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姐,纳了我吧
桃青宜多躺了半天恢复了活力。下午醒来,桃青宜起床,活动一下筋骨,发现行动起来已经无碍了。他醒时怀里依然抱着木头小鸡,一睁眼就看到了它。
因为樊渺表现还不错,桃青宜心情很美好。人在身体难受的时候,心理也是最脆弱的。这时候最容易伤心失望,也最容易感动。樊渺没有扔下他不管,她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该来的早晚会来,可还没来呢,他就先不去烦恼了。
作为奖励,他决定——
给这只木头小公鸡取名直接叫小渺。
反正……没人发现不是?桃青宜想好了,便又看着那小鸡,小声唤了一声:
“小渺——”
木头小鸡没反应,桃青宜就拿着她前后晃晃,好像它在点头答应一样。
樊渺又把那还没长葡萄的葡萄架子休整了下,从院子里进来,正好看着他看着小鸡笑的样子,有些奇怪为啥躺了这多半天一醒来这么开心:
“醒了?”
桃青宜羞赧地放下小鸡,点点头。他刚才的行为,太幼稚了……
樊渺见他气色不错,放心了。他这心中有鬼的神情动作,她也就不计较了。桃青宜摸摸饿着的肚子,撇撇嘴,准备起身洗漱做饭去。早上一碗软米粥,喝完睡到现在,很饿的。
樊渺却在他洗漱的时候,就端了一个食盘来,上面放着一小碗软米粥,一盘包子:
“先吃点儿。”
桃青宜心花怒放,眉眼弯弯,一天好心情。
樊渺第二天去包子铺的路上,碰见了守在路边的柳小乔。柳小乔仍旧满面愁容,还有些憔悴,
已经在路边等了些时候。看见樊渺,唤了一声:
“樊姐……”
这一声唤来,称得上是欲言又止、柔肠百转。
樊渺本没有看见他,听到他这一声,才转过头来:“小乔?你怎么在这里?”
“我……”柳小乔不知从何说起。
看他一副天塌下来了的神情,樊渺不禁担心他有什么难处。走到路边,停下脚步,静候着他继续说下去。
柳小乔手指绞着帕子,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你若有难处,尽管说。能帮忙的,我一定尽力。”樊渺看他确实为难,开口说道。
“樊姐……我幼时,娘亲给定过一门亲事。后来,那户有亲戚发达了,也就搬走投靠去了,意思是不认这亲事的。”柳小乔顿顿,抿一下唇,接着说,“可是……近日又找上门来了。”
到这里,还没什么不对,只当那户人家守信。事情另有隐情,柳小乔说的都不好意思——
“那定亲的对象,本是她们家的大女儿,现在换成了二女儿。这二女儿,是个痴傻的。人说,她今年十五了,还分不清十个数……”
原来是这样的猫腻。
樊渺疑惑:
“定亲本是她家大女儿,这亲事不应也不算悔婚吧?”
柳小乔摇摇头,泪都下来了:
“不是的,娘亲多事,请秀才写了份定亲的文书,两家都按了手印。那文书却没说明白,只说两家子女定亲。那家见姑娘娶不到夫郎着急,这才想起有份定亲文书来,直接催婚来了。打官司打不过的。樊姐……我就想着……”
“想着,樊姐,你能不能,纳了我?”
事情突然变成这样,樊渺措手不及。
可有定亲书在,柳小乔不能另嫁她人吧?
“打官司不过为了逼亲。生米煮成熟饭,我不是清白之身,她们应该就不会再纠缠了。”柳小乔解释着,
“我没法跟青宜哥哥比,我明白樊姐一定是看不上的。不求侧夫,我做小侍就可以了,青宜哥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可以伺候着他。樊姐,求你了……”
樊渺无言。
柳小乔用帕子擦了眼泪,看着樊渺。
“小乔,我想想别的办法。”樊渺说。
柳小乔听闻,明白樊渺是拒绝的意思,泪止不住地流:
“樊姐,我明白了。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别,”
樊渺急忙拦住。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虽然没有男女之情,柳小乔算是亲近的人。眼睁睁看着柳小乔嫁了痴呆,她日后也会愧疚,
“你细说下,我想想办法。”
柳小乔平复一下心情,看看周围,说:
“樊姐,去我家说吧。”
路边不宜长谈,樊渺点头同意。
到了柳家,事情超乎预料之外——逼亲的人家已经到了。
当年定亲的人家姓郅,这时候说话的是自称小乔未来公公的人:
“亲家公,小乔这孩子好,到了那边,我一定不会亏待他的……哟,小乔回来啦,我正和你爹爹说着呢,咱定了日子就完婚,公公我绝对待你跟亲儿子似的好……”
柳小乔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拉着樊渺的手就说:
“叔叔,我早结了亲,这是妻主。”
家里人都是一愣。柳婶最先反应过来——
“哦,是,我输了一顿酒,这娃子前儿就送给小渺做了小侍,对不住了!”
这话仔细想不对,可樊渺明摆着站到这儿,那人就被迷惑了一下:
“亲家,有婚约在,怎的不让小乔做我郅家的正夫,给人做小侍去了?”可也只是迷惑一下,
“这身……亲家可敢让验一下?”
“叔叔,我妻主在,你怎的能说这样的话?不过叔叔你要是不信,尽管去请人,明日到我家验去就是。”柳小乔心虚,可场面不能虚,话尽量说的理直气壮。
那人眼珠子一转,却已经明白柳小乔在扯谎了——
妻主在,这妻主不说话,小侍怎的能嚣张?明日,怎的不说今日?
