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寻车疑案
陈孟秋走了一段距离,瞧见车轮痕迹旁边并无脚印,略一思索,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不禁笑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已经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幅画面来……那辆自行车,那些旱冰鞋,那些调皮的孩子。
陈孟秋对廖静凡和连萌萌说:“走吧,我知道你们的车子在哪儿。”
廖静凡和连萌萌都问:“在哪儿?”
陈孟秋也不说话,只顾在前面走,廖静凡和连萌萌也只好跟着。
陈孟秋又回到了那个有许多孩子滑旱冰的广场,四下里一瞧,便看见一辆前轮上了锁的自行车停在广场的边上,有几个孩子正聚作一堆嬉笑。
陈孟秋便指了指,问廖静凡和连萌萌:“那是不是你们的自行车?”
廖静凡和连萌萌看见,惊喜交加。
廖静凡说了声:“是是是!”和连萌萌都跑了过去。
陈孟秋微微一笑,转身匆匆离去。
廖静凡跑到自行车旁边的时候,忽然发现陈孟秋没有跟过来,便回过头去看,却发现他人正走得飞快。
“哎!”廖静凡跳着挥手,叫了起来,喊道,“陈孟秋!你怎么走了?”
陈孟秋听见,走得更快了。
廖静凡连忙开了车锁,一撩腿,骑上自行车,也不顾连萌萌了,风驰电掣般地便朝陈孟秋追去。
连萌萌大叫:“廖静凡,你等等我啊!”
廖静凡头也不回,喊道:“我先追他,要来不及了!”
“你——”连萌萌在后面愤愤地跺脚,嘟囔道,“花痴!见色忘友!”
廖静凡一边追,一边大呼小叫:“神探!‘少年神探’!‘少年神探’陈孟秋!你站住!”
这几声喊得路人纷纷侧目而视,陈孟秋觉得实在难堪,自己脸皮又太薄,只好站住。不但站住,回头又走了几步,迎上廖静凡,说:“你可别喊了!”
廖静凡停了车子,一笑,又绷起了脸,埋怨道:“你看看你这个人,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陈孟秋说:“你的自行车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是找到了啊。”廖静凡说,“可我不是还没跟你道声谢吗?”
陈孟秋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客气了。”
廖静凡说:“我知道你叫陈孟秋,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呢。”
陈孟秋说:“我知道啊,你叫廖静凡。”
廖静凡吃了一惊,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孟秋说:“我去献血那天,你穿着护士服,戴着工作牌,工作牌上写有你的名字。”
“好吧。”廖静凡点点头,暗骂自己笨,又问陈孟秋,“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自行车在哪儿的?”
陈孟秋道:“我猜的。”
廖静凡道:“怎么猜的?”
陈孟秋料想不好好解释一番,是脱不了身的,便说:“地上车轮的痕迹很宽,又轧得很深,比一般的自行车车轮痕迹要深很多,说明是很小很硬的轮子轧出来的,中间又有奇怪的重叠痕迹,边上则没有,说明前轮留下的痕迹是有缝隙的,后轮恰好轧在前轮痕迹中的缝隙上。那会是怎么一回事呢?碰巧,我刚才从广场上经过,看见这附近有很多滑旱冰的人,我便猜想,应该是有一个淘气的熊孩子来上厕所,看见了你们的自行车,突发奇想要搞恶作剧,就把旱冰鞋绑在了你的前车轮上,然后骑着跑了。那自然是丢在了他们玩耍的广场附近。所以,我就带着你们过去了。”
“天啊!”廖静凡夸张地张大了嘴,说,“你还敢说自己不是神探?一般人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些?”
“现在你没有别的事情了吧?”陈孟秋说,“我还有事,得赶紧回去了。你的同伴也在等你,你丢下人家可不大好,快回去找她吧。”
“等一下!”廖静凡说,“我得请你吃个饭吧!”
陈孟秋摆手:“真不用了。”
廖静凡不依不饶道:“我必须要请!”
陈孟秋无奈道:“那就改天吧。”
廖静凡道:“改天也可以,但是你得给我留个手机号码!”
“这个……”陈孟秋一看左右无人,便扯谎道,“我最近正在换号码,等换了以后,哪天咱们再遇上了,再说吧。再见!”
