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下午第一节就是英语课。
蔡苏亚一手托腮，另一手拿着笔，漫不经心地在摊开的课本上一点、一点。
林毓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轻飘飘的，称不上专注，更不算炽热,但顾盼间却蕴含着另一种似有若无、神秘难测的魅力,叫他无法不在意她。
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坐立不安、心神不定的滋味了。
这小丫头……
林毓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但即使这样,他心除了“真调皮”的感叹，就是缓缓流淌过的温热甜蜜的细流,丝丝缕缕在心底汇聚,总有一天会凝聚成汪洋大海,到时候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林毓已经慢慢踱步到了蔡苏亚的座位旁边，他屈起白皙修长的手指，关节处在她课桌边沿轻轻敲了两下。
——既是回应，也是安抚。
蔡苏亚明白他的意思,白嫩的小手托着下巴，仰头冲他扬起了一抹毫不避讳的、甜甜的笑,熠熠流光的眼眸弯弯，霎时间,仿佛天下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倒映在她眼了。
林毓微微一怔,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幸好,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念着课的声音没有停顿，只是速度慢了点。
他故作从容地收回视线,在心底发出一声苦笑：真是出息了。
林毓谨慎地用余光朝蔡苏亚的方向看去，她又冲着他笑。
明明还没有成年啊……
林毓淡然垂眸，遮挡住了眼底泛起的欢喜，和某种宿命般的感悟。
“铃铃铃——”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林毓温和地跟同学们告别，拿起教案走出了教室。
“林老师好像今天心情很好欸！”
“对啊对啊！刚才林老师念课，我偷偷看过去，发现他在笑嗷嗷嗷！还是那种很温柔很神仙的笑！！呜呜，可惜很快就没了，我差点以为我在做梦呢……”
“哈哈林老师不会是被你花痴的眼神给吓得不敢笑了吧？”
“滚！”
“哇~许笑笑你太罪过了吧！”
“唉，如果我这辈子还能有幸看到林老师那样的笑容，哪怕手机被没收我也认了，绝对要拍下来当屏保！每天看一眼，明天期末考我都不怕！”
“咦~尽吹牛~”
…………
在一片吵闹声，蔡苏亚缓缓起身，前排的女生听见动静转头过来，“苏亚你要去厕所吗？我跟你一起去吧。”
蔡苏亚弯唇笑道，“不是，我要去办公室，上周布置的英语课背诵我还没完成呢。”
女生奇怪地说，“你找课代表背就好了呀，林老师没那么严格的。”
“我有几个单词一直读不顺，课间大家都要休息，我总不好占用课代表的时间。”
“哦哦。”女生笑眯眯地说，“苏亚真体贴~”
“那你去吧，反正下节是体育课，不着急，要是晚了，我会帮你向体育老师请假的！”
蔡苏亚松了口气，“那真是太谢谢你啦。”
“不客气！”
蔡苏亚敲响了林毓办公室的门，要不说盛德有钱的，每个老师的办公室都是独立的。
“请进。”他温和低醇的声音响起，见推门进来的是蔡苏亚，也不觉得惊讶，只是脸上的笑容一时间真切了许多，“你来了。”
“这次又是来问问题的？”
林毓柔和包裹着宠溺的目光，宛若炫彩糖纸下的透明糖果，反射出绚烂灿烂的颜色，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渲染得像是在梦一样美好。
蔡苏亚忽然想到了刚才班上同学的聊天，忍不住扑哧一乐。
林毓莞尔，“笑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往前一步，没有被外力抵住的门自己就关上了，蔡苏亚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他跟前，直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见到你我就想笑。”
林毓轻笑一声，动作仔细地将她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柔软甜蜜，窝在他怀里契合极了，跟原本就长在他身上似的。
他很高兴。
高兴地叹了口气，
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那些虚无缥缈、或许精彩明亮的未来，跟怀的小姑娘比起来，没有一点竞争力。
“我也是。”他低低出声，“一见到你就想笑。”
不光是想笑，目之所及，万事万物都蒙上了愉悦的滤镜，哪怕是他已经看惯了的桌子、椅子，也有了一种别样的可爱。
蔡苏亚白嫩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看起来，你很喜欢我？”
林毓松开手，转而捧起了她的脸。
他的手掌在她的衬托下，太大了，双手捧住她精致的小脸蛋，林毓不免有些小心翼翼，就像是捧着一颗传世明珠。
他笑笑了，其实也对。
她是他的掌上明珠。
“我喜欢你，很喜欢。”他低下头，一字一顿在情绪渲染下，都带着某种强大的力量，“我知道我现在不适合说这些话……”
毕竟他是老师，她是学生，还是未成年的学生。
“但我希望你明白，”他眸光迸射住熠熠的光辉，是前所未有的笃定和认真，“我是喜欢你的，而且这份喜欢重到连我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林毓笑了一声，夹杂着些许无奈。
但是，对一个高生说“爱”，他真怕把人吓跑了。
