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之内,安静了一瞬。
添儿睁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瞪着舒甜,眼神焦急。
夜屿静静看着她们,没有说话。
舒甜动作停住,看了一眼添儿,慢条斯理地放下了鸡蛋,有些疑惑地问:“怎么啦?”
添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姐姐……添儿、添儿也想吃……”
舒甜佯装为难,有些不情愿道:“可是这太阳鸡蛋,只有一个……”
越是不给,添儿越是觉得稀罕,小脸上的渴望更明显了,她撒娇道:“姐姐……添儿从来没有吃过太阳鸡蛋呢……好想尝一尝噢……”
添儿的眼神不住地往鸡蛋上瞄,这个小太阳,真是越看越漂亮啊!
舒甜秀眉微动,扬起声调:“这太阳鸡蛋,是姐姐辛辛苦苦煮的,我可以给你吃,但是你不能浪费,能做到吗?”
添儿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答应着:“能!”
樊叔在一旁抿嘴偷笑,夜屿挑了挑眉,一言不发。
只见舒甜坐到添儿的床边,她一手端着碗,一手夹起太阳鸡蛋,温温柔柔道:“来,那我们先尝尝‘光芒’好不好?”
添儿还有些发热,面色微微泛红,嘴唇微干,面色不太好,但精神尚可。她听了舒甜的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张开小嘴——舒甜将太阳鸡蛋,一点一点靠近添儿的小嘴,添儿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蛋白,咀嚼起来。
鸡蛋是水煮的,幼嫩的蛋白,滑滑软软的,没有任何调料的加持,反而更能凸显鸡蛋原本的香味儿。
添儿细嚼慢咽之下,嘴角微微扬起:“‘光芒’好软噢!”
舒甜逗她:“吃完了太阳鸡蛋,肚子会发光吗?”
添儿愣了下,咯咯咯地笑起来:“添儿的肚子要发光了!哈哈哈哈……”
舒甜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笑起来。
她看到添儿,不由得想起之前流落街头的孩子们,其中有一个女孩,叫小米,也和添儿一般大小,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姐姐!添儿要把小太阳吃光光!”添儿眉飞色舞道,舒甜温柔一笑,继续夹起鸡蛋喂她。
夜屿静默立在一旁,樊叔憨厚地笑了下:“董姑娘真会哄孩子啊……”
夜屿眸光微顿。
就算是一群孩子……她都能哄得服服帖帖。
添儿的小嘴巴砸吧砸吧,很快把一圈蛋白吃完了。
只剩下一个又圆又扁的蛋黄。
添儿看了看蛋黄,眼中的兴趣似乎少了几分。
舒甜看在眼里,似乎大部分的孩子,都不爱吃蛋黄。
舒甜用筷子拨了拨蛋黄,道:“呀,‘光芒’被吃掉了,只剩下‘小太阳’了!”顿了顿,舒甜用筷子,点起一点酱油,轻轻涂抹到蛋黄上。
添儿好奇地问:“姐姐,为什么要涂这个?”
舒甜一本正经答道:“添儿把‘光芒’吃掉了,小太阳可不就黑了吗?”
添儿听了,嘻嘻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光芒’都在添儿肚子里呢!”
舒甜趁着她高兴,将蛋黄夹起,送到她嘴边:“太阳和光芒是一起的哦,不能分开的,快让它们在小肚子里相遇吧!”
添儿认真点头,乖乖地张开小嘴,沾了酱油的蛋黄,粉糯中带着鲜咸的滋味,一点点融化在嘴里。
水煮过的蛋黄,和酱油是绝配。
添儿愣了愣,朗声道:“黑乎乎的小太阳,好吃!”
舒甜抿唇一笑,温言哄她:“好好,那添儿要乖乖把小太阳吃掉哦!”
添儿重重点头:“嗯嗯!”
不一会儿,舒甜的碗里便空了。
“哇,都吃完了呀,添儿好厉害!”舒甜由衷赞叹道,将空空的碗拿给添儿看。
添儿果然认认真真去看,小脸上有一丝自豪:“小太阳在添儿肚子里了!”
