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声音清晰地砸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太监们全部都跪了下去。
凤天息是真的想把凤晋阳凌迟,一刀一刀的宰了。
那种处处被制衡的不甘和愤怒,让他有一股切齿之怒。
恨不得,把最亲的姐姐杀之!
凄冷的夜风吹起了男人的发丝,他的墨发在身后勾勒出妖异而狂乱的弧度。
但是他言语间的冰冷狠戾,却让人心里发颤。
他站在白玉台阶上,脚下是摔得一脸血的小太监,以及那一碗被杂碎的避子汤。
褐色的药汁哗啦哗啦地从他脚边流淌而下,沿着那白玉的台阶坠下去。
凤天息的绿眸里尽是算计和恨意。
“滚,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朕今天哪里都不去了。”
海公公打了一个冷战,慌乱地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啊。”海公公高呼道。
凤天息心里更恨,眼睛都恨得发红了,“滚出去!”
他压下了胸腔里如烈火燃烧的怒火,转过身,一脚踹上了御书房的宫门。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跪在门口的海公公低下头,抹了一把满是冷汗的额头。
他正起身,又听到御书房里传来一阵巨大的破碎声。
海公公不住的叹息。
这长公主又是何必呢?
“葬了吧。”海公公看了一眼被摔死的小太监,他怜悯地道。
“是。”
御书房里。
等到众人都退下了,凤天息已然换了脸色。
他仅穿着一袭宽松的外衫,露出精壮的胸膛,肆意的敞开退坐在龙椅上。
他的眼睛里,是不容忽视的野心和锐利。
“随影。”他抬起头看着房顶上的琉璃瓦。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房顶上跳下来。
“属下在。”随影持剑而来。
凤天息看了他一眼,目光漫不经心的收回。
他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奏折,有意无意的翻了几页。
“我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他的音调很冷。
随影毕恭毕敬的回答:“随影已经让人密切监视长公主和太师。”
凤天息眼里的情绪都凝结成了寒冰,他抬起手,把手里这份写着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奏折放到蜡烛上点燃。
“继续监视,朕倒是要看他们如何狗咬狗!”
奏折很快就燃了起来,火舌肆虐,差点就要烧到凤天息的手指。
随影有些急切,“皇上小心手……”
凤天息眯着眼睛,哪怕已经感受到火舌的温度,手指被烧得有些疼。
但他没有放开手。
他眸中泛滥着霜雪,“朕现在的处境不就是像这很快就要燃成灰烬的奏折吗?”
凤晋阳和许太师如狼似虎,他是东周的天子,他却连翻看奏折的机会都没有。
好她个凤晋阳。
“皇上,属下会一直效忠您的。”随影一字一句地道。
凤天息淡淡地掀了眼皮,最终还是把奏折丢弃到地上。
火苗燃烧得更加旺盛,他则静静地看着。
火红色的光映衬到了他绿眸里,引起了他心里的不甘和恨意。
此时的他,在微弱烛光的照耀下,那张脸上充满了狠戾和煞气。
他已经过够了这种日子了。
不过很快了,很快这种在夹缝里求生存的日子就要过去了。
凤晋阳以为他册封许太师的女儿为皇后,是为了对付她吗?以为他不知道许太师的野心。
呵。
错了。
他只是要挑起许太师和凤晋阳的战争。
只有打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平衡,他才能从中谋利。
而他什么都知道。
他从来就不是一颗任人鱼肉的棋子,他才幕后操纵棋子的人。
凤晋阳和许太师兴许还以为他是他们可以随意操纵的棋子,一定想不到……
下棋的人是他!
他坐等着凤晋阳和许太师斗个你死我活。
他也很期待,他的皇姐是不是有那么厉害。
奏折慢慢地被火苗燃烧成了灰烬。
那微弱的火光在空气里摇曳,凤天息玩味的笑了,一脚踩了上去。
顷刻,火光顿时熄灭。
他的面容也被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光线里,平添一股阴森的气息。
“好戏……就要开场了。”
“皇姐,你准备好了吗?”
……
甘露殿。
左梧桐正在宫女的伺候下更衣梳妆,现在还是上午,国宴是在晚上,所以还不必这么赶的。
但是长公主有令,晌午会举办一场家宴。
既然是家宴,她乃是小公主自然也是要去的。
这么一番折腾,左梧桐的身体又疲惫到不行。
她现在真的成了一个病秧子,走两步就要喘,胸口那里闷得慌。
在大宫女玲珑的陪伴下,她来到了皇后的椒房殿。
是了。
长公主要在这里办家宴,自然没有比椒房殿更好的地方。
但是左梧桐却觉得这是长公主在打脸皇后。
宫里宫殿这么多,凤晋阳偏偏指定了椒房殿。
这不是找刺吗?
要知道如今的许皇后,是许太师的女儿。
给许皇后不痛快,就是让许太师不痛快。
但是呢,这雷厉风行的长公主,就好像是最喜欢给许皇后找不痛快。
还未曾入富丽堂皇的椒房殿,她就看到了长廊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
一黄一红的身影,黄色华丽宫装的自然就是凤晋阳。
那红色……
左梧桐瞪大了眼睛,这才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南宫凛?
不是说是家宴吗?为什么会有南宫凛?
南宫凛和凤晋阳不知道在说什么,虽说面上都有些淡淡的笑容,但是左梧桐却敏锐的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左梧桐提起脚步走了过去,日头大得很,她走了一路,如今脸色发红,额头上尽是热汗。
她一过去,那两人的视线就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只是一人善意,一人却带着锋利的探究。
左梧桐心里一冷,她默默的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的行礼。
凤晋阳也没叫她起来,目不转晴的凝视着她。
深沉而锐利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在她身上刮下一层皮。
许久。
凤晋阳这才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转头看向南宫凛。
“七王爷你看,本宫之前还笑话这个丫头是疯子,说不定都嫁不出去。”凤晋阳勾着抹了一层胭脂的唇瓣,笑得若有所思,“可如今遭难一场,失了记忆,倒是有些公主的气度了。”
“七王爷后不后悔,当初没有听本宫的娶这个疯丫头?”
这每一句话里都蕴含着试探和算计,左梧桐听得心惊,可面上还是装做迷茫。
生在皇族,这说话都是一门功课。
针锋相对,你来我往。
其实本来这话也没什么错,但是天下人都知道楚国皇帝南宫恂喜欢凤夭夭,为了等她及笄,后位空了三年。
南宫恂喜欢的,凤晋阳问南宫凛想不想娶。
这要是传到楚国,那就又是一桩罪。
这会让南宫恂和南宫凛兄弟不和!
凤晋阳的招,南宫凛自然要接。
他还要回得滴水不露,密不透风。
“长公主啊。”南宫凛的眼神从左梧桐脸上扫过,他笑得慵懒灿烂,豪放不羁。
“这世人都知道本王花心成性,虽说本王对女人那是来者不拒的,但是……”
南宫凛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他看向凤晋阳,意有所指的说:“本王和长公主不一样,皇兄喜欢的,本王绝对不会沾染半分。”
这就是在讽刺凤晋阳掌权摄政,抢亲弟弟的皇位!
闻言,凤晋阳秀雅脱俗的脸庞上,顿时就失去了颜色。
她眸色一沉,竟是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