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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学里头,偶尔是有些小打小闹,有些摩擦,都是难免的事,但那些没闹出什么重要的,便自然是闹闹就过去了,也没人会管。
可是这回似乎还闹得挺大的。
那个新来的才四岁的小娃娃不知怎么就跟舒固起了冲突。
只说是打了起来。
听说是闹得宫学里两张书案都毁的不成样子。
那书案可是用上好的桦木所制,较寻常木材都要坚硬许多,不易损坏,这一下被毁了两张,倒不免让人惊奇,这两个孩子打架,打的是有多厉害。
宫学这边第一时间派人就去通知了皇上,还有舒家和宁家的人。
只是皇上还在上早朝,自然是传不到消息过去,只能暂时让人等着,而舒家离皇宫这边要近些,消息一出,马上传到,当时急匆匆的,人就已经赶了过来。
“固儿,固儿。”
一名妇人一边喊着,一边是匆匆跑了过来。
这瞧着大概是三十来岁,穿一身绣金牡丹纹亮缎滚边褙子,头挽堕马髻,发髻上插了满满当当的金簪子,一眼望过去,真是富贵的不行。
“我的好固儿,怎么这叫人给欺负了呢?”
妇人往里头去寻,这一边说着,眼泪已经开始哗哗的往下掉,冲进去,看到舒固,一时便是哭的更厉害了。
舒固躺在榻上,皱着眉头,时不时的哀嚎上两声,而这边,太医刚刚给他包扎完伤口。
他右手受了伤,整个手掌都被包住,包了厚厚的一层,而同时左腿的大腿上,也包扎了纱布,浸了点点的鲜红出来。
妇人进门,当时一看见旁边盆子里满是血水,脸色一白,差点腿软的没站稳,若不是后头的丫鬟扶着,就真要给倒下去了。
这妇人姓胡,是舒凛弟弟舒烈的夫人,平常性子便极为泼辣,虽说是贵夫人,有时倒真同那市井泼妇差不多,更重要的是,她极为宠爱自家这个儿子。
那简直是摘星星摘月亮的,只要是他想要,一定都给。
不然也不会把人宠成这个嚣张的性子。
“固儿,疼不疼?”胡氏在榻边坐下,看着他身上的这几处伤口,真是心疼的都揪到了一块去,泪眼汪汪的看着,恨不得这伤是伤在自己身上,能替他受苦才是。
舒固点头,整张脸都皱到了一块去,一副已经实在疼的忍受不住的样子,张了张口,话都没说出来。
这下可叫胡氏更心疼了。
“固儿,你告诉娘?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胡氏抹了一把眼泪,说着话,眼神狠厉了不少,道:“娘一定加倍的给他还回去。”
她连这伤是怎么来的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出言断定,一定全是旁的人干的,竟是给他儿子伤成这样。
怕是不想活了吧。
她平时可都是当宝贝捧着的。
“是.......那个萧青山的儿子。”舒固咬着牙出声。
这胡氏也只是个妇人,不识得什么萧青山不萧青山的,还是旁边的书童解释,说那就是一个下等铁匠,前些日子,和宁小姐成亲的那个。
这么一说,胡氏就知道了,这样的人,自然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固儿你放心,他这么伤你,娘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还有,等你伯伯下朝了,让他给你做主,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这胡氏生性眼界高,脾气是硬的不行,仗着舒凛是大司马,又攀着熙乐公主的缘故,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固儿你先好好休息,娘这就去找他算账。”
说着,胡氏就起身,抬腿是直接往外走了。
“你没事吧?”
今日因着发生了这桩意外,少傅就让大家先回去了,但是峻安没走,他担心萧祺,就一直在这陪着他。
“没事。”萧祺方才是摇了摇头,外头胡氏就不顾阻拦的冲了进来,瞪着眼睛,到了两人跟前。
她转眼,左右看了看。
最后目光停在了萧祺身上。
“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伤了我儿子。”
胡氏开口,语气就极为狠厉。
她完全不管顾面前这只是个四岁的孩子,看那模样是直接就像挽袖子伸手的去打了。
“才不是呢,明明就是他先要打阿祺的。”峻安在旁边回了一句。
“什么打不打的,我家固儿伤成那样,他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果然是没有娘生养的,以为自己攀上什么高枝就嚣张的不行。”
胡氏声音大,话一出来,几乎是整个宫学都能听见。
“阿祺。”宁瓷正好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蹲身下来,就上下打量着萧祺,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萧祺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他看着确实是没有半点儿的事,宁瓷这么仔细的瞧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人是真的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就是萧夫人吧?”