舒甜和添儿相视一笑。
夜屿一直站在舒甜身后,也跟着扯了扯嘴角。
樊叔走上前来,道:“添儿小姐,不如喝点药吧?喝了药,病才会好呢!”
添儿一听,笑容凝固在脸上,身子忍不住缩了缩:“姐姐,添儿不想喝药……药好苦噢……”
舒甜想了想,道:“添儿乖,你肚子里面已经有‘小太阳’啦,药喝下去,只会苦一会儿,肚子不会很难受的。”她伸出手来,探了探添儿的额头,道:“添儿还有些发热呢,等你喝了药,病好之后,姐姐给你做小猪包好不好?”
添儿瞪大了眼:“什么是小猪包?”
舒甜娇嗔中带着几分神气:“就是像小猪一样的包子呀!”
添儿不由得眼中放光:“真的吗?添儿想要小猪包!樊叔,快拿药来!”
樊叔忙不迭地走上前去,生怕添儿反悔似的,将药碗捧到她的面前。
添儿伸出小小的手,两只手捧住药碗,把碗靠近自己——临近时,添儿闻到药味,又一阵犹豫。
舒甜急忙道:“小猪包里面,可以放不同的馅料呢,姐姐带着添儿一起做好不好?”
平时夜屿极少有时间陪添儿玩,府里的下人们,更是不可能做她的玩伴,一听舒甜要带她做包子,连连道:“太好了!姐姐可不能骗添儿啊!”
舒甜笑着看她:“好,姐姐说话算话。”
添儿三话不说,仰头,就将药灌进了嘴里。
她的小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看起来有些痛苦,但她仍然努力忍耐着,没有把药吐出来。
舒甜接过药碗,递给樊叔,又将水递到添儿唇边,添儿忍下嘴里的苦涩,咕咚咕咚喝了好多水。
舒甜垂眸看着添儿,道:“添儿真的很乖,这样一来,病很快就能好了,姐姐等着你一起做小猪包。”
对于孩子来说,大人的承诺总是格外重要。
添儿一脸期盼地笑起来。
她吃完了鸡蛋,又喝完了药,有些犯困了。
舒甜扶着她躺下,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
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抚在添儿的肚子上,像羽毛一样轻柔。
舒甜身子向前探着,青丝垂向一侧,顺着纤薄的背脊,滑落下来,柔亮如瀑。
添儿抿唇笑起来,小小的手勾起舒甜一缕长发,绕圈圈玩。
过了不久,药性发作,添儿缓缓闭上了眼睛。
舒甜默默坐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添儿便睡熟了。
舒甜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热,但面色比之前倒是好了不少。
舒甜放下心来,缓缓站起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眸。
“大人……你还在?”舒甜不自觉出声,她方才一直关注着添儿,没有留意到夜屿。
夜屿不言,只定定看她。
舒甜顿觉,方才这话不妥。
这里是都督府,夜屿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这话,她不应该对夜屿说,应该对自己说才是。
想起自己来都督府的缘由……连舒甜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但这么晚了,实在不便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北游荡,如今世道动荡,万一遇上什么歹人,可就糟了。
舒甜默默思索着。
夜屿眸色沉沉,沉默地盯着舒甜。
她发髻微松,应该是方才照顾添儿的时候弄乱的,一双月牙般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自己,有点儿不知所措。
“大人……”舒甜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可否……可否请大人帮我安排个引路人……天色已晚……”
“既然天色已晚……”夜屿淡淡开口:“便住下罢。”
夜屿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一丝情绪。
舒甜微怔:“住、住下?”
夜屿转头,看了樊叔一眼:“安排住在南苑。”
舒甜:“……”
樊叔愣了下,急忙应声:“是,大人!”
