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左捧着手里的纸尿裤,纸尿裤上印着的几只粉色r0uga:n小猪正搔|首|弄|姿地摆出些|魅|惑|的辣眼睛姿势,旁边还用俗艳的字体和颜色印着品牌名字:“粉色|翘|臀|诱|惑|”,江左不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克制自己不把这纸尿裤往地上摔:……什么纸尿裤这么骚,鸡笼都快装不下你了!!!
沈意樘垂下眼皮,一言不发地看着江左,诊室内光线充足,眼前的少年耷拉着眼皮,眼角低低地垂着,带着几分潮气的乌黑长睫湿漉漉地缠在一起,他手里捧着那块印着粉色小猪的纸尿裤,几寸纤细可握的手腕从袖口伸出,腕部微微突出了几根蓝紫色的青筋,却迟迟不见他有动作。
沈意樘眼角有些愉悦地微微翘起,他压了压嘴角,放低了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怎么,需要帮忙?”
江左回过神来,他猛地抬起头来,急忙又干脆地回绝道:“……不需要!!”
沈意樘不说话,只从鼻尖轻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江左这才觉得自己回复地太过利落干脆了,他一面担心沈医生一番好意被自己拒绝会伤了他的感情,一面又怕按照沈医生这服务热情的势头,自己不果断一点拒绝的话他还真有可能要亲手帮自己穿尿裤了,江左只好温吞吞地解释道:“我刚刚掐指一算,发现这纸尿裤跟我八字不合……沈医生,不如你给我换个款式简单点的?”
诊室内空调冷气呼呼吹着,觉得腿冷的江左说话的时候就不自觉扭着双腿把右脚踩在了自己的左脚脚背上,还曲起左腿将膝盖贴在右腿膝弯处,试图借此汲取些许微不足道的暖意。他左右脚上的白袜子也团在了一起,可以料想到包在里头的几只白皙的脚趾头全都可怜兮兮地缩起来了的模样,像要依偎在一起取暖似的。
江左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脚上的小动作,还坚持不懈地抬着脑袋在跟沈医生打商量:“我做人很朴素的,也不追求什么花样……简单一点的那种就好……或者我拿条白布垫在裤子里……对啊,白布岂不是绿色又环保?!沈医生你看这样成吗?”
再次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惊艳到了的江左差点笑成了震动模式,他伸长了脖子凑到沈意樘眼前,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沈意樘向下眸子一扫,眉心略微动了动,在口罩的遮掩之下他缓缓舔了舔嘴唇,接着突然抬手推了一把江左。
未加防备的江左吃了一惊,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半步,大腿后侧撞在检查台的沿上,他没稳住身子,猝不及防就往后倒去,接着后背一凉,整个上半身都跌在了检查台上,摆出了一副四脚朝天的姿势。
不明白为什么简单的拒绝和机智的提议会上升为肢|体的冲突,江左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两个迷茫的问号:??
还不等江左弄明白,沈意樘就往前走了两步,从江左手里抽过了那张被他捏着有些发皱的纸尿裤,两只纤长的手指“撕拉”两下就将侧面的黏纸撕开,接着十分利落地把纸尿裤给江左围系上了,裹住了那白的有些晃眼的地方。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迫围上了羞|耻的猪猪纸尿裤,江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发脾气指责这沈医生擅作主张帮他带上这|骚|气的纸尿裤好,还是为他亲力亲为对待病人态度亲切热情而感谢他好了,江左哑然地张了张嘴,等合上后又想说些什么,可是再次张开嘴还是半天没吐出一句话来。
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的江左一脸颓废地瘫着,四肢软软地垂在一旁,两眼放空:哦,好嗨哦。
做完这一切后沈意樘没有松开江左,而是顺势俯下了腰,将手撑在他脑袋的两侧,俯视着他的黑乌乌的眼眸深邃又幽暗,像是藏着什么复杂的情绪,细看之下又什么都没有。
觉得姿势有点不妥的江左努力睁大眼睛回视,想赶在沈医生又做出什么过分热情的举动之前转移他的注意力:“沈医生……我是不是要留院观察来着,那我……我去办个住院手续……”
沈意樘垂眸盯了他一会儿才收回手,他弯腰拾起地上江左方才脱了的裤子,趁江左刚坐起身子来时就握住了他的脚腕,动作强硬地帮他把腿套进了裤腿里,江左扭着腰缩着腿要从沈意樘手里抢过裤子:“沈医生沈医生……这次我真的自己来就好……!”
裤子已经套到了膝弯处,却因为江左坐着而没法继续再往上穿了,沈意樘收回手,拍拍江左的脸蛋,声调冷冷道:“站起来。”
江左双手握着裤子,决定这次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他声音洪亮,伸直了脖颈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不!!!”
沈意樘慢慢眯起眼睛:“不想穿?”他静静地看了江左几眼,突然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像藏了冰,“那你就光着|屁|股|出去吧。”
没猜中这结局的江左:……你怎么这个亚子啊?