“呵呵,现在就跟叔叔走,去百花楼……看看那老鸨怎么说。”不自称公公也不装仁慈了,话一出便知,姜还是老的辣。
这里的男儿,失身与否,不到最后时刻,是看不出的。也只有那青楼老鸨、或是宫中的专职,做惯了营生,才能看准。
柳小乔瑟缩一下。百花楼,老鸨,还真有要卖身的错觉。柳小乔深吸一口气,看着樊渺说:
“妻主,咱陪他走一趟,省了这麻烦?”暗里眨眼,却是拜托樊渺答应的意思。百花楼还有些距离,路上兴许能借口有事,把这验身退后几天。
“好。”
樊渺看着这自称未来公公的人,只觉得还不如百花楼逼良为娼的老鸨。不过,要骗过验身,并不难。
她不可能纳侍。假装一下嘛……容易的很。
这下那人却是迷惑都没迷惑就笑呵呵两声——再怎么装,到了就露馅儿咯,柳小乔还不是得乖乖给他做女婿。哪个妻主这么好说话,任人拉自己的小侍去百花楼验身?这是唬他呢,他可不好唬。
柳婶柳叔脸上的紧张神色,更是让那人信心满满、胜券在握,出门时昂首挺胸好像再过几刻钟就能把准女婿给自己的傻姑娘带回家。
一路上,柳小乔几番想借口有事推脱,却逃不过那所谓未来公公的掌控,樊渺又不帮他,只好就这么一路到了百花楼。
柳小乔的所谓未来公公熟门熟路领着他和樊渺从百花楼后门进,见着了老鸨。缺钱的时候,他往这儿送过一个儿子,后来又一直找儿子要钱,自然对这儿熟悉的很。
老鸨见着一行人,看见有郅老爹在,没等问话,先上下打量柳小乔几眼,拈花一笑,脸上的粉扑簌簌掉几层:
“哟,身段儿还成,就是长相一般。身段儿好生养那是嫁人的好处,咱这儿就卖皮相,郅老爹,这次的钱可要比上回少啊……”
柳小乔一窘——敢情这准公公还干逼良为娼的勾当!这就更不能嫁了……还有,什么叫身段儿好生养,长相一般!他长得大大方方,哪里见不得人了?
郅老爹急忙开口遮羞:
“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是来卖人的呢?我可不干这事儿!就是……还烦请老鸨,给这孩子验验身。要是处子之身,我就给你……十钱辛苦费。”
老鸨一听笑得更欢了,粉就掉得更厉害,周围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脂粉味儿:
“咱这儿可看不上你那十钱辛苦费。这身,我给验,却是看在咱从前打过交道,卖个人情,老爹省着钱回去花吧!”
郅老爹掩饰无用,尴尬陪个笑脸——好歹答应给验身,还不用花钱,面子的事儿他暂且不计较。
老鸨作势要去拉柳小乔,樊渺却在这之前出手,一把拉过柳小乔,当着众人的面儿,上下其手,隔着衣服在柳小乔身上无关紧要的地方摸了几下,真摸得他面红耳赤。
“樊……妻主,别……”
柳小乔话音未落,樊渺却已收了手:
“小乔,安心去,我在这儿等你出来。”
那老鸨看见樊渺的手法,眼神暗了暗。伸手拉了不知所措的柳小乔进密室,叫众人在外面等着。
再出来时,似乎重新补了点儿粉,脸上又是招牌笑容,刚补上的粉继续掉:
“郅老爹,这孩子不是清白身子。”
郅老爹这下沉不住气了:
“你、你胡说!分明是图着不清白的身子卖的贱,你好压价!这孩子真不是来卖的。”郅老爹想起什么,又说,
“你再看看、再看看,他要是清白身子,我就把杏儿的活契给你签成死的不加要一分钱!”
老鸨摇摇头:
“你信不过我这双多少年的老眼?”
郅老爹也明白这老鸨没多大的理由骗他。没了清白的身子,抢回去也没多大意思。没了念想就不再浪费时间,气的转身就走,还扭头朝柳小乔呸了一声:
“水性杨花,我呸!”
柳小乔这时候还在云里雾里。等郅老爹走远了,这才着急对樊渺解释:
“樊姐,我不,不是……不,我是……”
“放心走吧,孩子。那郅老爹不是什么好人,老叔叔我骗了骗他。回去吧,清清白白的身子在呢。”老鸨不笑了,眼神很和蔼,对着柳小乔说。
柳小乔看见这样的眼神,直觉这老鸨是很好的人。突然间放松,就哭了出来,跪下给老鸨磕了两个头:
“谢谢老叔叔!”
“走吧走吧。”老鸨摆摆手,拉起柳小乔,却又对樊渺笑着说,
“这位姐儿俊的很,曾经见过的。以后常来!我这里……有芙蓉帐,也有芙蓉糕。”
说罢这莫名奇妙的话,老鸨回去,让人关了后门。
柳小乔听老鸨说见过樊渺,只当她到过这里,不做他想。又想起今日经历,不禁长舒一口气,对樊渺说:
“樊姐放心,我不会缠着你的。郅家一时发现不了不对,我尽快些嫁出去便没事了。今天多谢樊姐肯帮忙。”
樊渺笑笑:
“没事。”
柳小乔看着她的笑容,有些黯然。不过,那是他不能企求的——他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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