夜屿不再看舒甜,也再无别的话,转身,迈出了卧房。
舒甜怔然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董姑娘,随老奴来吧?”樊叔笑呵呵道。
今夜这董姑娘来得太是时候了,不仅哄着添儿小姐吃了鸡蛋,还成功地喂了药。
樊叔终于将心放回了肚子里,笑容可掬地领着舒甜,向客房走去。
舒甜抱着包袱,跟在樊叔后面。
这都督府虽大,但里面人却不多,整个内院,除了樊叔和看门的侍卫以外,便只有一两个丫鬟了。
舒甜一边打量着都督府的陈设,一面道:“樊叔,待添儿小姐醒来之后,可能会腹中空空,可以为她准备一些清淡的粥食,例如小米粥、瘦肉粥等……她脾胃虚弱,需要一点一点恢复食欲,等食欲好了,病也自然就好了。”
就连今晚喂添儿吃鸡蛋,也是为了让她吃药不再反酸。
孩子要恢复体力,需要循序渐进才好。
樊叔看了舒甜一眼,多了几分赞赏。
平日里讨好夜屿大人的不少,很多人当着夜屿大人的面,极尽殷勤,但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副嘴脸。
今夜这董姑娘来了,不但主动照料起添儿小姐,待大人走后,还仍然惦记着她,可见不是那种爱做场面功夫的人。
樊叔面色郑重了几分:“董姑娘放心,老奴会安排的。”
舒甜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话。
樊叔领着舒甜,很快便到了南苑。
“这南苑是咱们都督府待客的地方,平日里也没有人来,还请董姑娘在这儿将就一下。”
舒甜抬眸一看,眼皮跳了跳,这叫将就!?
这南苑的中庭,宽敞广阔,种着一排名贵的玉兰,不过现在花期未到,枝丫上光秃秃的,树干屹立在深秋里,依旧有种雅致的美。整个房顶由琉璃瓦铺就而成,就算在夜里,都反射出微微的光芒,檐角飞翘,仙人神兽,雕刻得栩栩如生。
走入卧房里,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金丝楠木八仙桌,桌上的茶盏釉质清润,一看便知不凡。
拔步床上,金钩挽纱,十分宽阔,柔滑矜贵的绸缎被褥,铺满一床,华丽至极。
舒甜呆了呆,她以为锦衣卫指挥司后厨的厢房已经不错了,但和都督府的南苑比起来,简直一个是招待所,一个是五星级酒店。
就在此时,一个面貌清秀的侍女步入卧房,她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眉眼沉稳,冲着舒甜和樊叔,福了福身子。
樊叔道:“这丫头是秋茗,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差遣她。”
舒甜忙道:“多谢樊叔,我就叨扰一宿,有劳秋茗姐姐多照顾。”
秋茗笑起来:“董姑娘客气了,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秋茗是都督府的老人了,这么多年来,能来都督府做客的寥寥无几,而能住在这里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秋茗无声打量了一下舒甜,只见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琼鼻挺翘,唇不染而红,活脱脱一个大美人,不禁心生好感。
秋茗帮舒甜安顿好后,便出了卧房。
她快步追上樊叔,低声道:“樊叔,这位董姑娘是……”
樊叔轻咳了下:“她是锦衣卫指挥司新来的厨娘。”
秋茗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寻常厨娘……怎么可能跟着大人回都督府?”
而且……居然还能堂而皇之住在招待贵客的地方?
樊叔笑了笑,看向秋茗:“既知不寻常,又何必多此一问?”
秋茗会意,忙道:“奴婢多言了,一定照顾好董姑娘。”
樊叔摆摆手:“去罢。”
秋茗点头,默默退下。
樊叔转过头来,沿着长廊,往夜屿的书房走去。
不怪秋茗好奇,任谁知道夜屿大人带了个姑娘回来,恐怕都要瞠目结舌。
今夜,虽然大人和董姑娘说话不多,但董姑娘在照顾添儿之时,大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董姑娘身上。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樊叔加快了步子,很快走到了书房门口。
月凉如水,但灯仍然亮着,樊叔走上前去,轻轻叩门:“大人。”
“进来。”夜屿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吱呀”一声轻响,门应声而开,樊叔躬身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樊叔将食盒缓缓放在桌上,将药碗和米汤,一一端了出来,低声道:“大人,吃点东西罢?”