后边胡氏出声问道。
她其实也不大看得起这个宁瓷。
好好的一个世家小姐,先前失踪一年,被人糟蹋了不说,还放着安少傅不嫁,嫁给那样一个低贱之人。
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果然都是一个德行的。
“萧夫人,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那样,手上是伤腿上也是伤,现在连话都说不了,反正无论如何,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了,我一定要为我儿子讨个公道。”
胡氏倒真真是气势凌人。
宁瓷握住萧祺的手,这才是站起身来,淡淡的扫了胡氏一眼,道:“你儿子十二岁了吧?”
胡氏愣了一下,没回答。
“十二岁的人,被四岁的小孩子打了,还真是没用。”
宁瓷可没工夫跟她理论。
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阿祺的安危,就是阿祺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受伤。
其余的,不管是不是阿祺的错,反正都不能动她的阿祺就是了。
而且,她相信阿祺没有做错。
胡氏看着她,语气轻蔑,出言相讽,一副完全不在乎这回事的样子。
“你不要仗着你是宁家的人,就能够颠倒是非黑白,我告诉你,固儿可是姓舒的,到时候,有的是人为他作主。”
“那我也告诉你。”宁瓷轻笑一声,只觉得她这话中所言,十分好笑,顿了顿,便是缓缓道:“我是萧祺的娘亲,他爹是征北将军,舅舅是大将军,外祖父是国公,姨母姨夫是皇后皇上。”
“这些,都可以为他作主。”
若不是真的遇着了这样理不清条理的泼妇,宁瓷显然也不会用这样的身份去压人,但她也知道,这些人敢这么肆无忌惮,不就是觉得,这个,不过就是她宁瓷的继子。
一个继子是不值得她费心思的。
一个继子欺负了就欺负了,也没有人会在他背后撑腰。
可是她就是要让他们都知道,没有人,可以在萧祺的头上打主意。
如果有,她一定让他们都不会好过。
“走吧,咱们回家。”宁瓷拉着萧祺,就要往外走。
这边胡氏抬腿过去,就要将人拦住。
“不准走,这事情还没完呢。”
“听不懂人话的人,我也不想多说,但是――”宁瓷抬眼,目光冷冽,道:“你要是愿意拦着,那我不介意,把你也打上一顿。”
说完,她直接绕开她出去了。
胡氏当时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完全没想过,有人还可以这么厚颜无耻。
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快去通知老爷和大司马,就说咱固儿被人打了,都快被打死了。”胡氏吩咐后头的丫鬟。
她还就不信了。
一个低贱人的儿子,就能有那么多人护着,本来就是他家固儿受了伤,她是占理的,到时候就算闹到皇上跟前,那皇上也会站在她这一边。
一上马车,宁瓷就紧紧抱住了萧祺。
“对不起,阿祺,是娘对不起你。”宁瓷紧紧环着他,按着他的头在她的怀里,只是在说着,道:“让你受委屈了。”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那胡氏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她说阿祺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怎么可以在一个孩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宁瓷是真真的心疼,她想保护好萧祺,不想让他去听到那些,去面对那些,可她还是没有做到。
还让他一个人在那里,去面对那些责备和肮脏。
全都怪她。
“没事的,娘亲。”萧祺听到她说话声都有些哽咽,便是伸出手来,拍了拍宁瓷的背,软软的道:“他没有伤到我,反而是阿祺,射了他一箭呢。”
他扬了扬自己的袖子,道:“我有这个。”
爹爹给了他一个袖弩,让他随身带着,可以防身。
爹爹和娘亲都告诉过他的,他不应该惹事,但是要是有人来惹他,也应该反抗,无论如何,是不能随便被人欺负的。
“他手上的伤,是自己锤桌子锤的,不关我的事,但是他腿上,是被我射了一箭。”萧祺解释道。
宁瓷放开他,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当时目光过去,停在他的袖口处。
依稀是能看见一把□□。
“射的好。”宁瓷点了点头,便是伸手去摸萧祺的头,道:“没事,不用担心,这些娘都会解决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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