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雁过鸣声留,留声鸣过雁’如何?‘山下看日落,落日看下山’如何?‘庭园满香花,花香满园庭’如何?‘花落池中泉,泉中池落花’如何?‘云漫风缭绕,绕缭风漫云’如何?‘书由自作主,主作自由书’如何?‘命薄多情痴,痴情多薄命’又如何呢?”我一时气不过,连续说了几个曾听过的下联。当然,这些无法与纪晓岚的经典原版相比,但刺激下在座各位“才子”绰绰有余。
“哎……”我轻叹,“其实,我本想说‘贤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贤’的,可惜啊——”末了,还故作遗憾地拉长了音。
“哈……嗯哼!”唐伯虎憋不住笑出来,又强扳了回去。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把头别向一边。我还没来得及看祝枝山的反应,对面的朝天鼻子就再也坐不住了。
“你!!”他大喝一声,在白了唐伯虎一眼的同时“腾”地站了起来,用气得直发抖的手指着我。
哟~挺挺高的嘛!进门时还真没注意,这家伙比子夜还高,有米了吧。我心中偷笑,高就顶用啊,电线杆子还高呢。就你这“海拔”比姚明他老婆都矮,还想吓唬我?没品!
朝天鼻子见我毫无畏惧地盯着他,一脸的玩味。面上更是挂不住,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旁边的白衣青年慢慢收好纸扇,拉他复坐了下来,似又递个眼神儿,然后转头对我微微一笑,“张兄果然才智惊人,在下等自愧不如。今日先行告辞,他日再向张兄讨教,还望不吝赐教。”
我看得明白,那白衣青年不过是在脸皮儿上轻轻挂了一层笑容,就像和完面后挂上的干面粉一样,薄得经不起外界一点波浪。
我的目的本就是不想被他们看扁,不想在唐伯虎面前出丑。既无意纠缠,便淡淡说:“这位兄台客气了,慕晗一时侥幸罢了。”
白衣青年朝我客气的点点头,起身抱拳告退。紧随他的是朝天鼻子,那厮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狠狠跺了下脚就追了出去。一转眼的工夫,又有几个人起身告退。我想拦也拦不住,心中暗叫不妙。
不肖半刻,天然居里就只剩下我、唐伯虎和祝枝山我们哥仨儿。我扯扯嘴角,没笑出来。这回玩大发了,把唐伯虎朋友全得罪光了。呜呜,毁了毁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极度郁闷的哭丧着脸,心想,现在要是哪家送葬的人手儿不足,排场不够,可以直接拉我去“友情客串”,我连情绪都培养好了。我把前额压在桌上,看不到生命的亮光,无奈被绝望包围着。
“慕晗,怎么了,莫不是不舒服?”祝枝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咦?错觉吗,怎么觉得他在努力压抑着笑意?我也不抬头,贴着桌子摇摇。哎,谁愿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显出无能、无知呢。况且,我怎么也看不惯朝天鼻子在如假包换的四大才子面前摆出不可一世的熊样啊!
我用蚊子声说了句“我错了。”
“什么?”唐伯虎反问。见我头垂在那儿,死人样一动不动,就问祝枝山可曾听清。
祝枝山再也坚持不住,大笑出来:“哈哈……伯,伯虎,慕晗是在认错呢!”
“哦?”唐伯虎来了兴致,一本正经地问道:“慕晗真的知道错了吗?错在哪了?”
“我,我……”我喀吧喀吧嘴,还是不认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打天儿就是“贤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贤”那句说得过分,可也没料到朝天鼻子他们那么没肚量呀。我小声嘀咕:“错就是错了,哪那么多问题。”
唐伯虎听出我态度不诚恳,摇头说道:“看来慕晗并不觉得自己真的做错了。”
我猛地抬起头,可怜巴巴地为自己做最后辩解,“我真没什么坏心,就是看不过他们的目中无人。一时没忍住就整了整他们,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生气走了,小心眼儿样吧。”
祝枝山接过话来,“所以你就说他们非‘贤人’了?”
我小嘴儿嘟得老高,委屈地说:“那不是我说的,是对联说的嘛!”
唐伯虎“扑哧”一声喷笑出来,祝枝山直抹笑出来的眼泪。我奇怪地看着两人,心中狐疑,有这样生气的吗?如此笑了一会儿,俩人都笑累了,唐伯虎才开口说道:“对子是你出的,你对的,却不是你说的,哪有这样的道理?慕晗啊慕晗,你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
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可我只是转述某人的下联。从这个意义上讲,当然不能算我“说”的了。不过看样子两人不是真生气,便大着胆子探问:“你们不生气了,啊?”