“我欠你一份正式的告白，等你毕业后，我会尽力弥补，希望在这段时间内，你能将我作为你男朋友的考察人选。”林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心里还有别的候选人，我无条件得排第一。”
他一直对外呈现出来的都是温和雅致的一面，这一句话蕴含的强势执拗，倒仿佛是掀开了那层表面，将被他隐瞒在深处的人格显露了一角。
这也是林毓为什么要跟她说清楚的原因。
万一他碍于两人身份、她的年纪等种种因素，不把心的感情表露出来，学校里到处都是青春洋溢、俊秀帅气的少年。他在这儿温水煮青蛙，结果别人拿着他煮好的青蛙一口吞了，那怎么办？
蔡苏亚乖乖地听他说完，明眸弯弯，粉嫩的唇瓣也弯了起来，脸颊红扑扑的，眼底氤氲着晶莹的光亮。
真可爱啊。
林毓默默感叹了一句。
她捏了捏他的手，“林老师，我该回去上课了。”
“这么快？”林毓语气显露出淡淡的失落，“你能不能再陪陪我？”
蔡苏亚顺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指尖向上看去，对上林毓诚恳的目光，“可是……”
林毓打断了她的话，“下节是体育课不是么？”
“我可以帮你请假。”
蔡苏亚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转起来，灵动又活泼，
她像桃花瓣似的唇微微撅了撅，“但是……”
“没有但是。”林毓牵着她坐下。
他在办公室新准备了一把折叠躺椅。
以前他不午休用不着，但知道蔡苏亚习惯每天午睡上一会儿的时候，林毓就买了一把躺椅给她准备着，连他办公室的钥匙她都有，随时可以过来睡上一觉。
“你今天午没来？”
蔡苏亚被他拉着坐在躺椅上，软乎乎的触感还透着被太阳晒过的清爽味道，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有两份试卷忘记写了，午在补作业。”
“那正好，”林毓摸摸她的头，“你在我这睡会儿，一节课的时间，足够你一觉睡醒了。”
蔡苏亚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儿睡觉了，熟练的拖鞋，把林毓脱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拿过来给自己当被子，引得他纵容一笑，“我不是给你准备了小毯子么？”
她把他的衣服盖在身上，领口拉到了她鼻子下面，只露出精致秀美、灵气氤氲的眉眼，眼睛眨呀眨的，乖巧又可爱。
林毓本就看得心软，又听她说，“可是我想闻着你的味道入睡，超有安全感的，我都好久没有做恶梦了。”
——噗通一声，
他自己跳进了名叫“蔡苏亚”的陷阱里，还是自愿的。
算是彻底逃不脱了。
林毓坐在旁边，右手轻轻拍着她放在小腹上的手，“乖，睡吧。”
显然，他对哄人睡觉这项业务还很陌生。
动作生疏、笨拙，不过，在他神情的认真映衬下，全数化作满心的真情。
蔡苏亚缓缓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歪头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周围一片安静，入眼的光线似乎也昏暗了许多，
她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她才发现，林毓依旧坐在她旁边，握着他的手，肌肤相触间仿佛是有一层分泌出来、薄薄的汗水，但不滑腻，反而渗进了缝隙里，填满了两人之间的空档，密不可分。
“还有十分钟，体育课才结束。”林毓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你可以再躺一会儿。”
他不知不觉盯着她睡颜看了许久，还有点舍不得。
蔡苏亚摇了摇头，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唔~”
“我该走了。”
“下节是数学课，我要是错过，后面的内容说不定再也听不懂了。”
林毓笑了笑，“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是。”
蔡苏亚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看来林老师在数学领域也颇有造诣啊。”
“不至于，”林毓知道她是有意逗他，失笑道，“我虽然主修的不是数学，不过大一暑假无聊的时候，帮一个数学系的导师整理他论数据，我跟数学还是有点缘分的。”
“那你主修的是什么？”
林毓回：“金融。”
蔡苏亚：“……那你怎么来教英语了？”
她响起林毓之前说的话，一拍手掌，“哦，你是跟朋友打赌赌输了，才选的英语？”
林毓摇了摇头，“因为但英语老师比较轻松。”
蔡苏亚长叹出一口气，嘟囔着，“学英语可一点都不轻松。”
林毓忍俊不禁，摸摸她的头，耐心地替她理顺因为睡觉而有些杂乱的发丝，“有我在，不会累着你的。”
————
这天放学后，蔡苏亚难得享受了一把被席慕等的待遇。
她刚坐上车，席慕就开口问：“拿到了么？”
蔡苏亚从上衣校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小的、像纽扣一样的东西，放在席慕手里，“这个……”
她咬了咬唇，“真的不会传出去么？”
“当然了。”席慕说，“这是筹码，也是底牌。”
“要是把底牌用掉了，说明一切都结束了。”
蔡苏亚似懂非懂，唇边扬起一抹柔柔的笑意，“那我祝贺你成功呀。”
席慕略带惊诧地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第一次没有冷淡、排斥之类的情绪，“这次多亏了你。”
他抿了抿唇，神色有些不自然，“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