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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谨琛却是已经坐了下来,抬起头稍稍的看了苏皎月一眼,那人低垂着眉心,脸上泛着红霞,纤长的睫羽微微翕动,只是不敢抬头看他。
看样子……是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他还真有些怕她记不得呢。
“许久没见到三妹妹,听说是病了,如今可大安了?”苏谨琛已然在苏皎月的对面坐了下来,眼神清澈的看着她,倒像是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让苏皎月心虚。
苏谨琛是什么人,他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者,别看他面上没什么,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笑话自己呢?
“我……我好了呀。”苏皎月咬了咬唇瓣,想了想继续道:“谢兄长记挂。”
老太太看他们两人这说话的架势,倒不像还在闹别扭,只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多半也就是这么回事,两天好了,两天又恼了,老太太只笑着道:“今天你们来得巧了,我让厨房现磨的豆腐做了新鲜豆腐脑,你们都尝尝吧?”
苏惜月很喜欢吃豆腐脑,还是口味偏甜的那种,闻言便开口道:“我要甜的,大哥哥要什么口味的?”
苏谨琛正想说随意就行,那丫头却笑了起来道:“前几日我听说大哥哥嘴上张了火疮,不如就吃一碗蜂蜜豆腐脑降降火吧?过几日大哥哥就要下场子了,可要保重身体才好。”
苏皎月听到这话,脸都变色了,视线却不自觉的移到了苏谨琛的唇边,他那薄薄的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实在看不出生过火疮。
苏皎月的小动作却是没有逃过苏谨琛的眼睛,那人便故意清了清嗓子道:“三妹妹放心,我嘴上的火疮已经好了。”苏皎月急忙就偏过了头去,还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老太太见他们这般弄神弄鬼的样子,更是觉得好笑,只站起来道:“你们这兄妹两个也是有趣儿,一个生病,一个嘴上就长火疮;一个不来请安,另一个就也不来。”
苏皎月哪里经得起老太太的打趣,早就羞红了脸,忙站起来扶着老太太道:“祖母……我不过来,是怕把病气过给了你,这还正月里呢,病了多不吉利。”
“哦,原来你这是孝顺?”苏老太太笑了起来,却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兄长过两日就要下场子了,你该保重身体,让他安心的好。”
老太太都有些担忧了,这傻孙女,难道到现在还品不出苏谨琛对她的意思吗?可这也不能怪她,谁能想到,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亲哥哥”,会对自己有那种心思呢?
降火气的豆腐脑很快就吃完了,苏谨琛便先告辞了。苏老太太留了她们姐妹两人说话,不多时张慧就派了老妈妈来接苏惜月回三房,苏皎月也跟着出来了。
外头阴了好几天,才有太阳出来,苏皎月坐在轮椅上,让丫鬟一会儿推着去这里,一会儿推着去那里。
她这几天怕羞不敢出门,但其实天性还是很爱玩的,在房里憋了这么十来天,人都快发霉了。
苏皎月让丫鬟推着她去假山后面的池塘边看看,那里的荷花池中养了好多红鲤鱼,她有一阵没来给它们喂食了。
可谁知道轮椅还没过去,却有个人影从那假山后面走了出来,苏皎月吓的半条魂都没了,立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转了个身子就要跑。
但她连走都还走不稳呢,就想着跑……那是不可能的。
苏皎月的身子晃了一下,手臂已经被人一把给扶住了。
挣是挣不开的,她也只能垂着脑袋,低头看着苏谨琛那指节分明的大掌。
丫鬟不知何时都已经退开了,这荷花池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三妹妹为何要躲着我?”苏谨琛看着苏皎月渐渐涨红的耳垂,淡淡道:“难道……我是毒蛇猛兽不成?”
“没……没有啊……”苏皎月决定装傻,拧着手里的帕子,支支吾吾道:“兄长向来是天人之姿,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你呢?”苏谨琛饶有耐心的看着她,慢悠悠问道:“你也觉得我是天人之姿吗?”