夜屿正垂眸看着公文。
室内熏香极淡,盖不住药的苦味。
夜屿淡淡应了一声。
樊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片刻之后,准备转身离去。
“添儿的事,母亲知道了吗?”夜屿淡声问。
樊叔目光顿住,连忙道:“老夫人不知道。一切按照您的吩咐,所有可能引起情绪波动的事,老奴都没敢惊动老夫人。”
夜屿终于抬头,目光落在樊叔身上:“那就好。”
顿了顿,夜屿又道:“我的病情,也不要和她提起。”
樊叔微怔一瞬,无声叹了口气。
夜屿大人真是完全不把病情放在心上,若是老夫人知道,还能督促一三,但他连老夫人都瞒着,可见是铁了心,不想让别人过问了。
樊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夜屿继续处理公文。
樊叔只得转身离去了。
夜灯如豆,恍恍惚惚。
夜屿忙到很晚,待他处理完所有公文,药和汤都凉透了。
夜屿淡淡瞥了一眼,有些犹豫。
最终,他还是端起药碗来——黑棕色的汤药,随着他的动作,荡起缓缓的涟漪。
他面无表情地将药送到嘴边,皱着眉,缓缓饮了一口。
凉了的药,苦味淡了不少,但夜屿依旧感到不适。
只喝了一口,他便放了下来。
脾胃又在抗议,一阵阵反酸。
夜屿眉宇微拢,面色有些苍白。
他抬起眼帘,看了看一旁的米汤。
难道真的要吃些东西,喝药才不难受?
夜屿垂下眼帘,端起米汤来。
这米汤淘得很清,看得出已经过滤了很多遍,味道一定是极其淡了。
夜屿有些不情愿地将米汤送入唇边。
他忍着胃里的不适,缓缓饮下米汤。
两口米汤下肚,夜屿手指一顿。
“砰”地一声闷响,碗被重重放在桌上。
夜屿站在桌旁,腰身微弯,长臂撑在桌前。
脾胃之中,一阵阵地抽疼起来,还带着灼烧的刺激感。
夜屿长眉拧紧,嘴唇煞白,他催动内力,双指并拢,立即封住几处重要穴位,以功法压制身体的不适。
夜屿额前出了一层薄汗,他眸光幽深,牙关紧咬,在极力忍耐。
片刻后,他感到胸腔中内力涌动,热流滚过,喉间腥甜。
夜屿闷声吐了一口血。
他毫不在意地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自嘲地勾了勾唇。
樊叔总想让他彻底把胃疾治好。
但他知道,胃疾于他,是不可能治好的。
多年前,他为了修习功法,常年泡在寒潭之中,这对于常人来说,不但是挑战,也是伤害。
五脏六腑之中,他的脾胃受伤最深。
于是师父和白神医,便一直设法为他调理身子。
但夜屿自己知道,除了脾胃受损,极寒极虚以外,他从心底里,对食物也有着十分强烈的抗拒。
这抗拒,来源于七岁那年的变故。
但这是他的秘密,要用一生去埋葬。
夜屿站直了身子,面色苍白如纸,眸色愈加深邃。
他本想着,这一生,不需要太长,只要把该做的事,做完就好。
至于自己的身子,他并不是很在意。
可如今,皇帝因为他和宁王来往的事,起了疑心。
按照舒甜今夜偷听到的内容来看,无论是东厂,还是皇帝,都在不断地试探他。
夜屿曾对皇帝说,自己与宁王往来,是为了找寻治疗胃疾的法子。
皇帝现在没有动夜屿,并不完全因为相信他,而是皇帝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动他。
但此时若让东厂抓到把柄,参他欺君,那结果就说不准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让皇帝知道,他确实在治疗胃疾,这样以来,至少能争取更多的时间。
夜屿待身子缓了缓,便抬步,向卧房走去。
卧房里,下人们已经提前为他备好了药浴。
夜屿不声不响地进来,下人们急忙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夜屿有些疲惫地摆摆手,下人们会意,依次退出房门。
有人瞄到他衣袖上的血迹,讶异了一瞬,却也不敢问,只装作没看到,赶紧退了出去。
只剩夜屿一人待在卧房里,满屋子充斥着浓郁的药味。
夜屿早习以为常。
华贵的长袍、玉带、长靴褪下。
夜屿仅着中衣,正准备迈入浴桶,忽然眸光微顿。
中衣的前襟上,似乎沾染了一点桂花香。
夜屿愣了愣,是她。
今夜在巷子口,她温热柔软的身子,熨帖着他,脑袋缩在他胸前,满头青丝,在他怀里蹭得散乱。
夜屿一向嗅觉敏锐,这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那时候沾上的。
他缓缓褪下中衣,露出劲瘦的上身。
夜屿常年习武,筋骨流畅,肌肉紧实,线条极其好看。
他将自己埋入药浴之中。
热水氤氲一片,雾气缭绕,周身药味更浓,水珠点点滴滴,都是久熬的苦涩。
夜屿缓缓闭上眼,像往常一样运功调息。
药浴的热水,一点点渗入肌肤,温温柔柔地包裹着他。
很像那个拥抱。
一夜安稳。
深秋时节,寒意渐浓。
到了早上,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茫茫的白色雾气之中。
夜屿一贯起得很早,但今日却有些迟了。
他一丝不苟地穿戴好暗红色飞鱼服,戴上无翅黑色纱帽,缓缓走出内院。
行至中庭,樊叔笑意融融地迎了上来。
“大人,早!”
