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语陡然想起那年,他公司刚起步,每天加班之余还有应酬,能推的基本都推了,有些却不得不去,一来二往不知什么时候
学会了抽烟。
那天她过来帮他收拾完屋子,去书房找他,才靠近一股微弱的烟味袭来,她皱眉:“你抽烟了?”
他亦是低头嗅了嗅,挑眉问,“还有味道啊?”
她板起脸,眉头锁的更紧,“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我错了,以后不抽了。”他伸手环住她的腰,讨好的笑。
过往多甜蜜,现在就有多心酸,多痛苦,这些曾经她从不敢去想,从不敢去触碰,久而久之,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不记得了。
“站那发什么呆,过来吃粥。”温宸端着两碗粥从厨房出来。
秦诗语深陷在回忆里,甜蜜和心酸交迭让她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木愣的走过去落座,挖了一大勺皮蛋生鱼
粥塞进嘴里。
“嘶——。”熬化的米粥像烧红的铁钳黏在舌苔上,手里的汤匙掉落在桌上,眼眶一酸,眼泪毫无预兆从眼眶掉出来。
“怎么了?烫到了?”温宸放下勺子,紧张起身去厨房倒水。
秦诗语没有抬头,从他手里接过水,灌了一大口,胃里一阵冰凉,传达至五脏六腑,舌头还是火辣辣的痛,她没有想哭,
眼泪却莫名其妙止不住。
温宸站着,她又低着头,这个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鼻尖,红红的,小巧的鼻翼在轻轻颤动,想要伸手抬起她
的下巴,最后还是克制住:“我去给你拿点冰块。”
打开制冷机,丝弱的冷气扑来,温宸慢条斯理的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透明玻璃杯和钳子,一块块冰块像是硕大的钻石,冒
着寒气,他小心翼翼的夹到杯子里。
咚——
冰块撞击玻璃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他的心上。
端着满满一杯冰块出来的时候,秦诗语已经止住眼泪在低头喝粥,过肩的长发垂在脸侧,她用左手松松挽着,不让头发掉
下来。
“我今天约了人,差不多时间了。”秦诗语吃完最后一口,垂着眼道。
“恩,中午回来吃吗?”温宸没有拆穿她,她不善撒谎,只要口不对心的时候,眼神总会不自觉的闪躲。
“不回来了。”
“恩,那晚上我等你吃饭。”
秦诗语急于逃离,随便点头,回房间拿了包包,经过餐桌时,温宸出声喊住她。
“等等。”
温宸越过她,进了书房,拿着手机出来。
“你的手机。”
秦诗语猛地一怔,顿时有种**被窥见的心慌错乱。
“昨天想给你的时候没电了,就放着冲了一个晚上,现在应该有电了,你开机试试。”
秦诗语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也不开机,仓乱收进包包里,道谢。
坐在出租车上,司机问她去哪里,她半天回答不上来,她要去哪里?她能去哪里?
“姑娘,你到底走不走?”司机有点不耐烦。
“去z大吧。”秦诗语唯一能想起来的便是大学。
到达目的地,秦诗语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
临近暑假,有不少情侣因为即将面临几个月的分离而依依不舍的拥抱,亲吻。
有三三两两的女生结伴而行,明目张胆的讨论那个谁好帅,那个谁成绩真好,那个谁是心目中的男神,丝毫没有六年前她
们那会儿讨论男生时的含蓄羞赧。
一幢幢熟悉的教学楼,绕过硕大的操场,有不少学子在跑步,远处有哨声,回忆如浪潮,席卷而来。
从操场到女生宿舍楼的路上,种满了香樟树,暖风送来清香,抚在脸上,像恋人宽厚温暖的手掌。
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宿舍楼里很快就小跑出一个女孩子,看到他兴奋得上前挽住他的
手臂。
男生抬手替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嘴角有笑。
女生笑的很开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男生一直都是在耐心的倾听。
阳光很晒,闭上眼,耳边是小情侣渐行渐远的说话声,席卷而来的是那些年的画面,他经常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就站在
刚才那个男生的位置。
和他手牵手走过的林荫小道,和他一起并肩跑过的操场,和他一起躲过雨的屋檐,和他一起上过课的教室,和他在z大度
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些过往像一把钝刀在凌迟着她的心脏,她的大脑,她的神经,明明爱他爱的深入骨髓,爱到无法自拔,却要反复对自己
说,不能爱,不可以爱,要忘记所有的一切,忘记他。
她做不到,根本做不到,哪怕今时今日,她还做不到把他当成杀父仇人的儿子,她甚至做不到去恨他的父亲。
有时候她真的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始终不能接受这么俗套的故事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发生在她身上?
不远处树上的头顶知了不厌烦的叫着,那么吵,刺激着耳膜,直达大脑的神经,太阳突突的跳,眼前的景象模糊,清晰,
模糊复又清晰,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像踩在云朵上,没有着力点,眼皮像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意识回醒,眼睛还没睁开,先是嗅觉被唤醒,窜入鼻尖的是浓烈的白酒味,混着薄荷和消毒水。
“小语,你醒了?”
秦诗语揉了揉眼睛,看着头上方的人,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有点面熟。
“是我,纪科。”纪科见秦诗语没认出自己,自我介绍道。
“这是哪里?”秦诗语四下看了一圈。
“这里是校医务室。”纪科坐回椅子上,没等秦诗语发问,开口:“你中暑了,被人送过来,我正好过来找我哥吃饭,觉着面
熟,一看原来是你。”
秦诗语哦了声。
“哥,我同学醒了,你快过来看一下。”纪科探身朝帘子后方喊了声。
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口罩从帘子后走过来。
“头还晕吗?”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和纪科的一样,同是狭长的丹凤眼,却不像纪科那样偏带阴柔,在英挺的剑眉衬托下,说
不出的刚气。
秦诗语摇头。
“喝了。”男人递过来一瓶藿香正气水,简单检查了下症状,道:“如果没有不舒服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秦诗语接过一口喝完,扶着身子坐起来。
“你怎么会在z大?”纪科问。
“没事过来看看。”秦诗语左顾右看。
“你的包包。”纪科知道她在找包包,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来递给她。
“谢谢。”
“你午饭吃了吗?”纪科问。
“还没有。”
“那正好和我们一起……”纪科站起来,话还没说完医务室的大门‘砰——’一声被推开撞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