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外头就下雪了,今年冬日比去年的还冷了些。
柏嫣搓着手,被人从身后环住,“冷还开窗?”
“你不多休息会儿吗?”
“不累。”
裴霖关上窗,“想出去就出去吧,多穿些。”
“那一起吧,走吧,去堆个雪人。”
柏嫣转身扑进他怀里撒娇,见他同意她开心的牵起他的手。
去年他们也在这里堆了一个雪人,胡萝卜的鼻子还被小白咬了一口。
她捧起一捧雪,搓成个小球,向他脚边砸去。
裴霖没有躲,由着她砸到了,他弯起唇站在一边看着她开心的和小白蹦跳着。
她刚堆了一个大球就被小白弄倒,一人一虎忘记了要来干什么,打闹成一团。
小皇后一直可爱的像个孩子,他是如此希望她一生都这样平安喜乐。
小白吃的多,长的飞快,现在的身型已经很庞大了,被它压着的时候完全动弹不得。
柏嫣撒娇着回头望向裴霖,等着他给她撑腰,“大人,你管管它。”
多大了还告状,裴霖笑了下朝着他们刚走了两步,喉中的猛的涌上的腥甜让他不得不变了脸色,站住。
柏嫣也看出他的不对劲,她脸上的笑容一瞬僵硬。
小白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被她用力的推开,茫然的歪头。
她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跑向他。
他的身型晃动,鲜血在洁白的天地中是那么刺目,断了线的血滴从他手指缝隙中溢出。
滴落在雪地,炸开艳丽的颜色。
“裴霖!”
柏嫣抬手接住他倒下的身体,他满身血红的倒在她怀里,口中不断的涌出鲜血。
脸色苍白的如同周围的雪,身上冷的吓人。
“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样啊,裴霖你别吓我,求求你了。”
她用力的抱紧他,贴上他的脸。
他的艰难的喘息着,无法说出一句话,只能看着她,眼眸中全然是诀别。
“不要不要,你看看我,不要!”
柏嫣失去理智的疯狂亲吻他,一下下抚着他的心口努力的让他好受些。
可他的呼吸还是逐渐微弱,闭上眼睛倒在她怀里。
这次昏倒就是四日,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柏嫣扑进他怀里哭的哀哀欲绝。
醒来后他更如秋日最后一片枯叶,摇摇欲坠。
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每次哭都当着他的面。
想让他心疼她,能更努力的活,留下来。
可裴霖除了将她搂住怀里,哄她别哭,除此之外他不敢保证分毫。
“娘娘,放手吧。”
长痛不如短痛,每每在她面前晕倒醒来后他都心疼的像是被人捅了无数刀。
他不忍看着她守着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的人,就这么流眼泪。
“裴霖你个王八蛋说什么呢!你要再这么说我再也不理你了,我永远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恨你,你听好了!”
吼完他,柏嫣对着他哀伤的眼眸又舍不得再说重话。
她抱上他的腰,轻轻的开口,“很痛吗?”
痛,每次呼吸牵扯着肺腑,他都想少喘几口气。
可他从来没有不允许她亲他,即使大口的喘气痛的连他都难以忍受。
为什么今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在逐渐退化,已然大不如从前。
他会在彻底退化前自行了断,剩下的时间就当为了她苟延残喘。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他很想笑,为了她放弃生命,放弃报仇,他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犹豫。
他曾经以为最重要的,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他又睡过去后,柏嫣轻声的离开殿里,在外头无方向的晃荡着,晃到熬药的地方。
隔着老远,她就能闻到药刺鼻的苦味。
闻的她反胃,忍不住要吐出来,但他每次都面无表情的喝掉。
即使刚刚他不说,她也知道,痛,一定很痛,苦,一定很苦。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被风吹的冰冷。她缓缓走进去,蹲在正在用小火熬制的药前。
“小翠,你说,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娘娘?”
“我知道他难受,知道他不想活了,是我逼着他痛苦的活着。可是我不想他死,不想没有他,小翠。”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想。”
小翠哭着唤她,拉着她的手,说着那老一套的说辞。
因为他爱她,所以付出了生命,所以她可以任性的强迫他做任何事吗。
柏嫣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罐,不再说话。
“我看得再加一副柴胡,趁现在加进药汤里,快去拿来,”刚走进来的许太医愣了愣,赶紧向她行礼,“啊是皇后娘娘。”
柏嫣嗯了声,扯出笑,“多谢许太医了,只有您一直忙着研制解药。”
“娘娘客气,这是臣分内之事。幸好大人愿意尝试,前几次我同大人说这个药不知道是否有效,喝不喝全在大人。大人说无妨,可以一试,臣才敢放开手脚。”
“是吗,”柏嫣笑了下,又是为了她吧,喝这些苦药,“您又加了什么药材,苦吗?”
“臣前日寻了本医书,上面记载了一种奇诡的解药。便是这几种药材,只不过还得加上活人的鲜血作为药引子,臣.......”
“不必麻烦,我来吧。”
柏嫣不推脱的直接划开手指,说不定心爱之人的更有用。
“够了吗?”
鲜血一滴滴的溅入,苦涩的药喂萦绕在鼻尖,柏嫣皱了皱眉。
“恐怕还得,再来些,这样差不多了。”
半碗药已经变得七分满了,柏嫣收回手指,放进嘴里含了下。
划破手指真是她认知中最痛的事了。
“给我吧。”
她端起碗,走了出去。
身后的许太医望着她的背影犹豫的开口,“娘娘这是何必?”
小翠担心的望着她离开,反应过来后勉强笑了下,“您有所不知,之前裴大人救过我们娘娘,娘娘不过是还给他。”
“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