夜屿微微颔首。
樊叔如往常一般,将夜屿的马牵了过来。
此马是西域进贡的宝马,名叫追星,通体黝黑发亮,鬃毛茂盛威武。
它见到自己的主人,忍不住开心地打了个响哨。
夜屿走上前去,伸手,抚了抚它的脖子。
追星有些迫不及待地跺起脚来,哒哒的马蹄声,充满期待。
夜屿面色微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樊叔,今日不骑马了,换马车。”
夜屿淡淡道,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说话的不是他。
樊叔有些奇怪,平日里夜屿每日都是骑马去锦衣卫指挥司,怎么今日临时就改了主意?
而且大人最不喜欢坐马车,总嫌速度太慢。
樊叔压下内心疑惑,继续问道:“这……大人想要什么马车?老奴去准备。”
夜屿眉宇微挑,道:“都可。”
樊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正要去找人备车。
“等等。”夜屿忽然开口。
樊叔疑惑回眸,问:“大人还有何吩咐?”
夜屿迟疑片刻。
“她人呢?”
樊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夜屿说的是谁。
樊叔忍不住笑了笑:“大人说的是董姑娘罢?董姑娘一大早就走了,她走之前,还给添儿小姐熬了点粥呢,她托老奴转告大人,多谢大人许她留宿……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樊叔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屿的脸色,沉了半截。
下一刻,夜屿长腿一扫,便骑上了追星。
“驾!”
夜屿一夹马腹,追星便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扬起一地灰尘。
樊叔掩唇咳嗽了好几声,马车还要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古言,《锦棠春》,求之不得,书号5470163,一上来就是劲爆内容,而且马上完结啦,可以跳坑了啦
【文案】棠钰入宫十余年,一直谨慎隐忍,就盼着熬到年头出宫,带着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安稳回平南照顾祖母。
偏偏临到出宫的节骨眼儿上,被人算计。
敬平侯封地富庶,却偏远,天家想用女儿拉拢人心,皇后又怕女儿在陈倏处受委屈,千挑万选出口风谨慎的棠钰去驿馆试婚。
他的声音,如玉石温润,指尖却冰冷。
翌日,棠钰疲惫回宫,终于得了恩典离京。
……
马车路迢迢,还未至平南,便听闻朝堂生变,天下一夜间易了主。
敬平侯跟随新帝造反,位及人臣,新帝将平南赐给敬平侯做了封地。
棠钰一时间吃饭都不香了。
陈倏一直记得,幼时家中遭天家迫害,周妈妈曾护着他逃到平南。
他那时冷得发抖,也饿得发抖,那时救了他性命的人叫棠钰,他蜷缩在她怀里,闻到她身上的海棠香气,迷迷糊糊见她颈边一枚清淡的海棠印迹……
等他再去寻人的时候,棠家已经迁走。
多年后,陈倏加冠,奉诏入京尚公主,驿馆里,他闻到她身上清淡的海棠香,遂又看见她颈边的海棠印迹,眸间淡淡垂了垂,“你既有差事,我不为难你……”
他指尖冰凉,心却是热的。
1v1,暖文,结局he,女主大男主两岁,男主会耍赖撒娇那种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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