祝枝山眼中含笑,“生气,为什么?我和伯虎岂是小气之辈。”
唐伯虎接着说道:“是啊,何况今日这‘鸿门宴’,全赖慕晗的精彩表现才顺利通过的。”
我彻底蒙了,鸿门宴?唱得是哪出啊?祝枝山见我一脸迷茫,耐心讲解起来。我这才了解个大概,原来朝天鼻子他们和唐伯虎不是同一家书院的。说白了就是两家书院视对方为最大的竞争对手,搞得学子们也分派对立,互相看对方不爽。说是诗友会,其实今日是朝天鼻子他们下的战书,比较两家书院的学生们哪个更有才些。
唐伯虎和祝枝山在当地文人圈里多少有些名望,尤其是已考取了秀才的祝枝山,更是朝天鼻子他们的眼中钉,总想借机羞辱一番。本来祝枝山约了同读六艺会馆的其他人来共同对敌,可那人昨夜着凉,如今上吐下泻的,所以只拉了唐伯虎,捎带着我来助阵。没想到,被我这个不属于任何书院的人搅了局,破坏了朝天鼻子他们的计划。
原来如此,我一扫阴霾,开心地朝祝枝山邀功,“没想到还有这段故事背景,既然是我‘无心插柳柳成荫’,那祝兄该请我大吃一顿哦!”
祝枝山豪爽地笑道:“小事一桩,慕晗想吃什么?”
“母油整鸡、蜜汁豆腐干、松鼠桂鱼、糖醋排骨、荷花集锦炖。”我随口报出几道苏州名菜,又看向唐伯虎,示意问他补充。
唐伯虎摇头轻笑,“菜品方面,慕晗比我懂得多,就这些吧,再来壶好酒便是!”
祝枝山爽快的应下,叫来雅间外伺候的小二。酒菜齐备,我们三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祝枝山再次被唐伯虎灌醉,我雇了顶软轿把他送回府,就和唐伯虎在街市上漫无目的闲逛了起来,天色黑透才回到唐家。
胜雪“小龙女”
我在屋里“圈禁”了一上午,光瑜迦就练了两套。实在不知如何打发之后的时间,就和邱氏说了声,独自跑出去玩了。
坐在雕着碎花的桥栏上,一边啃着芙蓉糕一边望向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街道。苏州果然与杭州一样是明朝的经济中心,繁华程度绝对超乎想象。虽有市井人家,却不改风景如画。我感慨着,吃完了最后一口芙蓉糕,拍掉手上的残渣,从桥栏上轻松跳下,融入那片盛世的街景中去。
“哎呀!”随着一声少女特有的娇嚷,我眼疾手快揽住一个即将跌倒的轻盈倩影。
“啊——”少女一惊,没撞上意料之中的坚硬地面,腰身反被人轻轻揽住。她睁开眼睛,面色微红向我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小龙女?!——天啊,眼前的少女白衣胜雪、肌若凝脂、样貌清丽,尤其那双凤眼,闪动着避世脱俗的清新光芒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忧伤。这不正是金庸笔下《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形象吗?而且……还有几分眼熟,只是想不起像谁。
“公子?”少女主动脱离了我的手臂,试探地轻唤我。
我自知失态,忙正容道:“在下失礼了。”心中感叹好在自己曾接受过韵婷那个造物奇迹的“洗礼”,如今对美女带来的视觉冲击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少女莞尔,刚要开口,身后传来一个清亮娇媚的女声,“哼!你运气还真好!”
我抬眼望去,那是个18、19岁的妙龄美女,与这个b版小龙女美得各有千秋,杏眼含情,妩媚妖娆,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风骚。“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云鬓浸墨,头插凤钗要飞翔”形容这位一身锦衣,富贵逼人的妙龄美女在适宜不过。可惜浓妆艳抹盖过了芳华本该有的清纯质朴,哎,白瞎了一个美人胚子。
锦衣美女随意打量着我,又不爽地瞪了少女一眼,拂袖而去。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人堆里又挤出个和月牙儿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她一手拎着药包,一手轻推少女的胳膊,关心的问着。
“不碍,全赖这位公子出手相助。”少女好心的把我介绍给小女孩。
小女孩伶俐地上前向我深施一礼,“多谢公子救了我家姑娘!”
我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举手之劳,两位姑娘太客气了。”
小女孩愤愤不平地说:“若非公子,我家姑娘刚才一定又被艳情那个坏女人欺负去了!”
“不要胡说!”少女制止了小女孩的抱怨,又转向我福身道:“金莲还小,不懂世故,公子见笑了。”
“哪里的话,”我笑笑,“金莲是吧,我倒是看她护主心切呢!”
少女闻言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似含无奈,“今日多谢公子相助,奴家先行告退了。”
我作揖相送,少女福身还礼,转身欲走。名唤金莲的小丫头眼珠子一转,几步小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衣袖小声说道:“我家姑娘叫玉凝,公子若喜欢可来天香……”
“金莲!”少女,或者叫玉凝更为准确,不悦地打断金莲。
。4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