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他可是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说出那句话,需知勇气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这会子再让他重复,他竟有些难为情,甚至不敢与她对视,目光闪躲的移开了视线,
“声音那么大,你不可能听不到。”
一向大方得体的他居然也有窘迫的时候?东珊见状,只觉他的表现不符合他的嚣张放肆的性子。
那句话她的确听到了,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而他又不愿再重复,东珊总感觉他这态度很敷衍,应该只是为了狡辩才想出这么个借口,她也就没当回事,
“没听清,你爱说不说。”
道罢东珊微扬首,傲然甩开他的手,回往寝房。
傅恒紧跟在她身后,想着反正方才已经说过,再说一次也无妨,终归是他自个儿嘴欠乱说话,东珊才会恼他,现下放低姿态哄哄她也是应该的,他正想再重复,却见对面有道人影,原是蔷儿自月门处走了过来,
“九爷,夫人,晚膳已备好,后厨那边来问,是否这会子上菜?”
不等傅恒发话,东珊已然点头,命其上菜。有丫鬟在场,傅恒不便再提方才之事,只能压下心里话,默默往回走着。
用膳时,东珊秀脸紧绷,不似平日里那般笑意盈盈的与他说笑逗趣。
看她一言不发的夹着菜,傅恒只觉周遭的气氛便似那盆中的冰块一般,散发着冷凝之气,心下压抑的他没话找话说,
“这道干煸豆角不如你做的好吃。”
纵然是夸赞的话,东珊也没个笑颜,掠他一眼,冷声道:“所以呢?我就该每日忍热受累到后厨给你做菜?你娶的究竟是夫人还是厨娘?”
“……”傅恒依稀感觉这话似乎很耳熟,当初他也曾这么劝过她,她可不是这么回答的啊!
“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说过,为我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
他的记性可真是好啊!冷笑一声,东珊揶揄道:“偏偏有些人没心没肺,对他再好他也不知感恩,只会说些扎人心的话,那我何苦再让自己受罪?往后你想吃什么便吩咐他们去做,别再指望我给你做菜!”
被连番炮轰的傅恒甚感冤枉,暗叹女人果然是不讲理,只看心情的,心情好的时候温柔似水,心情不好的时候便鸡蛋里头挑骨头,呛死人没商量。
饶是被误解,他也不敢大声的与她犟嘴,好言好语的温声解释道:“我也没指望你,就是顺口夸赞一下你的厨艺而已。”
接下来不管他说什么,东珊都能找出错来,一一回怼,噎得傅恒无言以对,干脆闭嘴,再不敢多言。
一旁的蔷儿听着两位主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总觉得气氛不太对,估摸着九爷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夫人生气了吧?唉!看来今晚九爷的日子不好过咯!
到得晚间,夜已深,他的心却未静,傅恒沐浴归来,却见东珊并不在帐中,而是躺在榻上。
瞧这架势,似乎是要与他分开睡,她这气性还挺大的啊!心知她还在生气,傅恒来到榻边,柔声轻唤着她的名,
“东珊?珊珊?小东子?”
一听到小东子这个名儿,假寐的东珊立时睁开了眼,很想反驳他,但又觉得他是故意为之,想迫她说话罢了,看穿他的把戏后,她强忍着忿然,佯装没听到。
未听她理会,傅恒又拉了拉她的小拇指。
东珊立时收回手,不许他触碰,傅恒便知她根本没睡,兀自道着,“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会子我已与你解释过,并非怀疑,不过是拈酸吃醋罢了,你打算恼我到何时?”
就那一句含糊不清的言辞,便算是解释?他连重复一遍都不愿,可见说得时候是有多勉强,“我没听到什么解释,只感受到敷衍。”
“不是敷衍,那是我的真心话。”这会子没外人,傅恒也就无所顾忌,直言不讳,
“成亲以来,我对你如何,难道你都感觉不到吗?但凡你用心感受,便该明白,我早已将你放在心上,否则也不至于缠着你,定要将你接至别苑来。”
之前她并未感受到什么,直至他冒雨赶回家那晚,她才终于有所触动,但傅恒只是勤勉的交着功课,夜夜与她欢好,却从未与她说过一句情话,她也就没敢奢望太多。
今日忽然听到那句话,其实她心里的气已然消了大半,但他却不愿说清楚,态度模棱两可,她这心里便像是打翻了的红豆绿豆混在一起那般,乱糟糟的,分不清个所以然来,
“你不是说我牙尖嘴利,凶悍无礼,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吗?在我的印象中,你可是瞧不上我的,成亲只是被迫而已,何谈感情?”