见江左没有动作,沈意樘作势就要伸手把他穿到一半的裤子扒下来,江左装作漫不经心语速飞快地道:“坐的腰好酸诶,我先站起来一下下好了。”
撑场面的话还没说完江左就急急忙跳下了检查台“刷”的一声站地笔直,乖乖地让沈医生帮他把裤子套上了。
等着沈医生一手搂着他的腰帮把他的裤子穿好,又将他的衬衫底整整齐齐地塞进了裤子里,差不多整个人都贴在沈医生胸膛前了的江左这次再怎么骗自己,也不得不叹着气承认了:这沈医生看起来年纪轻轻,长得人高马大的,没想到却这么爱操劳,恐怕是个天生的丫鬟命……
给江左穿戴整齐了,沈意樘忽视掉江左看向自己时略带怜悯的眼神,朝他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说道:“跟我来。”
有了纸尿裤再也不怕皮鸭乱漏油了的江左自信地迈大了步伐,跟在沈意樘身后,由着他带着自己在医院里七拐八拐,等拐出了医院后江左才逐渐放缓了脚步越走越慢,最后停在原地迷惑地望了望身后的医院大门:“……不是去办住院手续吗?这是去哪里啊?”
“医院床位紧张,没有多余的位置了。”沈意樘没有回头,“我有间公寓在附近,你今晚可以歇在那,半夜要是有什么状况有我做紧急措施,如果情况紧急直接到医院也不会耽搁。”
江左一点也不信这个狗医生的胡话:“刚才诊室里面那么大一张床!当我看不到吗??”
江左警惕心一起,越发觉得这沈医生刚才对自己那么热情也许根本就不怀好意,说不定只是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而真正的用心是要将自己骗去进行|非|法|肾|脏|交|易呢?
沈意樘停了下来,他半转过头,眼神轻飘飘地落了过来:“你一个人睡那不怕?”
江左:……你说话好伤人。
尽管如此,江左还是固执地僵站在原地,不愿意迈开脚跟着他走。
早在两人还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中医趁着换班的时候在门口抽抽烟偷个闲,见一会儿医院里走出了两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只穿着便服,大概是个病人,两人似乎还在门口起了些争执,他也不在意,只竖起耳朵将两人的话都听进耳里,想拿来当明日跟其他老同事一起吃茶时大谈当代医患关系的补充材料,于是他继续一声不吭地倚在旁边的大柱子上,慢吞吞地吸了口烟,让那口气憋在肺部里转着。
见门口不远处的两人半天都不动,像是陷入了僵局,老中医有些好事之嫌想上前凑凑热闹,拿出自己多年的经验给两个年轻人解解纷争矛盾,还不等走近,就见那侧着半身的人虽然戴着口罩,眼皮上的那点痣却清晰地扎眼,老中医一个哆嗦,不经思索就把烟扔在了地上急急忙忙用布鞋踩灭了,这辈子来第一次这么痛恨起自己这爱凑热闹的臭毛病。
他刚想落荒而逃,就见沈意樘眼角的余光已经扫过来了,老中医浑身一僵,脚下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愣是改成了往两人的方向走,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鞠了好几个躬,还用泛黄的白大褂袖口一个劲地擦额角的冷汗,往日的三寸不烂之舌到此时也只能结结巴巴反反复复地吐出一个字:“沈……沈……沈……”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可以睡医院里,”沈意樘也不看他,只轻蔑地朝江左笑了一声,凉凉道,“听说医院底层的停|尸|房最近不见了几具……”
说话间他侧了侧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老中医。老中医一个激灵,心里明白自己要是不好好接这话,沈二少就会让他应了前几天在网络上看到的那句“舌头没有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这么一想,他似乎还能想象到口腔里空荡荡的感觉,打结的舌头一下子就捋直了,他脑子里浮起刚才偷听到的话,再联系起每晚给孙子睡前念的鬼故事,几乎是立即就把话头接了过来。
老中医先叹了口气:“唉!崩提了!那些不见的尸|体啊,都在医院其他地方里找到啦!有几具在几个病人的病床底下,还有几具竟然到厕所里去了!不知道是哪个死娃子做出搬人|尸|体这种亏阴德的事!监控摄像头还偏偏全都无端端地坏了……近期不少住院病人还声称自己半夜看到尸体自己在跑,这不是没睡醒说胡话是什么?反正是闹腾地不行,好几个吓傻的说要转院,还有的就更疯了,竟然说要找道士来医院里驱邪嘞,我看是他们脑子不正常需要去去邪才对!院长知道了这事还发了怒,说让这帮子闹事的疯家伙明天通通都得转到精神科去看看得了!”
