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初照时分,凰骨就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浮修宫。彼时月见还在床上没有醒过来,送凰骨离开的是长殊妖祖和玄一。
“我住在浮修宫的这段日子里打扰你们了。”凰骨朝着长殊妖祖深深地鞠了一躬,她站直了身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仿佛阳光暖暖映照下来,“我今日就回寂月山,这么多天来多谢长殊妖祖和玄一兄弟的照顾了。来日凰骨定携礼感谢。”
“那些形式就不必了。”长殊淡淡道,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悲喜,“你与重明之事本尊也不加干系,收留你是因为你父君是本尊属下,且月见也挺喜欢你,你不用走那些形式。”
“那还是要感谢妖祖大人才是。”凰骨福了福身,“不是什么形式,而是凰骨真心感谢妖祖大人……那么凰骨走了。”
说罢,凰骨抬手捏了几个手决变幻出一朵云彩,转身离开。
长殊抬眸望着凰骨离开的放向看了一会儿,抬手招呼着玄一回去。玄一默不作声弯了弯腰,静静的跟在长殊身后。
这么些日子来,玄一也打听到了不少魔界和仙界的事儿,仙界此时已经安定了下来,也处理好了魔界叛乱者的事儿,月见还不知道这些事情,这几日来很乖巧也不闹事。
说起来玄一还是很纠结的,他不希望月见和长殊妖祖在一起,可看着长殊妖祖这般宠月见的模样他又觉得难得,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月见。
玄一跟着长殊妖祖的时间对长殊来说不过是弹指瞬间,可对玄一来说却是生命里很长的时间了,在他跟随长殊妖祖的日子里,玄一的确没见过长殊妖祖和别的什么人有过亲密来往,唯一有的也是月见而已。
只是玄一不清楚的是,长殊妖祖对于月见的感情是喜欢还是愧疚。
可不论怎么说,玄一都没有力量与长殊妖祖抗衡,而且玄一也看得出来,月见并不是很厌恶长殊妖祖,如果自己说一些长殊妖祖的坏话在月见面前,月见会不会厌恶自己呢?
一想到月见会厌恶自己,玄一顿时没了那些小心思。
等长殊和玄一回了浮修宫时月见已经起床了,玄一听见长殊轻声唤着月见的名字,抬眸就瞧见了御灵池边儿歪着脑袋看树叶飘飘的一只小白猫。
“喵喵喵!”小白猫一见到长殊妖祖顿时兴奋起来,在石桌上蹦跳着,待长殊妖祖伸手将他抱进怀里后它又挣扎起来,乱叫个不停。
“好了好了,我让你变回来就是了。”长殊脸上浮起了一抹宠溺的微笑,他抬起一只手捏了几个手决,一道白光过后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一脸茫然的坐在他的怀里。
“我……”过了好半天月见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坐在长殊的怀里时顿时羞红了脸,支吾着就要站起来,“我不是……那个长殊你可以松手吗?”
长殊妖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月见窘迫的模样,不慢不紧悠然道:“不可以。”
一旁的玄一默默地退下了。
月见欲哭无泪,双手抓着长殊妖祖的铁臂怎么扒拉也扒拉不动,只能乖乖的叫长殊抱着,等长殊抱腻了放过自己,月见再跳开就好。
可月见没想到的是长殊妖祖竟然可以无聊到这种地步,他就抱着自己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连茶水和点心也不吃,静静的抱着自己,抱了一个上午!
最后月见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猛烈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细数着这么多天来长殊妖祖犯下的种种“罪行”。
“我要回去!我要回仙界!”月见掰着手指头数了半天这些日子来长殊妖祖对自己做的过分的事情,他越数越生气,干脆闹了起来,“你动不动就把我变成猫,还各种强权威胁我,哪里有你这样的妖怪?你还是堂堂妖祖,你作为一个妖祖该有的样子都去哪儿了?”
怀里的人闹得很凶,可长殊却并不生气,他将月见转了一个方向让他面对着自己,伸手扳着他的肩膀迫使他安静下来,深邃的眸子看着他的眼睛,声音略微沙哑道:“在世人眼中妖怪不都是自私自利、诡计多端,凶狠毒辣的吗?我作为妖祖那是不是比寻常的妖怪要更狠一些?”
“不是……”月见被长殊略微低沉的气压给震慑住了,他头顶两只耳朵可怜兮兮的向后耷拉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我没有作为妖祖该有的样子,可妖祖又该有什么样子?”长殊淡淡道,声音沉沉如水,听不出喜怒哀乐,他垂下头将脸埋进月见的颈窝里,许久才继续道:“因为你的出现,我本来的形象土崩瓦解……我只是比别人生的早了些,活的长了些,又创建了妖界别人都尊称我为妖祖……其实妖祖该有什么样子我又怎么晓得呢?我活了这么久想要的不过就一个你罢了,又怎么不是妖祖该有的样子呢?”
