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诅咒你一辈子没有性！生！活！”
最后那五个字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像是把吸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扯着嗓子努力吼出来，带着满满的吐槽欲和怨恨。
手机贴得太近，陆汐愣是被她吼得耳膜生疼，缓了几秒钟才缓过来,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
大概半个多小时前。
九点多的时候，单身狗小夏可怜没人陪,无聊发了条朋友圈说想吃火锅。司语看到后给她打电话，说要过来和她一起吃。
司语风风火火来得很快，还带了一箱啤酒。
小夏讶然：“不是说要吃火锅吗？”
司语大大咧咧说：“火锅配酒，越吃越有。走着！”
有这个说法吗？那也不用买一大箱吧！
小夏把她引进门。
司语点了两人份的外卖火锅，让人把材料送过来。小夏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没吃晚饭,东西到了以后司语只象征性吃了几口青菜,之后就开始喝酒。
“小语,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小夏见她一口接一口不带喘息,忧心地问。
司语往嘴里灌酒的动作一顿。
因为梁予菲那几条消息，和陆汐莫名其妙吵了一架，司语心情确实不太爽。
她不爽自己好心提醒,却被人认为是多管闲事,更不爽自己那一刻没控制好情绪。
陆汐没有说错,她们本来就是协议结婚,不需要感情。
陆汐本来就不喜欢她,是她非要死皮赖脸纠缠。
陆汐一直在遵守规矩，而她一直在破坏。
这些道理她都明白。
可是当陆汐又一次拿协议那套说辞堵她时，她心里腾然生起一股不管不顾的情绪，说了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如果陆老夫人不突然闯进来，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破罐破摔。
后来陆汐去了公司，她陪着陆老夫人，说了一整天的话，笑了一整天，累了，倦了。
她不需要找谁倾诉，就是单纯想发泄一下。
她并不是要和谁赌气，才大晚上偷跑出来。只是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知道可以找谁分享。
她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关系好点的只有小夏。刚好她看到了小夏发的朋友圈，刚好小夏也正需要人陪，她就过来了。
“小语？”小夏见她沉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司语恍然回神，对上小夏充满关切的目光，吐了口气，说：“今天是我生日。”
小夏挠挠头：“我记得你身份证号，你生日不是6月12日吗？”
“那个不准。”司语轻描淡写地说。
“呀！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不用。”司语扯了扯嘴角，说：“陪我喝酒就行。”
她脸上在笑，眼睛里面却没有半点笑意。小夏看她一脸苦闷，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这生日过得太冷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能感觉到她不开心。
情绪是会传染的。
小夏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又不太会喝酒，捏着鼻子勉强陪她喝了几口。
司语如牛饮水，“咕嘟咕嘟”灌了几瓶后，醉趴在桌上。
小夏担心得要命，忙绕过来查看。
这时司语包里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上写着“陆汐”两个字，小夏怔了怔。
“小语小语，是陆总电话。”小夏跟捡了五百万支票一样兴奋地推她，凑在她耳边强调说：“是你喜欢的陆总啊！”
司语脸埋进臂弯里，像是嫌弃她吵，看都没看就把她递过来的手机推开了。
欢快的铃声还在继续，一直趴着的司语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小夏：“……”
boss的电话不接好像不太好吧？
小夏不清楚陆汐这么晚了给司语打电话是为什么，她叫不醒司语，眼看铃声就要断掉，只好免为其难帮接了。
接通后，听到那边极度辨识度的清冷又好听的嗓音，小夏紧张得说话结巴：“陆陆陆总……”
两人只说了几句，司语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猛地弹起来，眼神晶亮，鱼吐泡泡似的开始口吐芬芳骂陆汐。