“我……”
苏皎月觉得自己就要心肌梗塞了,她要不这么觉得……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亵渎”苏谨琛的事情呢?可要是现在不承认那天的事情,倒像是自己始乱终弃一样,苏皎月矛盾极了,低着头道:“能有这么一个人人交口称赞的兄长,我实在是三生有……”
“把你这些废话咽下去。”苏皎月的话还没说完,苏谨琛却已经一把按住了她的双臂,低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听这些。”
“那兄长想听什么?”苏皎月囧了,可她实在不敢抬起头来看苏谨琛一眼,她现在是闺阁的女儿家,自然不可能为男子负责,况且……就苏谨琛这身份,她也负不起这个责……
“你好好想想。”苏谨琛松开了她,伸手抚过她胸前的一缕长发,心下却又有几分疼惜,他的娇娇现如今一定很矛盾,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这毕竟是有违伦常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给你时间,等我春闱归来,你再说我想听的。”苏谨琛抱着她坐到轮椅上,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以后不要喝酒了。”
“……”苏皎月好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了一些,被苏谨琛这一句话,整个人又破功了!
……不提喝酒的事情,他们倒还是可以做做“好兄妹”的!
二月初九便是春闱的日子了。
京城有能耐的世家,都在贡院门口的大街上租了房舍,以备举子们中途休息之用。
徐氏也托人找了一个清静的院子,派人收拾好了,只等苏谨琛住过去。
刘妈妈将一应要用的东西都备齐了,进来向徐氏回话的时候,苏皎月也在正房坐着。
“太太,大少爷要用的东西,都已经装上马车了,一会儿便要启程去别院了,太太可还有什么吩咐?”
连徐氏都感觉到苏皎月最近对她的兄长颇为冷淡,平日里她对苏谨琛的事情可谓是十分上心的,但这一次却连问都没问一声,只任由徐氏一个人张罗。
“东西都备齐了就好,也没什么吩咐的,对了……派个厨子过去,别在吃食上头怠慢了。”徐氏如今对苏谨琛已大为改观,又觉得将来她两个儿子没准也要指望起这个兄长,便也尽心了起来。
刘妈妈点了点头,正要出去,徐氏又问道:“大少爷现在何处?可是要走了?”
刘妈妈便道:“被老太太喊去了鹤瑞堂,许是还有话要交代。”
苏政不在家,一些循循善诱、鼓舞人心的场面话,徐氏也不会说,还得老太太嘱咐。
苏皎月正端坐着做针线,闻言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等那人春闱回来……她可是要被逼入死胡同了。
“娇娇……”徐氏见苏皎月走了神,只推了推她道:“你要不要去送送你兄长?平日里你们关系最好,现如今他都要下场子了,你也不说去给他鼓鼓劲儿?”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苏皎月把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苏老太太在佛前上了一柱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苏谨琛。
他这样的身份,大约是百无禁忌的,连佛祖也不必放在眼中,可苏老太太终究还是有些担忧。
她这两日又派了人去宫里打探消息,小郡王的伤势已经大好,可原本说好了要回蜀中的事情,却绝口不提了。连她下帖子请老王妃过府一叙,也被上面的人回绝了,只说太后娘娘在宫里款待老王妃,就不劳她费心了。
云首辅更是几次在早朝上上奏,推举小郡王萧逸为今上嗣子,择日册立储君,眼看着太后娘娘召集众宗室进京的诏书都发了出去,苏谨琛这边却还要下场春试,这实在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论理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也不该管……”老太太顿了顿,只继续道:“只是……你就当是我为了娇娇,问你要一颗定心丸,太后娘娘筹谋的那些事情,你们可有应对之策?”一旦今上有了嗣子,那瑞王想要上位,便有些艰难了。
苏谨琛却是一脸淡然,他幽幽的扫过佛龛上悲天悯人的佛像,缓缓道:“祖母放心,那些都不妨事。”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安心了。”苏老太太开口道:“只是还有一句话,就当我倚老卖老有求于你,那小郡王本就没有做太子的野心,若是方便……就放他回蜀中去吧。”
苏谨琛微微勾了勾唇角,终是点了点头,只是如今的小郡王,怕是不想回蜀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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