对待东珊,傅恒不屑撒谎,有一说一,“最开始的确没什么感情,但后来你我相处这么久,人心都是肉长的,终归会有变化吧?你是我的夫人,难道我就不能喜欢你吗?”
好好的一番表白,本该光明正大,他却像做贼一般,声音压得极低,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害羞不成?
东珊默默腹诽着,唇角却是不自觉的上扬,只因“喜欢”两个字似蜂蜜水一般,仔细一品,唇齿皆甜,一丝悸动悄无声息的拨乱了她的心弦。
现下她正背对着他,是以傅恒看不到她的反应。终于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却未听她吭声,傅恒眸光微垂,略觉失望,
“我在跟你说话呢!好歹给个回应吧?”
敛去笑意,东珊故作懵懂,“回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我吗?”他在期盼着她的回答,然而她竟说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那不以为意的语调令他心中忿忿,“现在开始想。”
说话间,傅恒顺势在她背后躺下,温热的唇凑近她耳畔,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认真思考,不许逃避。”
他离得太近,她很有压力,怎么想啊!担心他又乱来,东珊立马坐起身,抱膝倚坐在墙边,闷叹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
“现下我脑中一片混乱,想不明白,这个话头就此略过,我要睡了,得空再说。”
分明就是借口!得不到个准确的答复,傅恒只觉一腔情意被忽视,窝火的他也不征求她的同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下榻走向帐中,
“想不明白?无妨,我帮你想。”
说话间,他顺手将帐帘放下,掩住幽亮的烛火,借着一片朦胧的昏光,眸光幽深的凝着她那秀致清丽的容颜,每看一眼,心底的欢喜便会增一分,他不禁在想,他的夫人怎么这么好看呢?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怎的最初见面时他竟反应那般迟钝,没有察觉到她的好?
他对她的喜爱已经溢于言表,只能用行动来表达内心炽热的情感!
当两人紧紧相连,密不可分时,东珊整个人都恍惚起来,感受着他越来越猛烈的推送,只觉花谷处不自觉地轻颤着,浑身酥麻不已,以致于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而妩媚。
两人的目光如胶似漆的黏着彼此,他的唇离她那么近,按照他的习惯,应该顺势吻住她才对,然而今日他并没有,只是这样看着她,任满腔火焰燃烧,也没有再靠近。
身下的小女人红唇微启,依稀可见贝齿间那粉嫩的小舌难耐的轻抵着,感受到她热切的目光,傅恒眼底带笑,明知故问,
“想要什么?告诉我?”
这还用问吗?以往他可是很聪明的,只消她一个眼神,他便会懂,今日这样直白询问,让她怎么答?难为情的东珊羞声道:“你知道的。”
“你不说我怎会知道?”说话间,傅恒还重重的顶了她一下,惹得东珊轻“嗯”出声,恼锤他一拳,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
傅恒不以为意,坏笑道:“一般女人在帐中说男人讨厌,都可以将其视为夸赞。”
听这话音,他似乎经验十足啊!东珊撇着嘴微嗔他一眼,“你怎的这般了解?难不成你听其他女人说过?”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吃醋,还得反过来向女人道歉,若是女人吃醋,男人就得好言相哄,赶紧澄清,以免又被冷落,暗叹一声,傅恒心道:我好难啊!
“瞧你,又胡思乱想,那话是听萨喇善说的,除你之外,我的帐中还没有过别的女人。”
当他再次追问她想要什么时,她依旧不肯说,那张小嘴倔强得很,无奈的傅恒只好妥协,不再逗她,如她所愿的俯首吻住她香甜的唇瓣,而她期待已久,四唇相贴的那一刻,她便下意识的探出小舌,与他紧拥着缠吻。
每每像这般边吻边顶,上下齐攻时,她的反应便格外强烈,傅恒早已察觉到这一点,是以他很清楚她方才的眼神究竟代表着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哪怕她倔强不肯说软话,他也会满足她。
今晚他的攻势太过猛烈,已然过去许久,似乎还没有收尾的意思,以致于她有些承受不住,微微发喘,偏过头去,埋在他颈间小声求饶,
“能不能歇一歇,我好累啊!不想要了,快些结束吧?”
傅恒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顺势与她讲起条件,“告诉我,喜欢我吗?回答了我就放过你。”
羞于回答的东珊结结巴巴的借口道:“我……我还没想好。”
不说是吧?他有的是法子治她,反正体力好,还能再战,“那就继续。”
惶恐的东珊目光怯怯,好言与他商议,“这么重要的问题,我得慎重思考,等我想好再告诉你,好不好?”