小夏目瞪口呆，她不敢告诉陆汐司语都骂了些什么，愣怔间手机被司语抢走了。
最后那句诅咒吼出来时，小夏心惊肉跳，眼疾手快夺走了手机，掐断！
司语还在酝酿下一句要说什么，手里一空，眼神迷离看着小夏：“你干嘛抢我手机？给我，我还……还没有说完！”
她喝得脸红脖子粗，像个被抢了玩具的小野猫，瞬间炸毛，扑过来要夺回手机。
小夏灵活躲开，把手机藏到身后，语速飞快地说：“再说下去，我怕你明天就要被陆总雪藏了！”
性/冷淡也就算了，诅咒boss一辈子没有性/生活？这种话能乱说吗？！
司语“切”了一声，不以为意地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快被你吓死了！”小夏心有余悸地说。下属骂大boss，还骂得这么狠，不是找死吗？
小夏不清楚她什么背景，只知道她家里很有钱，有钱人家的小姐说话做事就是狂，小夏一个卑微打工妹没她那个胆量。
之前怎么问她都模棱两可不愿说明，这通电话后，小夏仿佛get到她为什么要跑来借酒消愁了。
仔细回想她刚才骂陆汐的那些内容后，小夏小心试探道：“小语，你是不是被陆总拒绝了，所以才心情不好啊？”
司语像是被问住了，猩红的眼睛盯着看了她很久，两只手抱住头，说：“不要跟我提她，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她低着头，声音微哑，沉闷。有那么一瞬，小夏以为她哭了，想凑过去看看，手里攥着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陆汐打来的。
陆总不会是生气了打过来训人吧？！
小夏犹如拿了个烫手山芋，纠结了很久才按下接听。她怕司语再口出狂言惹恼boss，故意远离，用手捂着话筒，惴惴地“喂”了一声。
“她是在给谁过生日？”听出接电话的仍旧不是司语本人，陆汐直截了当问。
“过生日？啊对，小语说今天是她生日。不过……”小夏看了看垂头不语，连头顶的发漩都写着不开心的司语，犹豫道：“我看她心情很不好，我问她她不肯说，看着像是……失恋了。”
是因为您吧陆总？您喜欢梁予菲所以拒绝了小语？这些疑问小夏只能存放在心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夏大概明白司语为什么那么愤懑地说出那句诅咒了。
陆汐一朵高岭之花，平时看着清冷无欲，多少美女前扑后拥她都无动于衷，拒绝司语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喜欢梁予菲那个虚伪的女人？？？
在小夏看来，梁予菲和司语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她为司语感到惋惜和不值。
电话这头的陆汐闻言一愣。
她不知道今天是司语生日，以前没关注过。司语也没有说。
好端端的失什么恋？难道是和那个林亦言有关？
思及此，陆汐心一沉。
心底有个声音提醒说：你们只是协议结婚，她要做什么是她的自由，心情好或不好与你无关，少管闲事。
可是嘴巴却快过大脑。
陆汐听到自己略微急的声音：“她现在在哪儿？”
“在我家。”小夏说。
“你们吃完了吗？”
“完了。”
“在什么位置？”
小夏“啊”了一声，看了看在揪自己头发的司语，不确定道：“陆总，您干嘛打听我家在哪里……您难道要来我家？”
陆汐略微沉吟，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说：“告诉我地址，我去接她回家。”
小夏下意识报出具体位置，又怕她不知道怎么走，说：“要不我给您发个定位？”
“不用。”陆汐说：“我导航。”
“哦哦，好的。”
挂完电话，小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过去疯狂摇晃司语：“小语，陆总她说要过来！她要来接你回家！”
司语被她摇得头晕目眩，捂着头表情痛苦地喃喃：“回什么家？我没有家。”
小夏只当她是喝多了胡言乱语，搓着手兴奋等待陆汐到来。
小夏住的地方很近，不堵车十分钟就到了。
陆汐电话再次打过来时，还是小夏帮接的，听到那头的人说：“她还能走吗？能的话麻烦你带她下来吧，我到你们小区了。”
“好的陆总，我们马上下去！”
挂了电话，小夏心想陆总真是客气，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她过去架起司语。
“干嘛？”司语疑惑地看着她。
“陆总来接你了。”小夏说，保险起见，出门前给她戴了个口罩。
司语就这样在小夏的搀扶下稀里糊涂到了楼下。
小区路边停车位上一辆白色宾利开着双闪，小夏认出了那车。一抹高挑的身影靠在车门边，昏黄的路灯都挡不住她耀眼的容颜，气质卓然，正是陆汐。
小夏把司语扶过去：“陆总。”
陆汐冲她点点头，看着酒气熏天的司语，拧眉：“喝了多少？”
“嗝——”司语打了个酒嗝。
小夏干笑两声，代替她说：“喝了三灌。”
陆汐眉头拧得更紧，打开车门，说：“先上车。””
“陆总，您知道小语住在什么地方？”小夏问。