渐入佳境的老中医说完还热切地看看江左:“小兄弟急着住院不?不急的话等明天再来吧?明天估计可有一大批病床空位留出来呢!你是沈医生的病人,我们重视的很,得给你留个最豪华的单人间病房!就是离太平间近了点……”
江左没听完就往沈意樘的方向走了几步:“今天晚上有点冷诶咱们可快点走吧,大半夜不要在路边聊奇怪的话题,我没有一点兴趣听。”
跟老中医告别后,接下来的路江左先是跟着沈意樘往医院门口的马路对面走去,随后进了对面小区的大门,直到坐电梯到了沈意樘口中的那间公寓里,江左都像只刚出生毫无安全感的迷茫小奶鸭,亦步亦趋紧紧地黏在沈医生的背后,生怕他把自己扔下了,还时不时偷偷捏住沈意樘的白大褂,扭头看看自己的身后有没有可疑的东西跟着。
沈意樘说的这间公寓面积并不算太大,约莫八|九十平左右,虽然布置简洁,生活用品也样样齐全,细心的人看来却能发现屋子里缺乏生活痕迹,物件也几乎都是全新的,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可江左自从听了老中医胡诹的话后就有些恍惚,更别提费心思留意这些了。
沈意樘把江左安置在了主卧旁的房间里,房间里头布置与色调都很简单,还带一个小盥洗室,所有的一切都收拾的纤尘不染,洗漱用具床上用品一并准备齐全,就连睡衣也叠好了放在了整齐的被褥上,就好像是主人早早就预见了这间房有人要入住了似的。
沈意樘跟江左提了一声主卧就在客房旁边,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可以叫他之后,就留下江左一个人在房间里出去了。
折腾了一天已经浑身虚脱了的江左捧了床上摆着的睡衣,简单洗漱过后就换上了。关了灯后乖乖钻进被窝躺着的江左摸着身上舒适顺滑的丝质睡衣,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感激一下沈医生,还没想好具体怎么个感谢法才好,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才睡到半夜,江左就再次被熟悉的寒意冷醒了,他睁开眼睛,黑暗中也能感受到房间里被一大团雾给蒙住了,江左打着哆嗦,坐起身子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抖着声线对着空气试图威胁道:“你不要惹我,我生起气来很恐怖的!!”
江左屏气凝息,留神听有没有什么动静,一边想着早上寺庙里住持说的“|操|爽|了这鬼魂自然就会走了”这等鬼话,不由眼睛有点干干的,不等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出现来脆他的皮鸭,江左便决定要主动出击,他抱起枕头,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就闭紧眼睛嗷嗷大叫着冲出了门外往旁边沈意樘的房间冲去。
冲进了主卧用力关上了房门的江左背贴着门呼呼喘着粗气,等稍微恢复过来才打量起这个房间。
沈医生不在,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床铺略有些凌乱,角落里一盏立着的落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不知道沈医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江左不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寂静之中突然房门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嘎吱”声,门把缓慢地往下压去,江左吓得抖了抖,他高高举起枕头,正准备在被吓晕之前就先发制人用枕头把自己捂晕,就见门缓缓打开,屋内的灯发出的微弱光亮先是落在一只嶙峋寂寂的手上,那手握着个杯子,里头装着冒着烟的乳白色液体。接着那光线渐渐扩大,江左的小心脏一阵砰砰乱跳差点喘不上气来,等门完全打开了,快被自己憋死了的江左才看清,沈医生穿着一身睡衣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把,另一手还捧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他的头发有些乱蓬蓬地翘着,睡衣的领子也翻起了一边,寻常人这样难免有些邋遢之嫌,他却颇有些燕慵莺懒的姿态。脸上的口罩此时已经取了下来,便清楚地见到他冷淡却近乎没有血色的面孔,蹙起的眉间还散散地拢着一丝病气,只乌湛湛的眼眸里淬着一束寒光,微挑起的狭长眼皮上方寂寂地落着一点惑人心神的痣,薄削的唇颜色也略淡。他皮相极美,却有些藏不住这的面p-i底下的森森煞气,像是在千堆坟窟万重冢上突兀长出的一派倦倦春色,叫人看了惧而远之。
此刻他矜冷的面容被房间里朦胧昏暗的光影揉碎分割,伴着那慵懒懒、散漫漫的神态,又模糊地晕出了一丝叫人心颤的颓唐之美来,愣是将那煞气压下了几分。因此江左只有第一眼望去时,才恍惚有种人类在遇到危险时脊背寒凉汗毛倒竖的应激反应,可再细细看去,江左的脑袋里就只剩下了“这狗医生长得真jb好看,jb都没他好看”这个念头,好像刚刚那不知哪里来的危机感只是自己的错觉。
见江左大半夜出现在自己房间里,沈意樘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他端着手里的那杯牛奶,站在门口语气寡淡地问了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敢再回自己房间里一个人呆着了的江左紧紧抱着怀里松软的枕头,细细的手臂都深深陷进了蓬蓬的棉花里,内心紧张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江左空出一只手拍拍床:“天气冷,有话不如床上说?”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我终于搞完毕业论文回国惹嘤嘤嘤嘤嘤tt^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