说罢,陈孟秋落荒而逃。
“哎!”廖静凡不甘地喊了几声,见陈孟秋并不回头,瞬间就跑得没影了,也只好作罢。
回家的路上,陈孟秋想想廖静凡咋咋呼呼的样子,仍觉好笑。
等进到屋里的时候,陈孟秋才想起来,傍晚了,该吃晚饭了。
每到吃饭的时候,陈孟秋都特别痛苦。他自己独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懒得做饭,但是总到外面饭馆去吃,盐味太重,又经常上火,而且吃得久了,就腻得厉害,所以有时候虽然饿着,也没有胃口。
陈孟秋很想回乡下老家去待几天,吃几顿爸妈做的饭,清清肠胃。这必是极好的。
但是老家那边却又实在令他头疼,村民们看见陈孟秋,都指指点点,纷纷议论此人不务正业,放着好好的律师不做,却辞了职专门去写闲书,结果连媳妇都娶不上了……父母见到陈孟秋,虽然不提他换工作的事情,却一致指责陈孟秋已经老大不小,却为子不孝——父母又常常对陈孟秋举例说明他的可恶,譬如,隔壁某某年纪比你还小,但是人家早已经结婚生子;邻村的某某与你同岁,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对于村民的闲言碎语、无知言论,陈孟秋还能忍受,也懒得解释——反正“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嘛,鲁迅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也去写书了,这种事情,村民们想必是不会理解的。
但是父母逼迫他相亲结婚,喋喋不休吵闹着要儿孙绕膝,陈孟秋着实难以招架。
于情,父母年纪大了,想抱孙子,情有可原;于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每当父母说到你陈孟秋身为家中独子,迟迟不娶媳妇生子,不给老陈家留香火,真是大大地不孝——陈孟秋对此无力招架,必定落荒而逃。
其实不是陈孟秋不去相亲,不恋爱,不结婚,而是他有心病。
陈孟秋每每起了恋爱的念头,便总能想到江荷,也总能想到新燕小区13号楼22层的那个22岁的女孩儿。
江荷,这个当年他最爱的人抛弃了他,其实时间久了,也倒无所谓了。
但是对于新燕小区的那个女孩儿的感情,陈孟秋实在是难以名状。
伊人虽然已经谢世,但是从不曾远去。
当年电梯里的一面,终生都不会忘了。
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但陈孟秋却时常会想:如果当年,那个女孩儿没有被害;如果当年,自己去追求她,应该能成为一对幸福的恋人吧?
这种古怪的刻骨铭心,陈孟秋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甚至在最开始回到钧州市的时候,陈孟秋几乎每天夜里都能梦到那个女孩儿,有时候梦到她来对他说谢谢,有时候又梦到她来哭泣,有时候又会梦到她一言不发,更多的还是梦到电梯里偶遇的那一幕,那一张笑语盈盈的脸,那股淡淡的香气……不论是什么梦,陈孟秋醒来都忍不住怅惘。
后来,时间久了,陈孟秋梦到那女孩儿的次数也少了,到现在,不过是偶尔梦到一次,但,总归还是忘不掉。
胡思乱想中,门铃忽然响了,连着响了三声,一声比一声急促,陈孟秋便忍不住笑了,喊了声:“别按了,我来了!”起身过去开门。
陈孟秋不必问来人是谁,也知道来人必定是陈志宇——他的叔叔。
只有陈志宇才会这么按门铃。
开了门,果然是陈志宇。
陈志宇手里拎着两份盒饭,递给陈孟秋,说:“从我们局食堂里打的,知道你没吃饭,凑合着吃吧!”
“哎哟,您真是及时雨宋公明,这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陈孟秋接过盒饭,让叔叔进到屋里来,关了屋门,又问,“您不忙了?
怎么想起来给我送晚饭?”
“我哪天不忙?”陈志宇往沙发上一坐,想要抽烟,看见陈孟秋瞪他,便又把烟放回口袋里,咳嗽一声,道,“我是来给你说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陈孟秋道,“在电话里不能说?”
陈志宇道:“不是快半个月没见你了吗,顺道过来瞧瞧你,看看你的状态。”
陈孟秋道:“我一直是老样子,状态没什么不好。对了,你来说什么事情啊?”
陈志宇道:“有个犯人被我的手下抓住了。”
陈志宇是钧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是市里有名的破案能手,天天做的事就是破案,抓人。但是抓了人特意来告诉陈孟秋,陈孟秋便觉得有些奇怪。
陈孟秋问道:“是什么犯人?”
陈志宇道:“樊程文。今天凌晨3点,在一间黑网吧里抓到的。”
陈孟秋不禁愣住了。
樊程文此人,陈孟秋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却对他恨之入骨。
也正是此人所犯之案,把在律所中实习的陈孟秋推到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