“知道。”陆汐淡淡道。何止是知道，两个人还住一栋房子。
小夏心里诧异，她这个助理都不知道司语住在哪里，陆总居然知道？不过她没有时间想太多，要把司语塞进副驾驶位。
司语突然推开她，没骨头似的往陆汐身上靠，两只手软绵绵地搭在陆汐肩膀。
小夏惊呼一声。
司语虚眯着眼睛看陆汐，说：“原来是个代驾。”光说还不够，直接上手摸脸，“长得这么标致，当代驾可惜了，要不要……嗝，跟姐混？我包/养你，保证你以后吃香的喝辣……唔？”
“陆总她她她喝醉了说的都是醉话，您千万别生气！”小夏隔着口罩捂住她嘴巴。
司语咿咿呜呜说不了话，柔若无骨的手在陆汐脸上一通乱摸。
陆汐薄唇抿成一条线，情绪莫测，抓住她乱动的手，眼眸微沉，似是不满地说：“你这喝醉动不动调戏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司语瞪她：“唔！”
小夏暗暗吃惊，她都不知道司语喝醉了会调戏人，听陆总这意思，难不成是曾经被调戏过？？？
陆汐指的是司语杀青宴上喝多在楼道里调戏梁予菲的事，司语现在这个状态哪里还记得这些？用力掰开小夏的手，同时扯下口罩，跑到路边抱着一棵树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司语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眼花，抱着那棵树急促喘息。
眼前多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她拿过来一口气喝掉半瓶，把剩下的还给对方。
路灯从对面打过来，司语眼神有些不聚焦，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审视半天，说：“你谁啊？”
陆汐顿了顿，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代、驾。”
“哦。”司语不在意地大手一挥，说：“我不要代驾，你走吧。”
小夏面露惶恐，说：“小语，她是陆总啊！”
“什么陆总？”司语歪头。
小夏不知道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飞速觑了眼陆汐——一脸冰霜看不出喜怒，急得跺脚道：“咱们光影娱乐ceo，陆汐，陆总！”
司语表情微凝，下一秒恍然想起，唇角上扬，声音娇媚：“陆汐啊……我当然知道，她可是我老婆。”
小夏心说果然是醉得不清，都开始说梦话了。还老婆，你还真敢说！
司语伸出双臂，懒洋洋地挂在陆汐脖子上，撇撇嘴，用撒娇一样的语气说：“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来接我。走吧～”
这一刻，陆汐都分不清她到底醉没醉，眼神微动，把她两只手拿下来，反手轻轻一拧，把人塞进车里，用安全带固定好，关门，一气呵成。
“陆总再见！”小夏挥挥手，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小声说：“小语保重！”
这座城市渐渐染上秋意，树影斑驳摇曳，夜深后略显凄凉。
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路边的霓虹照亮映着黑沉沉的天幕，凉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很快把酒味吹散了。
白色宾利在畅通无阻的街道上缓缓驰行，司语歪歪扭扭坐在座位上，口罩挂在下巴处，抱着安全带，半垂着眼，昏昏欲睡。
陆汐以为司语会闹，结果一路人都很安静，最后还睡着了。
车子直接开回她们婚后一起生活的那栋房子。
把车停好后，陆汐过来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刚碰到她手臂，司语醒了，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陆汐手收回，清了清嗓子，说：“到家了，出来吧。”
司语像是没认出周围的环境，眼神呆滞，一动不动。
反正已经把人安全送回来，她的责任尽到了。陆汐心想，转身就走。
车库连着客厅，陆汐打开那扇门，没听到身后动静，微微侧身，发现她还是僵坐在车里没动，想了想，折返回来。
“夜里凉，你又喝了那么多酒，在这里过夜会感冒。”陆汐尽量耐着性子说，见她还是不动，以为她是没力气，伸手要去帮她解安全带。
猝不及防被挡了回来。
车库的灯亮堂堂照在司语绯红的脸蛋上，两只手戒备地护在胸前，眼睛染了醉意，闪着微弱的光芒，表情空白，像是不认识她。
“我是陆汐。”陆汐轻声说。
司语面露困惑，似乎是在思考陆汐是谁。
迎着她充满戒备又迷茫无助的双眸，陆汐宛如被人操控了神智，薄唇微启，又补了一句：“是……你老婆。”
女人看了她足足有半分钟，抓着安全带的手才一点点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