“那你倒是给我个期限,何时能想好?”
思量片刻,东珊沉吟道:“一个月。”
“……”气得傅恒轻咬小红果,当做惩罚,“干脆想一年得了!你这才叫敷衍!”
说到最后,傅恒只答应给她三天的期限,“三日后我要听到满意的答案,懂吗?”
非得他满意吗?东珊表示压力很大啊!“万一我慎重思量之后,最后的答案是不喜欢呢?”
“你尽管试试。”凝视着她的双眼,傅恒微扬唇,笑得意味深长,而后如她所愿,加快顶冲,将浓郁的白浆尽数灌溉在花丛中……
两人的小矛盾因为傅恒的勇敢表白而冰释,其实双方对彼此如何,他们都有所感知,傅恒没再隐瞒心意,明确的表达了出来,东珊却是不肯说,因为此时的她尚不能确定,自己对傅恒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究竟是感动还是感情。
她希望等自己能明确的区分出来之后再告诉他,是以一直没敢回答他的问题。
七月二十六乃是鄂容安的大婚之日,若是当天早上往回赶,晌午怕是赶不及,于是傅恒决定二十五这日便出发,换班加休班,一共两日,倒也不必太慌张。
未免他再吃醋,胡思乱想,东珊最终答应陪他一起去,毕竟新娘子苏棠可是她的闺友,前些日子苏棠还去富察府找过她,得知她不在府中,便写了封信让人捎过来,今日苏棠出嫁,她理应去见证。
一路回程无话,两夫妻回府后先去拜见太夫人,章佳氏一个月没见儿子,甚是想念,先前傅恒只要离家一段日子便会瘦一大圈,这次回来倒是没瘦,是以章佳氏很欣慰,
“看来东珊把你照顾得很好,人没瘦,瞧着更结实了。”
“可不是嘛!”看了身边的小女人一眼,傅恒欣笑着对母亲道:“东珊时常亲自下厨为我做美食,孩儿的日子能不滋润吗?”
这事儿章佳氏亦有所耳闻,“东珊的那道番茄炒蛋经皇上一赞,立马变成了名菜,前些日子我听老四说,而今连京城的酒楼都有这道菜,其他的达官贵人府中更是争相效仿,还有那什么‘折金枝’?孩子们最是喜欢,明瑞他们都时常点名让后厨做呢!”
本是无意之举,竟还掀起了一股风潮,东珊深感惭愧,谦笑道:“折金枝的名字乃是皇后娘娘所赐。”
一道菜能得帝后与太后夸赞,实属幸事,老九媳妇儿争气,章佳氏自是越发喜欢,“原来我这儿媳妇竟是这般手巧,这可真是恒儿的福气,亦是咱们富察家的荣耀!”
被夸赞的东珊笑应道:“额娘若是有兴致,往后我便时常在家给你做新菜肴。”
傅恒闻言,登时蹙眉,小声提醒,“不是说好了只回来两日,再跟我回别苑吗?皇上会在承德待到八月中旬,这还有半个多月呢!”
章佳氏见状,啧啧叹道:“瞧你吓得,生怕我将你媳妇儿留下,这竟是一日也分不开的吗?等到八月十六,木兰秋狝之际,你得随皇上去围场,历时大半个月,到时候东珊不能随行,你又当如何?”
母亲这话真是扎了傅恒的心,木兰秋狝大都是男子随行,偶有妃嫔或公主伴圣驾,侍卫的家眷自是不能去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只能与东珊分居。
实则东珊也就是说句客套话而已,没想到傅恒竟会说这些,惹来婆婆取笑,令她十分难为情,嗔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立在一旁。
难得傅恒归来,章佳氏命人将他的兄嫂们都叫过来,晌午在宁辉院摆宴,这会子人还没到,傅恒打算去看看傅玉的情况,东珊则被婆婆留下,婆媳二人单独说话。
期间章佳氏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得很,“恒儿性子倔,你可不能惯着他,他若是敢对你摆脸子发脾气,你可千万告诉我,我定会好好收拾他。现下暑天炎热,你也别去后厨给他做菜,免得中了暑,岂不遭罪?”
说到后来,章佳氏又问起她最近感觉如何,身子可有不适,可有觉着困乏疲惫,月事是否正常。
闻言,东珊已然会意,婆婆这拐弯抹角的,是想问她是否有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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