月见愣住了,静静地听着长殊说话。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长殊,脆弱,不堪一击,将他最无奈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之前我不是很明白你存在的意义,觉得你这般喜欢一个人简直是迷失自我……当我失去你之后,我又感觉到种种不适……然后便是轮到我迷失自我。”长殊轻轻蹭了蹭月见,深深地呼吸一口,迷恋的抱紧了月见,“现在我才明白,你存在的意义便是对我的救赎。”
过了许久,月见都没有开口说话,长殊也没有做出更多的动作,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抱在一起,抱了半柱香的时间。
“长殊。”月见忽然开口轻唤,他顿了顿,发觉到长殊动了动,他继续道:“我很感激你这般喜欢我……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如今我已历劫归来,度过了情劫之后便没了感情……你所喜欢的月见……怕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虽然月见不是很想把话说的这么绝,可他是真的喜欢不起长殊来,他也不是很清楚当初自己为何会爱上长殊。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
得到了月见回应的长殊并没有生气什么,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叹气,轻轻扯了扯嘴角,浅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寝宫吧。”
说着长殊就站起了身,可他却没有像往日那般将月见变作小猫的形态抱在怀里带走,而是轻轻的拉起他的手看着他。
月见无奈的叹了叹气,抬起脚跟着长殊走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样子的长殊,毕竟他做的实在太多了。
回了寝宫之后长殊和月见并没有睡下,长殊便说他要回临渊一趟。长殊常年奔波与鬼渊和临渊之间,临渊也是他修行的深渊之一,只不过临渊远没有鬼渊那么恐怖。
月见在仙界的时候在天帝的琅嬛阁也看到过关于鬼渊和临渊的古籍,大约是说长殊妖祖开辟妖界之时因为妖界的阴阳两极不平衡差点崩塌,长殊妖祖便将妖界的阴阳凝聚起来,便有了临渊和鬼渊来平衡妖界的阴阳。
总的来说长殊妖祖是很传奇的人物,但在古籍《蛮荒创神录》里记录长殊却是这么说的:长殊,妖神者,生于混沌之中,起于蛮荒之时,怜妖者无居之处,遂借盘古之斧开辟一方天地。岁三万,长殊之仰慕者数以千计,然长殊爱宠待霄亡于仙界,故长殊出仙界立妖界,终身不娶,无欲无求。
月见从来没有问过长殊,那《蛮荒创神录》里所提起过的待霄究竟是谁,与他有什么关系,月见以为自己本与他无甚关系,又何必去关注长殊的过去?
当血月升上夜空,君无邪忽然上门拜访来了,可偏巧了长殊刚刚才走不久。
“啊呀,妖祖大人不在啊。”君无邪无奈的叹了叹气,耸了耸肩膀笑着看向月见,“你一个人觉不觉得无聊?要不然我和你聊聊天啊?”
月见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君无邪说话,听君无邪这么一说月见倒高兴自己不用开口求了,笑道:“这敢情好,我正有事要问一问妖皇大人。”
“哎呀,月见小兄弟你什么也这么客气了呢?”君无邪仰头喝完了一杯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尽管问,我知道的都会说的。”
月见细细想了一下,问道:“嗯,是这样的,我之前看过了《蛮荒创神录》这本书,上面有记录长殊妖祖,还提起了他的爱宠……待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待霄?你怎么会想问这个?”君无邪一时间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月见,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轻轻咳嗽了几声,“咳咳……其实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我可以于你说一说。”
“我认识长殊妖祖的时候待霄已经跟了他五千年,待霄是一只九命猫妖,跟着长殊的时候很少化出人形,常常被长殊抱在怀里。”君无邪眨了眨眼睛细细想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想想待霄的模和你变成猫咪差不多……不过就是有九条尾巴,我也没怎么见过它变成人形……”
闻言,月见沉默了许久,君无邪以为月见是晓得了什么,有些紧张起来,却听到月见问道:“那……那待霄是怎么死的?”
君无邪微微一怔,嘴角浮起一抹苦涩,道:“那时候长殊妖祖他还是仙界之人,因为开辟了妖界便挂了一个妖神的名头。可仙界有人想吞并妖界,长殊不肯,有人便借着这个理由要讨伐长殊妖祖,讨伐妖界。那人平日里就看不惯长殊妖祖,处处和长殊妖祖作对,而是实力还与长殊妖祖没差多少,可偏偏最得人心的却是长殊妖祖。”
“那人是谁?为什么仙界也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他后来怎么样了?”月见不解,他以为仙界都是好人的。
“他后来堕落成了魔,但那时候正忙着神魔大战,谁也没有注意到。”君无邪淡淡道,“之后的一场大战中,他偷袭了长殊妖祖,并且在长殊妖祖身体里下了毒蛊,但那人也被长殊妖祖打成了重伤。”
月见急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长殊妖祖濒临死亡了,当时谁也救不了他……待霄以它的九条命作为代价硬生生将长殊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可长殊醒来之后独独不记得待霄了。”君无邪苦笑一声,“长殊妖祖恢复了之后找到了那个人,并将他封印了起来……那个人你也是见过的……就是他杀了你……唉你怎么哭了”君无邪手忙脚乱的拿手帕给月见擦眼泪。
“那个人……叫鬼湛是吗?”月见声音哆嗦着,带着哭腔,泪流满面,“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流泪……心脏莫名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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