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梁忠甲处理得不错。”一个儒雅飘逸的青年惬意地笑了笑,一袭东北军上将军服更是衬托出了他的英武与挺拔。
后贝加尔斯克方面的事,已经传到了张学良的耳朵里。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皇甫天也是立有战功的人,如果现在杀了他,会寒了广大东北军将士的心。
但如果不处理他,会让其他东北军将士觉得,所谓军规军纪也就是老生常谈,会在潜移默化中不把张学良制定的纪律当回事,其组织和纪律就会慢慢地落到张作霖时代,甚至更差。
梁忠甲这样重打皇甫天三十军棍作为警告,同时杀掉所有参与为非作歹的士兵,如此一来,既保住了皇甫天这员猛将,也严肃了军规军纪。
所以,张学良对梁忠甲此举十分满意。
少帅,我不明白,那个皇甫天将军这么做有什么错,当年海兰泡惨案的时候,老毛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中国人,皇甫天将军亲眼见证了那悲惨的一幕,对老毛子有着深仇大恨的他杀几个老毛子的医生护士一点都不过分呀。”韩奇峰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张学良,目光中有疑惑,更有给皇甫天打抱不平的味道。
有些事情,你不懂。”张学良淡淡地说,深邃的星目里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愧疚与哀伤。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军纪必须严肃。更重要的是,在任何一场战争中,平民都是无辜的,我们是军人,但不是凶狠残暴的刽子手。”
韩奇峰木然地看着张学良,以前,张学良总是给他一种阴狠毒辣,深不可测的感觉,而现在的张学良,又像是一个悲天怜悯的老僧。
一时间,他竟有点看不懂张学良了。
有一些事情,韩奇峰是不会明白的,或者说,没亲自参与过残酷战争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前世,张学良曾经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误杀平民,尽管他没有受到任何的纪律处分,但那却成了他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虽然有些时候,特别是在这个狼烟四起,战火纷飞的年代,杀人,无法避免。
但杀人,毕竟是不好的,每个人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每个人都有着爱他与被他爱的亲人和朋友。
所以,如果能不杀人,还是尽量不要杀的为好。
张学良是这样认为的。
少帅,我们这会儿重创了老毛子,老毛子会不会知难而退,要求我们回到谈判桌上?”韩奇峰见张学良不高兴,立即换了个话题。
我们接下来,面临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还会有很多兄弟牺牲掉。”张学良沉声说着,轻轻从嘴里吐出了一圈烟雾。
少帅,据我所知,老毛子正在忙于什么现代化建设,苏联内战之后,百废待兴,他们的建设,需要一大笔钱,而这场战争,他们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军费,就算他们能打败我们,继续霸占中东铁路,也肯定元气大伤,国内经济更是会变得更加萧条,所谓的现代化建设的步伐也会迟缓,不知他们为了这条铁路如此劳民伤财是否值得。”韩奇峰有些不解地说。
你难道真的以为老毛子和我们打仗只是为了赌那么一口气吗?”张学良冷冷一笑,目光灼灼。
我告诉你,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老毛子也不会让我们收回中东铁路。因为,这条铁路的盈余是在是太多太多了,苏联国内的许多权贵都在这条铁路上入了股,这条铁路充实了他们的腰包,简直就是他们的一座金山,所以,他们不会把这座金山白白地让给我们,就算斯大林有停战的意图也没有用,如果斯大林要停战与我们和谈,那些权贵们肯定会联名向斯大林施压,要求他不计一切代价收回中东铁路。只要自己的腰包充实,国家建设的好坏,财政是否入不敷出,国内百姓生活是否穷困潦倒,不关他们的事。况且,斯大林也不会轻易停战,苏联搞建设的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就来自于中东铁路带来的收入,而且,中东铁路在交通上方便苏联人调兵遣将,成为武装干涉中国的重要交通枢纽。”
老毛子也如此贪图享受,他们的那套主义不是提倡什么一心为公,艰苦朴素吗?”韩奇峰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张学良,那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一头活生生的恐龙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我们的儒家学说更加强调什么君子应该舍身取义,安于贫困之类的,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把书中那套鬼话当真?”张学良淡淡地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张学良“御驾亲征”,旗开得胜,重创苏联红军的捷报抵达奉天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欢呼了起来。
紧接着,整个东三省都沸腾了。
不少百姓自发走上街头举旗欢呼,旗上写着“打到苏联红色帝国主义,还我中东铁路,东北军万岁”等口号。
大小工商业主,实业家,纷纷自掏腰包,给东北军捐钱捐物,一些青年学生甚至组成队伍,要自发筹集粮食药品等物资,到满洲里前线慰问东北军。
整个奉天城欣欣向荣,处处洋溢着一种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激情。
民族主义这把烈火,似乎已经被张学良点燃了。
只是,在一间茶楼里,却有人脸上微微洋溢起怒火,显得与当下的情景格格不入。
那是一高一矮两个人。
个子高的二十五六岁左右上下,修长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瘦弱,一件当下十分普遍的黑色马褂穿在身上,头上戴着一顶大檐帽。
他的一双眼睛黝黑深邃,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矮个子和他的年龄相仿,肥胖的身躯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洋装,一双细小的眼睛不停地散发着刀子般的光芒,似乎能看穿一切内在的事物。
“白鲨”同志,这些老百姓都受到了这个反动军阀张学良的蛊惑,从而敌视我们的革命圣地苏联,敌视英勇的苏联红军。”高个子恨恨地道,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
是啊。”矮个子长叹一声,低声说道:“苏联红军这次败得很惨啊,两天之内就损失了六万多人,还牺牲了六位将军,两位将军也成了东北军的阶下囚,可惜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可不,张学良对东北各个要害部门的防卫不可谓不严密,我们在这里待了快两个多月了,可就是连一份有价值的情报都没能搞到,他手下的特务反侦察能力也很强,与蒋介石的军统特务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我们的一些同志刚有些小小的动作就被捕了。”高个子有些无奈地说。
这两个人,正是中共的地下党员,他们在苏联接受过一些谍报工作的培训,奉军与苏联交恶后,就被共产国际派到东北,从事情报搜集活动。
他们的公开身份是货栈老板和杂货店老板。
那个时代的中国共产党员,受苏联的毒害太深,总是天真地把苏联视为革命的圣地,亲密的盟友,教条式地遵循苏联的指令,甚至认为苏联的胜利就是中国革命的胜利。
所以,才在那种连自己都难以保全的情况下,荒唐的打出“武装保卫苏联”的口号。
紧接着,就是在莫斯科喝了几年洋墨水的博古,只有一些巷战经验的纸上谈兵专家李德被捧上台,致使中国红军在第五次反“围剿”中损失惨重,被迫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
那时候的中国人,被外国人忽悠得太深,也祸害得太深了。
他们谈得正起劲,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双双冷冷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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