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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姈一直在外面坐到晚上八点,向毅没能出来,钱嘉苏来接她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瞒着姥姥和妈妈,一个人先回了市里。
“姈姐,咱们回家吧……”钱嘉苏心有不忍地劝。
他刚刚进去探了探情况,手续马上就会审批下来,表哥走不了。
周姈轻声叹口气:“走吧。”
漫漫一夜。
周姈清早天没亮就起了床,自己去厨房弄东西吃。
耳濡目染这么些天,她还是从向大厨那里学到了一些皮毛。煮了一锅白粥,炒了一个青菜一个西兰花,把向毅昨天炖的排骨热了热,配上钱嘉苏下楼买的葱油饼和包子,早餐也不算寒碜。
“奶奶和姑姑今天回来吗?”064昨天已经离开,周姈和钱嘉苏沉默地吃着饭,忽然问。
钱嘉苏点头:“估计中午吃完饭才出发,回来就四五点了。”
“那我们去接二傻和小美吧。”
“好啊。”
这种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把狗接回来。丁依依正为了离婚的事焦头烂额,但一听说出了事,立立刻推了跟律师的约会跟周姈一起过来。毕竟陪伴是最好的安慰。
“好好的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丁依依叹道,“我以为你俩走的是甜宠路线,没想到突然换狗血路子了。”
说着又颇沧桑地唱了起来:“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不排除有人嫁祸的可能,”周姈说,“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
钱嘉苏正拿钥匙开门,紧皱着眉头,咬牙切齿道:“老子一定要把那孙子揪出来!”
周姈在他手臂上安抚地拍了一下:“看警察的效率吧,这个应该不是难事。冲动作案肯定会留下证据,躲不了。”
“对!”丁依依鼓舞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向毅真进去了,咱们也能把他捞出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嘛。”
周姈看了她一眼:“我已经不是有钱人了。”
丁依依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动作也太快了……”
“这不是着急结婚么。”周姈笑了笑。
“那也不用这么急啊,起码先偷偷转移点财产出去啊,你个傻x!”丁依依恨铁不成钢地骂。
回应她的,是二傻格外高亢振奋的声音:“汪——!汪汪!”
三人两狗进了院子,二傻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突然脚步一顿,低头嗅了几下,接着便像疯了似的,便焦躁地四处嗅边疯狂地叫。
“怎么了这是……哎!”二傻朝着一个方向猛冲出去,钱嘉苏手里的牵引绳再次脱了手。
“汪——!”二傻冲到院子角落那棵冬青旁,围着踱了一圈,两只爪子开始拼命地刨土。
三人诧异地看着,周姈忽然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呵斥一声,制止了发疯似的大狗。
二傻服从命令停了下来,却依然不安生,呜呜叫个不停。
周姈低头,往已经被他刨出半尺深的坑看了一眼,扬手叫:“三金,拿个铁锹来!”
钱嘉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立刻冲进去,拿了工具跑回来。
“这下面有东西吗?”他纳闷地问。
周姈摇摇头,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二傻不会莫名其妙瞎叫。你铲几下看看,别太用力。”
这种关头上,任何刻意的事件都容易让人联想到那桩命案,钱嘉苏心下一凛,二话不说卖力地开始干活。
“……”铁锹刚挥几下,他整个人忽然僵住,转过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后面两个人,“真的有东西……”
周姈和丁依依神色俱是一变,立刻围了上来。
钱嘉苏把铁锹一扔,戴上向毅扔在水池边上的工作手套,迅速而谨慎地沿着刚刚挖到的地方往外扒拉。
五分钟后,
“握草!”钱嘉苏像被扎到似的猛地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在洒满了土粒的地上。
丁依依已经对这离奇的发展接受无能,掌心覆在额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唯独周姈还保持着冷静,但却有点生理性的反胃,忍着不适仔细看了一眼,撇开头。“找个东西收起来。”
“不交给警察吗?”钱嘉苏看着那块带血的砖头,迟疑。
周姈思忖片刻,摇头:“先收起来。”
24小时时限马上就到,尽管心里很清楚向毅被放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点侥幸心理却抑制不了。
午饭吃得心不在焉,周姈没尝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跟钱嘉苏一块赶到派出所。
得到的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向毅已经被转移到看守所。
而看守所是不允许探望的。
周姈颇悔恨过去的几年没有用心积攒人脉,这时候不得不找到了时俊那里——他人脉一向广博,前阵子为了钟念微前男友的事更是多番与市局的人打交道,是她目前为止最便捷的途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再是大元的董事长,想见时俊一面,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一个小时,他会议结束。
办公室的秘书们倒依然对她恭敬,按照她以前的喜好,进口咖啡豆现磨咖啡伺候着。
她坐在小秘书的工位上,时俊面色肃然地经过,只顾着与身边的特助交代事情,竟然没注意到她。
周姈不得不起身叫住他,难得客气地道:“我有事找你,方便吗?”
时俊微怔,紧接着似乎已经猜到她的来意,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大步迈进办公室。
特助礼貌地向周姈颔首,跟了进去。
周姈也丝毫不见外,顾自推开门,在一众秘书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施施然走进去。
那边交谈公事的两人像是没看到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十几分钟才结束。特助往外走,站在沙发一侧的周姈立刻转身,擦肩而过交代他:“把门带上。”
再次回到这个办公室,却是以客人的身份。格局还是她在时的样子,东西已经换成了时俊自己的。
办公桌前没有椅子,周姈便站在他对面,回视他阴沉的眼睛,开口道:“你好像知道我为什么来,那我就不废话了。我想去看守所看一个人,需要你帮忙。”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时俊的嘴角讽刺地勾起,“我提醒过你,不要跟那个修车的纠缠,你头脑发热非要一头栽进去,现在又何必来求我。”
周姈不恼也不气,稳稳的姿态站着:“看在以前的情分上。”
时俊神色有一瞬间的凝滞,却又像是错觉般一闪即逝。
“情分……我们有什么情分,母子情,”他站起来,手撑在桌子上,带着厚重的压迫感靠近,眼底讽刺意味更浓,“——还是男女之情?”
周姈依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冲他笑了笑,说:“毕竟是有求于你,你心里哪个重,咱们就按哪个算。”
轻巧的话音落地,时俊脸色几变,意味不明地盯了她半晌,终是败下阵般,直起身,拽了拽领带,带着一身冷气压走到窗边。
他站在午后细细碎碎的光线里,阴沉的气息却丝毫不减。
许久不吭声,周姈又在背后道:“你欠我的。”
时俊蓦地转身,像是突然戳中软肋濒临爆发的兽类,疾步上前,一把将周姈掼到墙上,满脸阴鸷,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欠你什么?我他妈救过你的命!”
后背砸得生疼,周姈眉头都没皱一下,依然固执地跟他对视着。
“可是你亲手把我送给了养父。”她知道这是时俊的死穴,故意拿这话来刺他,“哦不,是卖。你跟那些人贩子没有区别,你比他们更可恶,除了拐卖,还有背叛,抵消得了吗?”
“够了!”时俊松开她,背过身,垂下来的手却在轻微颤抖。
周姈悄悄舒了口气,满手心的冷汗在衣服上蹭了蹭。
“你帮我这次,我们就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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