月他都会取五千元出来,算成是自己的工资。
然后,他可以用自己的工资,偷偷给宁致远买点什么。
他小心地在宁致远的消费层次里,在那些动不动几万乃至几十万的奢侈品牌里,挑选一些小小的、寒酸的,他能承担起的小东西——一个领带夹、一瓶沐浴露,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便签本。
宁致远恐怕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放在他周身那些好东西里太不起眼了,像是海里的一滴水,沙滩上的一粒沙。
林鹿也从没有提起过。他有些害羞,更怕会被笑话。但他会偷偷把领带夹放在宁致远触手可及的地方,用自己的便签本替换宁致远原有的,甚至将那瓶沐浴露放在浴室最显眼处,天天擦拭干净,却把自己每日都要用的那瓶藏在柜子里——然后在宁致远洗澡过后,闻着他身上独特的香气,心中暗自欢喜。
虽然他很没用,可他终究能给自己喜欢的人买点什么。哪怕东西小到可笑,哪怕那个人拥有太多,根本不缺这一点点。
可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林鹿还没来得及把钱花出去。
盯着手里薄薄一叠纸币,林鹿突然有些难过。
本来,他已经看中了一条手帕的。他幻想过那带着暗纹的手帕温顺地搭在宁致远胸前,乖乖躺在贴近他心脏的口袋里的样子。
可惜,永远看不到了。
林鹿想了想,又存回去五千元。
上个月,其实他的舞蹈工作室就被强行关闭了。他若是想拿,也只该取走一个月的工资。
那就这样吧。
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人给他零花钱了。
而剩下的这些钱,他也不打算再动。过几天,剩下的余额就会根据他曾经的捐赠协议,被划拨到肖盈的基金账户。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清零。
将纸币揣进口袋,林鹿退出储蓄卡,用力折断,然后丢在了地上。
他转身离开了。可是才走出几步,却又跑了回来,从地上捡起了其中一块碎片,小心地握在手心里。
曾经有个人,牵着他的手走过他最好的青春岁月。
那个人不见了。可他总还想着,留点东西作纪念。
……
回去的时候又经过了那家舞蹈培训班。林鹿特意看了一眼,门口那个张望的身影不见了。
走到旅馆门口,他再次见到了小女孩。
她低着头,坐在门边,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她手里捏着张小招贴,好像被翻来覆去读了好多遍,揉得皱巴巴的。
林鹿扫了一眼,看到没被她手指头挡住的几个字——“萌芽少儿舞蹈班”。
他终于没忍住,蹲下身去。
“你想学舞蹈?”
小女孩抬起脸,用力点点头。
“我会跳舞。我可以教你。”
小女孩眼睛蹭地亮了起来。可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柜台里面的女人。
“妈妈说,跳舞很贵的……”
林鹿拉着她站起来,推开了门。他看了看前台那边。女人也抬着眼睛看他。林鹿对女人说,
“我是学舞蹈的,你女儿要是有想法,我可以教她一点。我不收你们钱。”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
“该交的房费,也不会少交一分。”
小女孩脸上又亮了起来,满是期待却又怯生生地看向自己妈妈。那女人蹙着眉头盯着林鹿,摇了摇头,
“她不学这个。”
小女孩一下子抿了嘴,眼泪在眼窝子里打转。林鹿有些看不下去,劝道,
“老板,我真的是学舞蹈的。如果孩子真的喜欢……”
“我没钱。”
“可我不收……”
“我说了她不学这个!脸大腰粗,学什么舞蹈!那都是有钱人的玩意,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材料!”
一声低吼,小女孩被骂得哇一声哭出来,捂着脸冲出门外去了。
林鹿不忍心地喊了一声,可小女孩头也没回。
等他将视线转回来,却发现那个女人也在看自己的女儿。
她眼睛里的刻薄不见了,倒好像有些怔怔的。片刻,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劣质香烟,点起来抽了一口。她抬起眼皮,疲惫的脸上被挤出几条皱纹。
“你要是自己偷偷地教她……就当是一个游戏。那我同意。但你永远不能让她知道我同意。”
林鹿愣了。女人误解了他的表情,很快地加了一句,
“我不付你钱,没那个闲钱。但你住在这里,我房费给你减半,就当学费了。你想多要,我确实没有。这样你要是认可,咱们就成交。”
“为什么……”
“她跟我哭了好多天了。我知道她是真想学。她偷偷在屋子里压腿,我看见过。”
女人叹了口气。
“但是我不能让她做梦——这种鬼地方出身的人,就不该做梦。别以为自己是这块材料,做点不切实际的梦,这样以后她能少吃点苦。我们就是干粗活养活自己的命,不用想那么多上等人的事儿。”
林鹿沉默片刻,轻声道,
“老板,其实我也是贫民窟出身的。但是我后来考了帝国舞蹈系,或许,你的女儿也……”
“你是帝国大学毕业的?”
女人弹了弹烟灰,脸上的神情几乎是嘲讽,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author_say其实我们宁总也有过极为温柔体贴的过去……不然小鹿干什么对他那么死心塌地呢?贱得慌吗?
老板娘是好人。就是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